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冲顶
今天要冲顶雪山之巅,这将是登上过程中最艰难的一段路程。队伍在经过一番士气鼓舞后,趁着天气晴好,风力尚小的时光整装出发。将那两个掉下去的士兵所带之物平分给其他人,每个人徒增不少负担。
登顶过程中有一处冰崖是一道天然的障碍,其陡峭如壁,光滑如镜,没有抓手蹬脚的地方,爬上这道大约丈余高的冰崖是一个考验,幸而有两个洋人打过前站,积累了不少经验。彼兹柯夫首先让他的助手穿上一种特制的鞋子,其脚底装有寸余长的钉子,可在光滑的冰面上站立行走,双手持两个类似于镰刀的抓钩,带上绳索,开始攀爬冰崖。
只见洛沙斯基选择一处相对坡度较小的地方,手脚并用,像一头野兽一样,慢慢攀爬在这陡峭的冰壁上。他先用像镰刀的抓钩用力戳向冰壁并抓牢,然后用那脚底装有钉子的鞋子使劲踩踏冰面稳住身形,就这样手脚交替的前进,数次由于抓钩没抓牢或者钉鞋没踏稳而打滑下坠,但总有至少三个点稳定住身形。士兵们看的都呆了,惊叹不已。马有禄也暗暗佩服此人的身手,如果没有这两个洋人,自己这方对此没有针对性的准备,虽不至于被难住,但还是需要费一番心思和力气的。
毕竟有几次的经验,洛沙斯基虽有惊却无险地爬了上去,活动一下紧绷的身体后,在冰崖上打下一颗铁桩,将绳索一头拴好后抛下冰崖,其他人顺着绳索或爬或拉,全部登上冰崖,略作休整后,朝着峰顶冲刺。
皑皑雪山之巅,巍巍昆仑之柱,这里是茫茫昆仑万千山峰之一。极目望去,众山起伏如同波涛,山山相连,沟沟相通,一片银装素裹,满眼冰清玉洁。在队伍冲上顶峰后,虽被眼前的美景所震撼,但全无欣赏美景的心情,因为这里相较山腰处,有增加了千米有余,已是极高之地,空气异常稀薄,在负重情况下进行如此耗费体力的攀爬活动,大家身体上的不良反应也越来越强烈了,尤其是前期有反应的人,似乎都有点支持不住了。
每个人对高山反应的症状不同,轻则嘴唇泛紫,四肢发青,出现双额部疼痛、心悸、胸闷、气短等;重者出现头痛、头晕、恶心呕吐、心慌气短、胸闷胸痛、面部水肿、手足发麻等症状。而一旦出现肺部水肿或者脑部水肿等急性症状,那可是会要人命的。所幸大家都是生长在高原上的人,均未出现不可救药的急性症状,都能勉强支撑得住。
在此情况下,一切的药物都是枉然,更可况他们并没有带药物,唯一有效的缓解身体上的不良反应的方法是马上下山,他们虽觉辛苦异常,但还是咬牙坚持,毫无怨言,不做过多停留,按照彼兹柯夫的指引,朝着雪山的另一边下降而去。
徐一鸣他们也是度过了一个难熬的夜晚,等天亮后,首先暗中观察当兵的情况。小五月在侦查的过程中说感觉当兵的好像少人了,起初徐一鸣没太注意,后来仔细一观察,确实是少了两个人。他马上联想打昨天晚上的那响声,心想难道是有人掉下去了?心中一股寒意袭来,也没敢告诉兰香。
等当兵身影从山顶消失的时候,他们已来到了冰崖下面。只见从冰崖上面悬着一条绳索,这就是当兵的用过的绳索,当时由于考虑到退路,所以并没有将此绳索拆除,这可便宜了他们,不然,光凭徐一鸣他们三人,是绝难攀上冰崖的。徐一鸣大喜过望,先试了试绳索的牢固程度后,率先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然后将小五月和兰香也拉了上去。
在通往山顶的这段路程,是徐一鸣这一路以来最为痛苦,走的最为艰难的一段路程,他喘着粗气,面色铁青,头疼欲裂,一阵阵的晕眩感让他几次都差点倒下,幸亏兰香和小五月及时扶住。他身上承担的东西太多,加上本身并不是土生土长的高原人,高山反应在他身上尤为显著,反观兰香和小五月,反而并无太大的反应。
身体上强烈的不适感让徐一鸣精神萎靡,这时的他感觉自己是最懦弱最无能的人,不能为兰香母子负担什么,反而成为了她们的负担。这让兰香心疼不已,一面接过他身上的所有负重,一面还要时刻照顾步履踉跄的他,恨不得自己替他承受身体上的痛苦。而小五月看到“徐叔”这样,瘦小的身体迸发出大大的能量,格外卖力地搀扶起一个沉重的大人,在他心里,这就是报答“徐叔”的最好时机,一路上都是“徐叔”照顾自己和阿妈,现在轮到他照顾“徐叔”,虽然非常吃力,但心里却十分高兴。
在徐一鸣一次跌倒半天爬不起来后,兰香一边帮他按摩头部的穴道,揉捏僵硬的四肢,一边不无担忧的商量道:“要不,我们不上去了?只要我们三个人在一起,什么都没有一样可以过的很好啊!”徐一鸣眼神坚定地摇了摇头,他是不可能轻言放弃的,不管是对未来生活的那份期许,还是自己心中的那份执念,他都不会放弃,何况现在自己还能坚持。
