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亡汉兴:从吕不韦到项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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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说异人

说干就干,当天夜里吕不韦就开始构思行动方案,两天后方案策划完成。吕不韦信心满满,带上人手,赶上自己华丽的马车,前往异人的住处——聊城。

异人来到赵国,身为人质,一下子就强烈地感受到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这八个字浓浓的味道。在聊城这个不起眼的地方,异人住的房子破旧不堪,四面透风,四周邻居除了穷人就是乞丐,简直就是一个贫民窟。在秦国,住在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天天有人来捧场,时时有人来看望,而眼下遇到的每一个人不是翻白眼就是吐口水。住在这里就只有一个痛苦无比的感受:倍受冷落。

正处在千分失落万分孤寂之中,异人突然听到门人来报:“阳翟商人吕不韦求见。”

来到赵国,第一个来求见自己的居然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商人?难道赵国的公子、贵族、官员,就没有一个人把我放在眼里?听到这个请求,异人心头感到很不是滋味。

这么多天来,赵国居然没有派一个有身份的人来我这里露过脸,一个也没有!异人的手捏成拳头,捶打桌子。赵国那些高层人物都把我当成了传播疫病的瘟神。对着门人,异人说道:“既然那位商人从另一个城市远道而来,那还是礼貌地接待一下吧。”

“先生打那么远的地方来,一定是有所指教吧?”异人的语调不冷不热。

吕不韦答道:“公子,我要光大您的门庭。”

还没有出门前,吕不韦就反复设想异人可能提出来的种种问题,反复设计答案。第一句话就要紧紧地扣住对方最为强烈最为重大的需求,第一句话就要狠狠地刺激一下那位落难王孙。如果连一位皇家小伙子都搞不定,后面的策划案谈何实施?”

听着吕不韦说出如此直接如此猛烈的“炸弹”,看到一个不起眼的商人居然口吐狂言,居然号称“能光大我王室子孙正破败不堪的门庭”,感觉自己的脸似乎被突如其来的巴掌猛地击打,异人心中十分恼怒,同时又觉得这陌生人有点搞笑。异人冷笑一声,用鄙夷的眼光扫了一眼吕不韦,回道:“先生还是先光大你自己的门庭吧。”

“吾门待子门而大。”(我的门庭将随着你的门庭的光大而光大)

异人不是傻瓜,这人百里之外跑到我这里来,一定不是来吵架的,也不是来吹牛的,更不可能是来找茬挨骂的,那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呢?从来人的两句回话里,异人猛然醒悟:这人是来帮助我的。

眼下我正处于落难之中,正盼着有人来帮一把。想不到上天居然把他送上门来。听到吕不韦那句“吾门待子门而大”,又看看吕不韦气度不凡的样子,再想想这人虽然只说了两句话却也语出惊人,异人开始改变看法,这位远道而来的商人绝不会是一般般的生意人。

是的,他能为我王孙光大门庭,作为效力者,他理应沾享富贵。想到这一层,异人立即改变不冷不热的态度,热情地将客人往堂屋里请,请吕不韦先生往高位上坐,喊人端出从秦国带来的上好的香茶,请吕不韦品尝。

两人的气场渐渐转向,谈话也渐渐地改变,变得越来越投机。共同语言越谈越多,关系跟着也越来越融洽。随着聊天的深入,两人都有意朝着推心置腹这样一个结交朋友的高级境界里深入。

到了这时,吕不韦发现,预想中的那个机会出现了。是的,这几天来细细准备的那套方案现在可以出手。吕不韦正襟危坐,用上一副严肃的声调切入聊天的正题。

“公子也看到了,您的祖父秦昭王年纪大了,决定大位的事已经进入程序。您的父亲安国君(嬴柱)早已被立为太子,而他最为宠幸的人是华阳夫人。华阳夫人没有儿子,因而您的父亲还没有立嫡嗣。这就是您的机会!然而,您有兄弟二十多人,有二十多位竞争对手。因为您的生母不得宠,所以您的地位居于下首。现在,作为人质,您必须长期生活在国外,这意味着,到您的祖父也就是当今的秦王驾崩的那一天,安国君即秦王位时,随即要宣布新的太子人选。到那时,在您的所有兄弟里面,唯独公子您是没有争做太子的希望。”

“是的,你说得对,很对,太对了!我眼下就是这个样子,莫非你有什么办法?”

“办成一件事,最关键的是资本。没有资本啥事都办不成。我这里没有政治资本,但有一样东西:真金白银,也叫经济资本吧。直说了,我在您的身上做投资,看能不能帮公子您转换成政治资本。我的想法是,第一步,送给您千金(金,古代货币单位),您要拿它来做两件事,一是购买赵国的珍宝奉献给您的双亲,取得他们的好感;二是用这些资金来结交您认为应该或者必须结交的宾客。一句话,充实给您父亲送礼的钱和结交朋友的活动经费。第二步,我另外带上千金到秦国去为您活动,主要目标是游说安国君和华阳夫人二人,达到立您为嫡嗣的目标。”

身为商人,吕不韦深信一句话,有钱能使鬼推磨。现在手中捧着成堆的真金白银,已经瞄准了目标,就要狠狠地砸进去。“股市有风险,投资须谨慎”,虽然那时的吕不韦或许没有看到过今天这样一张贴在股市门口的标语,但是,作为职业商人,作为风险投资人,与今天泡在股市的人相比,更深刻地理解其中的含义,毕竟两千金绝不是小数目。

听完风险投资人讲解策划方案,异人当即做出三个连续性的动作:赶紧起身—当即下跪—连连叩了三个响头,同时放出一句话来:“果能如此,梦想实现之日,当与您共享秦国江山,共享荣华富贵。”

终于听到了自己最想听到那句话,吕不韦全身感觉爽极了—虽然眼前拿到手的是一张空头支票,然而那个无限的美景是完全值得自己去奋斗,去努力,去拼搏。

身为职业商人,第一次跟职业政治人打交道实在应该把异人的话玩味玩味。看到异人做出的动作如此虔诚,听到异人说得如此信誓旦旦,真是让人想不相信都难,吕不韦当即喊来随同的人抬出千金,交到异人手上,作为他结交宾客的第一笔活动经费。同时,他当场做出决定:“我再动用千金,用来购买珍宝,做好向西游说秦国高层的准备工作。”

成功总是向着有准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