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信仰

郁婉春醒来后，对面的卧榻早就空了。

青柳满面喜色地向她汇报事情的结果：“侯宝贵手段了得，不到一个时辰，毛氏的丫鬟就都招了，王氏的孩子是她下的手，你也是她给你下的药。毛氏还死活不认，喊着要见贝勒爷。贝勒爷人没见，直接赏了她一条白绫。”

说道这里，青柳一顿，喜色又添了几分：“还有，八爷仔细追问毛氏给你下了什么药，又找了大夫，专门给你配了一副调养的药，一大早的，药房的人就把药送来了。”

看着那碗黑乎乎的汤药，郁婉春一点没觉得高兴。

毛氏，到底是他的女人，服侍了他近十年，说杀就杀了，男人的心，还真是硬啊。

“毛氏现在在哪，已经死了吗？”婉春问。

“昨晚被关到了柴房里，这会有没有死还不知道。”

婉春抬脚就往外走。

“哎，哎，姑娘，你干什么去啊。”

“我去看看毛氏。”

“毛氏要么已经死了，要么就快死了，姑娘去了，岂不晦气。姑娘何苦呢，就算她曾经害过姑娘你，姑娘也已经报了仇，不用真的亲眼看她怎么死的吧。”

婉春停住了脚步，转头看着青柳：“我去看她，不是要亲眼看她怎么死的，而是因为她和我一样，都是女人。青柳，你要记着，你也是女人。”

青柳一时愣在了那里，姑娘的话，为什么她听不懂呢？

看守柴房的是两个精瘦的婆子，见婉春来了，赶忙迎了上去：“见过婉春姑娘。”

“给我开门，我要进去看看。”

两个婆子面露难色：“里面又脏又乱，姑娘还是别进去了。”

“给，我，开，门。”婉春的语气不那么和善了。

两个婆子一慌，赶紧去开门。现在，府里上下，谁人不知，贝勒爷宠这位婉春姑娘快宠到天上去了。

“婉春，我诅咒你不得好死，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还没进屋，婉春就听到毛氏歇斯底里的怒骂。

难怪，两个婆子不愿放她进来。

忍着房间里的怪味，婉春快步走到毛氏面前：“你骂够了吗？”

毛氏一愣，抬了头。

她的头发已经乱了，那些金钗银钗胡乱地插在她头上，她一向白净的脸上黑一块灰一块的，往日的威风全然不见了。

看清眼前是何人，毛氏瞳孔一缩，猛地扑了过来，像一只饿极了的猛虎。

婉春轻轻一个转身，避开了毛氏，虽然最近一直病着，可是论身手，毛氏还远不及她。

“哈哈。。”毛氏趴在了地上，面容异常的扭曲：“婉春，你来，就是想看我这副狼狈的样子的吧。现在，你一定很得意吧。哼，你不用这么得意，我告诉你，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总有一天你会人老色衰，总有一天你会失宠。到那时，福晋一定会好好收拾你的。”

看着伏在地上的毛氏，婉春一脸平静地说：“不，我不会。因为我根本就没有得宠过，因为八爷根本不曾碰过我。”

毛氏猛地抬头，瞪着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婉春。

看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婉春接着说：“我和你不同，我从来不想争宠，我想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离开这个贝勒府，一个人靠着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

毛氏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看着婉春，好像她看到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鬼。

“毛氏，你日日想着争宠夺爱，我知道，这不怪你，因为你从小就被你的父母你周围的人这样教育着。可是，你错就错在太心狠手辣，连未出生的孩子都不放过，你罪孽太深，换做我是八爷，也不会留你性命。”

“今天，我来看你，不是来看你的笑话的，我只是想在你死前告诉一些你从前没听说的东西。毛氏，现在，这个世界被男人掌控着，他们不让女人读书识字，他们把女人锁在深宫后院里，还用什么三从四德来约束女人。其实，世界可以不是这个样子的，女人也可以读书识字，也可以出去做工挣钱，也可以做官甚至做皇上，甚至可以青史留名。毛氏，你有没有想过，你活了这一辈子，斗了一辈子，得到了什么，又是为了什么。如果真的有来生，我希望，不管你托生成男人还是女人，你要为自己而活，不要再受人摆布，不要整日想着勾心斗角，你要学会让自己的一生过得有意义。”

婉春知道，这种毒鸡汤搁现在，肯定会被不少人嗤之以鼻，可是，婉春心里就是这么认为的。

不管是在心浮气躁的现代社会，还是机关算尽的古代，婉春，从没有改变过自己的信仰。

婉春走了，留下毛氏一个人沉浸在凌乱中。

是啊，她这一辈子，到底是为了什么呀。

拿起三尺白绫，毛氏将它挂在了房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