兰香虽然也想解开心中的那份困惑,但一切比起心爱的人的生命,都显得微不足道,她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打小受过的苦难让她珍惜当下所拥有的一切,她不想失去他们,更想保护好他们,但现在却显得有点无能为力,她不能为心爱的人承受痛苦,甚至帮不上任何忙,这可比自己承受如此痛苦要来的痛苦的多。她能做的只有顺遂他的心意,并竭尽所能的为他减轻负担。
一弱一小就半扶半拖地搀着徐一鸣,踉踉跄跄地向着雪山顶峰冲去,虽然近在咫尺的,却似乎走了几个世纪一样,身体已经透支,心跳加速狂奔。在到达最高点后,兰香和小五月累的瘫了下去,徐一鸣只看得一眼山顶风光后,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让他昏了过去……
那些当兵的已下山而去,这山后要比山前坡度平缓许多,很少有冰崖、冰坎等难以逾越的地方。下山过程中可以适当利用平缓的雪坡做短距离的滑行,因此下山过程较快且较为轻松。兰香在登上山顶的时候还能看见山下小黑点,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视线之外。
当兵的较为轻松顺利的下得山来,随着高度的快速下降,身体上的不适感逐渐有所缓解,再通过食物和水补充了能量后,重新打起精神,在彼兹柯夫的带领下,沿着预定的线路前进。这段路需要沿着沟谷的方向径直往里,障碍较少,路相对也好走多了,他们也加快的行程,以追回登山过程中所耽误的时间。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徐一鸣醒了过来,头依然很疼,但呼吸似乎顺畅了很多,意识也是清醒的。他一睁眼就看到了兰香和小五月急切而焦虑的目光,甚至都看到了兰香眼中噙着的泪水,感到无比的亲切。兰香和小五月看到他醒了过来,欣喜不已,轻轻叫着他,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可以落下来了。
徐一鸣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想挣扎着爬起来,但被兰香按住了,听得兰香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徐哥,不要着急,多躺一会儿,刚醒过来不能马上起来。”小五月也高兴的说到:“是啊,徐叔,你太累了,就多睡一会吧!”徐一鸣心里暖暖的,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这个被人抛弃的弱女子,这个蓬头垢面的小孩子,从救助她们,到追随自己一路同行,再到日久生情、情定终生,自己早已认定她们是一家人了,作为一家之主,自己有关心照顾她们的责任。没想到现在,竟能被他们所照顾,这种感觉让他倍感温馨,回想过去经历的苦难、受过的伤痛都是值得的,这就是家人的感觉吧,如同小时候在阿妈的怀里一样,他这样想着。
兰香悉心的为他喂了一点水,并让他吃点东西,但他吃不下,在兰香的坚持下,少吃了一点鱼干,感觉身体好了许多,就问到:“这是什么地方?”“我们从山上下来啦!”兰香道。他猛地抬起头环顾四周,以为他们按原路返回了呢!等他发现是在山的另一侧坡脚时,露出一丝愧疚的微笑,他下意识的反应是对兰香的质疑和不信任,可能会对兰香造成伤害,还好,兰香对此并没有过于敏感。
徐一鸣回望着身后的山,足有千米之高,他不知道在自己昏迷的情况下,兰香和小五月两个弱小是怎样把自己这把庞大的身躯弄下来的。他充满感激地望着她们,心想要不是她们,自己可能会死在那雪山上吧。他让兰香讲讲自己昏迷后的事情,兰香莞尔一笑,故作轻松道:“你昏迷后,我们就把你从山上拖了下来,下坡,好走!”
兰香越是装作轻松,徐一鸣越是能感觉到其沉重。自己的体型相对于她们母子来说,实在是太沉了,而事实也的确如此。兰香看到徐一鸣昏睡过去,不敢在山顶过多的耽搁,拖着快要虚脱的身子,完全是靠着心中的那份信念和意志力,和同样累的走不动路的小五月两个人拖着徐一鸣庞大的身躯下山。她不仅要为自己鼓劲,还有为小五月打气,她很清楚,如果不能尽快离开这里,徐一鸣就有生命危险,并将这种状况传达给小五月知晓。两个人谁也不想让徐一鸣死,费尽了吃奶的力气,拖一段,歇一歇,再滑一段,再拖一段,就这样,在地形和雪的帮助之下才到达了这里。尽管这样,有好几次差点被徐一鸣沉重的身子将三人一起拖下去,惊险万分。
徐一鸣在这里已经睡了好长时间了,看天色,已经是下午时光,那些当兵的已经走远了,他怕失去追踪目标,身体稍微好转后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发,兰香劝他不住,三个人重新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