第10章 火之歌（3）
咖啡店里，三人坐下静静听着陈旭华把他所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
藏品就是一面不起眼的铜镜，看得出来是比较老的玩物，而藏品的持有者，则是一个名叫李建国的二十三岁年轻人，一个终日身穿蓝色制服的外卖骑手。
这个情报是陈旭华事务所下面一个帮手收集回来的。
之所以会注意到他，全是因为一场火灾，半年前的一场火灾。
那时候事务所正在调查另外一件毫无干系的案子，在附近目击了一场火灾，临街房子，一共四层楼高，目测是从四楼开始起火的，因为能明显从上面楼层窗户上看到冒出来的明火。
楼下围了一圈围观群众，在消防员还没有到达之前，没人敢贸然上楼去灭火，当然这也是最正确的选择，因为没有受过系统训练的普通人冲进火场，不仅不能救出任何人，甚至反而自己会丢了小命。
陈旭华的那个手下也不敢贸然帮忙，围观者都在等候消防车的到来。
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在一楼楼梯口，一个蓝色的身影突然冲了出来，只见他一边扛起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在肩膀上，另外一边手里，就是拿着那块铜镜。
这个蓝色的身影，就是外卖小哥李建国。
据说围观群众都惊呆了，马上一拥而上，纷纷上前查看什么情况，比较幸运的是，小女孩只是吸入太多烟雾短暂昏迷，其他并没有太大问题，而陈旭华的那个手下也挤进人群，清楚地听到了李建国说的一句话:
“还好，还好赶得及……放心上面没有人了，都是上班租房的人都在外面，这女孩子应该是病了在家休息睡觉……”
围观的人纷纷表示赞扬小伙子见义勇为的美德，而这个李建国把小女孩交给邻居街坊之后，又迅速跨上了他的那部电动车，消失在了议论纷纷的人群当中。
甚至都没想要等待女孩家属的一句感谢。
深藏功与名。
这本是件高尚的事，但侦探本就是个多疑的人，陈旭华的那个手下注意到几个疑点——
第一，李建国从那样剧烈的火灾现场下来，居然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被火苗烫到。
第二，在营救女孩的过程中，明显是双手抱着女孩下来会更轻松，但是李建国却选择单手扛着女孩，另一只手拿了个古董一样的铜镜？
尤其是第二点，明眼人都会觉得不协调。
因为这种火场救人的最优解，当然就是如何安全便利就如何操作，把这个观点逆向套用在李建国身上，得出的结论就是:
他拿着的铜镜，对他火场救人会有更大的便利性，所以他才会这样操作。
因此，很容易便让人想到，这个铜镜，是否真的只是铜镜而已？
于是他把这事报告给了陈旭华，并开始留意李建国这个人，在一个月前的又一场火灾中，终于拍下了照片，并发送给阿尔法收藏室的湛涛，没想到，还真让他给猜中了，这铜镜，是个拥有特异功能的藏品。
听完陈旭华的叙述之后，方宇天问道:
“那就是说，你也不知道铜镜拥有什么样的特异功能了？”
陈旭华摇了摇头回答道:
“不太清楚，但一定是和救火有关，会不会是直接能够灭火呢？”
看他的样子，似乎也很想弄清楚那铜镜是什么作用。
“这个不好说，因为无论是刮风还是造水，甚至撕裂空间都适合从火灾里逃生用，”方宇天低头思考了一会儿，双眼灵动，似乎藏了很多东西，片刻又抬头问道，“对了，刚刚你说一个月前又一次火灾，那么说来……这个快递小哥不是第一次进火场救人了吧？”
陈旭华笑了:
“没错，这事我也挺在意的，所以就这情况也做了一点调查，结果是，在最近一年时间里，李建国参与的火灾救援次数可能超过十次了。”
大家都静了下来，似乎都在思考。
而梁以千却掏出那个熟悉的牛皮纸袋，开始嗑起了瓜子。
苏小瑾目瞪口呆。
她是真的热爱瓜子啊。
梁以千嗑着瓜子，想了好一会儿，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十多次火灾救援，原来如此。”
苏小瑾喝了一口咖啡，满脸不明就里，不知道她这个【原来如此】是什么意思。
“不，并非如此，”陈旭华似乎倒是读懂了梁以千若有所思的【原来如此】，并且接着说了下去，“据有目击者的资料显示，李建国的每一次火场救援，都是建立在消防员还没有赶到的前提下，并且很重要的一点是，在救援完毕之后，他无欲无求，每一次都是转身就消失在人群当中，低调至极，乃至记者想要在现场采访一下这个神秘的救火英雄都一直没能如愿。”
方宇天也皱起了眉头:“这么奇怪？”
陈旭华点点头，笑而不语。
梁以千继续面无表情地嗑瓜子，但明显，他们似乎达成某种共识了。
