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域遗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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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沙暴

第二天一早,队伍整装待发。

天空万里无云,清澈透明,初生的太阳洒下金黄的阳光,照得四周一片暖意。四下无风,让人感觉不到严冬的寒气,甚至还有点舒畅的感觉。放眼望去,大沙漠的黄沙犹如一幅画一样,静谧安详,在金色的阳光照耀下,美的让人心旷神怡。好天气加上好景色,让人很容易就忘记了昨天的悲伤。

徐一鸣昨晚彻夜无眠,想起昨天发生的那件事,他怎能睡得着。悲伤加上自责深深折磨着他,这是他二十几年的人生中第一次经历这种死亡,这种整个人消失在你面前的死亡,这种直击人心灵的死亡,这种让人难以忘怀的死。他恍恍惚惚、浑浑噩噩,总能回想起才旦那最后的一张脸,那是一张狰狞扭曲的脸,那是一张阴森恐怖的脸,那是一张充满绝望的脸。他辗转反侧,他喃喃自语,他痛苦挣扎。在迷迷糊糊中突然看到一个人,那是兰香秀丽的脸庞,这让他倍感温暖,这让他深受鼓舞,这也让他重新恢复了力量。

人马均已吃饱喝足,能储水的容器中都全部装上了水,包括个人随身携带的水壶、水囊。物资经过前期的消耗,已经少了很多,也已分散配置给每个人和每匹马。沙漠中马车不能行,只能拆卸后分散带上,以备出了沙漠后重新组装使用。马有禄早就命令下去:所有人不得骑马,包括自己和先生李文俢,十四匹马全部用来拖东西,要保护好水,并且要控制用水,所有水都要统一分配,包括个人随身携带的水。

一行人在队长和先生的带领下排成一队出发了,由于昨天的事件,谁也不敢随意离开队伍踏入未涉足的区域。从远处看,就像一条长蛇在黄沙中扭动,煞是壮观。

自进入大沙漠以来,行路困难了许多。一脚下去,沙子没过脚面,虽然提前已经把裤腿鞋子扎的紧紧的,但用不了多长时间,就需要清清鞋子里的沙子,可以看到不时有人坐下来清理鞋中的沙子。而这其中有几个人就没有这种烦恼:队长马有禄穿着军用长筒马靴,有几个雇工穿着少数民族的传统长靴。

巨大的消耗让队伍的行进速度降了下来,在沙子上行走是很累人的,松软的沙地就像一台吸人力气的机器一样,无时无刻不在消耗着你的力量。而马不像骆驼,脚趾的差别让这帮以奔跑迅速著名的牲畜也无可奈何,嘴角喷着白沫,喘着粗气,完全没有了再平地上肆意驰骋的感觉,一个个蔫头耷脑的,费力地拨着一只只陷入沙中的长腿。

大沙漠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地注视着这些疲惫不堪的旅人,悄然隐藏起自己的脾气,默默酝酿着自己的情绪。

在午休的时候,大家才有闲心领略一下壮阔的大漠风光。环顾四望,天是蓝的,地是黄的,这里除了蓝黄两色,再也看不到其他的色彩,单调的色彩让这片沙漠显得空旷、死寂。脚下无限延伸的沙线,就像大海的波纹和天空的长风一样,一个个耸立的沙丘就是海中的浪涛和空中的云彩。这里是沙的世界、沙的天堂,绵绵的黄沙与天际相接,根本想象不出哪里才是她的尽头!广袤的大漠,无垠的沙海,人在其间,顿时显得那么渺小。大漠雄浑,静穆,仿佛大自然在这里把汹涌的波涛、排空的怒浪,刹那间凝固了起来,让它永远静止不动。

但很快,新鲜感褪去,剩下的只是满身的疲乏和满目的苍凉,再也没有兴致欣赏景致,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出这片沙漠。

在一天的沙漠之行结束后,大家都疲倦异常,当兵的横七竖八的躺倒在地上,谁也不想再起来干活,却一个劲地命令徐一鸣等五个民工扎营、生火、做饭。那些民工虽然也很累,但又迫于威势,不得不强压着心头的怨气和强忍着身体的劳累去为那些当兵的服务。他们本来就是雇来干活的,前面的路程较为顺畅,也没怎么出太大的力,现在却不得不接受当兵的呼来喝去。

而那些走了一天的马儿也一个个的嘶叫着,打着喷嚏,焦躁不安的原地打转。马不比骆驼,体内存不住水,不饮水比不吃食还难受,而且一次的饮水量也很多,所以,他们来的时候准备的那些大桶中全部装满了水,大半为这么马准备的。

五个人现在也顾不上马了,首先得伺候这些大爷们啊,先去忙着生火做饭。在吃饱喝足后,那些当兵的也缓过劲来了,在当官的命令下纷纷起来帮忙,收拾的收拾,扎营的扎营,喂马的喂马,忙活了好一阵才停下来。那些马匹在饮过水后也渐渐安静了下来,埋头吃着草料。

