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无人与我立黄昏
林小蕊失神的模样通过缓缓打开的房门展露在陆心温和梁月茹面前，陆心温张嘴的前一秒被梁月茹夺去了话茬。
“料酒买了吧？”
林小蕊回过神来连忙点头：“买了。”
一口袋的东西被轻轻放上餐桌，梁月茹扒拉了几下拿出几样东西走进厨房，林小蕊看着刚喝完奶一脸满足地在陆心温怀里睡去的宝宝扬起嘴角，目光挪到比前段日子好了很多的陆心温身上，没有将好像见到了叶虎的事情说出来。
“你……裴市的奶茶店还好吗？”
林小蕊有些讶异地抬头，这么久以来，陆心温第一次主动跟她搭话，虽然没有看她。她拉过凳子坐在她面前：“是按年租的，年底到期，现在……暂时关着门，还好裴市房租没有那么可怕。”
陆心温微微点头，看着怀里的宝宝许久。
“该回去了。”
林小蕊没有答话，陆心温起身将宝宝放入婴儿床：“我不会做傻事，一切都会好起来，不用担心我。”
从陆心温的背影看不出她此时的情绪，语气听起来也很平静，不似以往那般空洞。林小蕊起身跟到婴儿床边，覆上陆心温搭在床边的手：“至少让我陪你坐完月子吧。”
陆心温莞尔摇头：“不是还有我妈吗？”
林小蕊看了眼厨房，虽然梁月茹从没有提过什么时候回淅舟，但……从这几天的照顾来看……她还是很关心陆心温的，也许她并没有陆心温以为的那么不负责任。
没有等她考虑清楚给出回答，两人就被梁月茹的呼喊声吸引了注意力。
饭桌上，陆心温夹了块肉给林小蕊，莫名其妙地惹出了她的眼泪。陆心温装作没看见埋头扒饭，等了许久打开话匣：“妈，小蕊明天回裴市了。”
“不再……玩玩儿？”
梁月茹停下筷子看着林小蕊，陆心温微皱眉头打断：“她为了照顾我已经耽误了很多事情，她在裴市还开了个店，现在一直关着，租金很贵。”
“哦……”
林小蕊想要拒绝的话被咽进肚子里，一方面她的确很担心没有进账的生活，另一方面，她觉得如果有梁月茹在这里，应该也会把陆心温照顾得很好。
“阿姨，您会在这儿待多久？”
“我……”梁月茹瞥了眼陆心温：“她需要我在这儿多久我就待多久喽。”
“您在梧市做什么工作啊？”
“呵呵，吃喝玩乐。”见林小蕊张大嘴的模样，梁月茹轻笑：“偶尔做点投资，反正一个人活，过得去就行了呗。”
林小蕊似懂非懂地点头，没一会儿又跟她聊了几句。陆心温沉默着在一旁扒饭，两人的对话听起来一点也不刺耳，反而很和谐，为什么她就从来不会和梁月茹有这样的对话呢？也许，她也有问题。
第二天林小蕊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时，陆心温迎到门口抱了她一下，什么也没说，就那样沉默地目送她坐上出租，消失在拐角，而后轻轻关上门，走到客厅。
梁月茹坐在沙发上吃水果，陆心温看着她：“你也回吧，照顾我这么久，很不容易了。”
梁月茹坐直身子：“你把我们都支走想做什么？你可别想做什么傻事啊，跟你说了没了男人你的生活还是要继续，目光别——”
“我只想一个人静静，不会做傻事。”
陆心温忍住想要反驳她的冲动，柔声回复。
“那不行，我可不放心。”
“过去二十几年你都放心我一个人活过来了，现在还担心什么。”
“什么叫你一个人活过来了，那时你不跟着你爸的么，好歹有个人看着你。”
陆心温垂在身边的手轻轻握紧，不自觉地笑了两声，听见她的笑声，梁月茹看向她：“你怎么了？”
“是不是我不配同时拥有爸爸和妈妈？”
她盯着地面，虽然有些难受，但已经完全没有眼泪可流了，多亏了秋零，让她把这辈子没流过的眼泪都流光了。
梁月茹有些不自在地挪开眼神，想反驳又没有什么话可说，索性起身走进厨房转移话题：“中午就给你炖个排骨汤吧，天天吃鸡也该吃厌了。”
陆心温看着墙上秋零的笑脸，眼泪莫名其妙就流了下来。
梁月茹打开抽油烟机，对着没有开火的灶台发呆，好一会儿，她掏出手机拨通陆从贤的电话，响了好几声终于被接起。
“陆从贤，你女儿都去鬼门关转一圈了，你这当爸的在哪？”
“什么叫我是她妈这么多年都没管过她？！当初我要孩子你死活不给现在怨谁呢？！”
“大学的时候谁给她付的学费？你当初不说自己砸锅卖铁都要把女儿养大吗？现在呢？”
“什么叫已经养大成人了？！”
“你是不是又喝酒了？都四五十岁的人了还不知道——喂？喂？喂？！”
短暂的电话像从未发生过一样结束，梁月茹难以置信地对着空气咒骂了好几句，站在厨房门口的陆心温缓缓离开，将手里的绿豆放回了冰箱。
她走到婴儿床前抱起醒来的宝宝，用手轻轻捂住他耳朵，嘴里哼唱着不知名的曲调，莞尔安慰。
走到贴着秋零愿望清单的地方，她停下了脚步。轻轻撕下才发现纸张的背面写着一行字，犹如黑黑的洞穴里突现的一束光：
心温，我的最后一个愿望，是希望下辈子能够早些遇见你。
眼泪滴落到宝宝脸颊，他咿呀着伸手去摸，没摸到自己脸颊上的，却接住了陆心温再次掉下的一滴又一滴，像好玩的游戏，逗得他咯咯直笑。陆心温看着他明媚的笑脸，哭着哭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狼狈得像是个小丑。
梁月茹出厨房就看见蹲在客厅一角的陆心温，肩膀在颤抖，怀里还传出一阵阵宝宝的笑声，她挑眉拿起桌上的绿豆，转身进了厨房。
无人问我粥可温，无人与我立黄昏。
陆心温想，最难过的，莫过于此了。
她将纸张小心叠好放入口袋，抹去眼泪起身，拿出那幅被自己藏进角落的画倚在墙角，将宝宝正对她和秋零依偎的身影：“看好了哦，这个是爸爸。他说下辈子会比这次来得更早，待得更久，我们要等他吗？”
宝宝伸手摸着陆心温扬起的嘴角，跟着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