苏小瑾仔细品味了他们刚刚的对话，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一件事——
他们，是在质疑李建国救火的目的？
她忍不住开口问道:
“慢着各位，你们是觉得，这个快递小哥是秉着某种个人企图或者私心，才去参与火场救援的？”
方宇天直言不讳地回答道:
“是呀，这样想很合理吧，一开始我是觉得他可能是为了名誉吧？出名？做英雄之类的？但是陈旭华兄弟否定了我们的猜测。”
梁以千磕着瓜子没头没脑地附和着:“合理合理。”
陈旭华也跟着反问道:“如果不是为了名，那还可以是为了什么呢？”
苏小瑾目再次瞪口呆。
她难以置信地问道:“难道，就不能是因为，因为这个小哥拥有见义勇为，不求回报的高尚品德吗？”
另外三个人愣住了。
大概两秒左右。
然后就都笑了——
“噗……”
“呵呵呵呵……”
“呵呵呵……”
他们都以为苏小瑾是在一本正经地开玩笑，所以非常配合地尬笑了起来。
这让苏小瑾跟吃了死苍蝇一样，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但是，一开始就以恶的眼光去揣测他人，这也太奇葩了吧？
梁以千看出苏小瑾内心的纠结，所以暂时放下了嗑瓜子大业，小声安慰道:
“小妹，听我说，你还太单纯了，我们经历过很多各种各样的事件，讲真，这世界是什么人都会有的……”
苏小瑾还是觉得抗拒:“但也不能一概而论吧？我觉得……”
梁以千打断她继续解释道:
“这快递小哥手里拿着一个藏品，他知道藏品的使用方式，那他也一定知道这东西有多罕见，他要冒着暴露自己拥有这么一个不可思议物品的风险，难道就仅仅是因为满腔热血助人为乐？”
苏小瑾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所以只能乖乖地闭了嘴。
这种感觉很是无奈。
方陈旭华还在说着一些他观察到的，李建国的平日生活细节，而这时候，一个蓝色的身影快速地靠近他们的座位，苏小瑾被吓了一跳，抬头一看——
居然是徐俊。
他竟然穿着一身蓝色的外卖骑手套装？
但即便是在外卖骑手套装里，徐俊这张脸也太突出了，这是一个很阳光帅气的外卖小爷。
苏小瑾率先问道:“徐俊？你，你怎么穿成这样？”
“啥？这身东西？不是打入目标群体收集情报嘛……”徐俊很自然地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咋滴？点菜吃饭不？”
苏小瑾这才发现，原来已经快要到午饭饭点了，这都十一点多了！
天知道自己那一觉到底睡了多久。
而方宇天则没好气地正色说道:“待会再说吃饭的事，你那边怎么样？那么快就回来了，是不是有点什么收获？”
徐俊也不多贫嘴，开始认认真真地说了起来:
“李建国这个人比较内向，而且似乎也是谨慎，和他没能说上几句话，打个招呼看到不认识我就不理我了，倒是其他工友们比较好入手，所以我从他们身上打听到了一些关于李建国的事情……”
徐俊在离开大部队之后，马上找到一个当地的外卖小哥，花很多的钱买了他一身装备还有电动车，摇身一变，自己也伪装成了个外卖骑手。
十一点之前，骑手们根本没有单可以接，所以会在固定的地方歇息，徐俊摸索到那里，利用他阳光的外形与亲和力，自我介绍是新人加上好言好语又散了一圈烟，很快就与大家打成一片了。
但李建国没有理他，甚至不给他搭话的机会，转身就骑着小电动车离开了。
既然如此，徐俊也并不打算直接跟他攀关系，转而询问那群工友骑手们，随便聊了一阵子，便得到了李建国大概的个人信息——
他沉默寡言，送外卖两年多了，一个人住，没什么朋友，父亲早年就去世了，母亲一年前才病逝，家庭不幸恐怕也是导致他性格怪异的原因之一。
而最有用的一个信息就是——他早年去世的父亲，是一个消防员，在一次救火任务中不幸殉职，尔后家庭境况便急转直下，母亲常年卧病在床，直接导致李建国年幼便辍学挣钱支撑家庭。
徐俊得到的情报也就这么多，因为时间快到中午了，陆陆续续外卖员也开始有订单了，所以他便立刻回来汇合汇报自己收集到的情报。
“原来如此！”
方宇天和陈旭华几乎同时说出这句话。
梁以千也点点头，说道:“这样一来，动机也比较清晰了……”
苏小瑾又是一头雾水:“什么？”
方宇天解释道:
“李建国的救火动机，他应该是崇拜着自己英年早逝的英雄父亲，可他本身又早年辍学没能成为一个消防员，所以才会用自己的方式去完成夙愿，也就是不断地救火救人。”
这么说来，还挺有道理的，这个结论苏小瑾还是比较能够接受的，至少这是一件窝心的事，至少这是李建国一个小人物心里的一个英雄梦，而不是他们几个嘴里揣测的，有可能归于功利性的其他动机。
“那么我开始分配任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