夜幕降临,一切平静了下来,一轮明月高悬天边,洒下了清冷的月光,让整个沙漠充斥了一股肃杀之气,月亮的四周出现了一圈璀璨耀眼的光环,映在满天星辰中美轮美奂。老话说“日晕而雨、月晕则风”,看样子如此静谧安详的夜空却在酝酿着一场搅动世界的大风。

沙漠的夜晚是异常的冷,虽比不上冰河短时间刺骨的冷,但在漫长的夜晚中一点一点的抽走所有的温度,同样让人难以承受。这就是被称为不毛之地的原因,这就是被称为生命禁区的原因,生命在砂砾中死亡,砂砾在生命外荒凉。为了节省燃料,上头命令除了做饭以外,不得整晚生火取暖,在短暂的温暖过后,大家只能裹紧身上的衣物和严寒作斗争,虽有帐篷和一些单薄的铺盖,但仍然被冻的不轻。白天的疲乏未除,夜晚的严寒袭来,搞得众人怨声载道。

徐一鸣由于昨天晚上一晚上没睡着,加上白天疲倦至极,也没感受到冷,倒头就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梦,梦见在一片水草丰美、鲜花盛开的地方,兰香和小五月在放牧着一群可爱的小羊,兰香在欢快地唱着歌,小五月高兴的又蹦又跳。他喊着她们的名字,但感觉声音就像投入了无底深渊一般,没有任何回应。突然间,草原变成了狂风四起、黄沙漫天的沙漠,兰香和小五月也消失不见了,他大惊失色,随即惊醒了,兀自惊魂不定。

第二天一早,大家都冻坏了,赶紧起来生火做饭,谁也不再像平日里一样赖床。众人都围坐在做饭的火堆四周取暖,贪婪地享受着火带来的温度,让冻僵的身体得到些许的恢复。

早饭过后,拔营出发。徐一鸣感觉今天和昨天比有些许的不同,昨天的空气就像凝固了一样,而今天耳边似乎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蠢动。

在费力的沙漠行走开始后,随着太阳的缓缓升起,大家重新觉得身体充满了热量,昨晚的寒冷一扫而光,迎面吹来的一丝凉风让大家心情舒畅。经过昨天一天的跋涉,大家有了一定的沙漠行走的经验,挑什么地方走,怎样落脚抬脚,怎样借助坡度下滑等,让大家省了不少力气,行走起来不再像昨天那么艰难,行走的速度也明显快了许多。

快到中午的时候,微风轻轻的吹拂着旅人的面颊和发鬓,吹拂着人们的胸襟,温柔的抚慰,有如慈母的双手,又如情人的呢喃细语。大家都觉得是老天开眼,看到他们如此的辛苦,特地派风的使者来慰藉他们的身心。完全没想到这是一场大风暴来临的前兆。

午后,队伍吃了点干粮并通过短暂的休息后,趁着好天气又抓紧时间赶路。从北面吹来的风又大了一些,风中能闻到一股土腥味,那是沙漠的味道。沙丘的迎风坡吹起一些细沙,很快就落到了背风坡,马的鬃尾也被风吹得飞扬了起来,风吹到人脸上也感觉到了一丝凉意。

随着日头的慢慢西斜,风渐渐变的大了起来,呼呼地吹着大地,风卷起大量浮沙,好像有人提起地毯在抖动,扬起满天沙尘,一切都模糊起来,空气里四处弥漫着一股呛人的黄沙。大家不得不捂上口鼻,行动也渐渐变得困难起来,马也不停地打着喷嚏,以缓解沙土吸入鼻腔的不适感。

李文俢看这风越来越大,看不出有停下来的迹象,感觉一场大沙暴在所难免。连忙和队长马有禄商量,找个稳当的地方扎营,以躲避风沙。马有禄也感觉到情况不妙,赶紧让大家加快脚步,寻找合适的营地。

此时,风更大了,黄沙弥漫,天昏暗了下来,目力所及,只能看到周边很近的一点距离。众人一路跌跌撞撞,仓促之间也找不到什么好的所在了,来到了一处大沙丘背风面,感觉风小了许多,就在这里安顿了下来。

刚扎好营地,来不及喘口气,只见狂风四起,沙粒飞扬,天昏地暗,沙浪翻腾起来,仿佛风暴中汹涌的大海一样。一开始有一条抖动的黄线,向前翻滚,来势汹汹,后来变成了巨浪,铺天盖地而来。沙浪犹如无数巨龙奔腾,整个大沙漠都咆哮了起来。远处一条黄龙腾空而起,声如牛吼,旋转着,吼叫着,在沙漠上横冲直撞,直冲营地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