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04：愿眠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小区永远平坦干净道路上，出现了一个纤瘦的少女。
少女头上带了顶纯色贝雷帽，散在身后的亚麻色的长发，又卷又蓬松，鼻梁上架着一个装饰用的，圆形复古透明平光镜，上身穿着杏色加厚长领毛衣，斜跨着一个黑色金边的小包包，下身配着的是黑色针织长裙，最底下踏着的是一双马丁靴。
“哎哟！咱们眠眠今天打扮的好漂亮啊！”
“呀！你个没记性的糟老头子，眠眠今天生日呢！”
“眠眠姐姐生日快乐！”
“小眠眠生日快乐！”
“……”
温眠闻声，弯眉柔和了精致的面庞，害羞的把半张小脸缩进了长领毛衣里，弯着眉眼一一道谢，想着等今天回来的时候，一定要给大家都带些礼物。
—
现在是早上十点，温润泽夫妇跟温眠约好的时间是中午十一点。
温润泽夫妇让温眠在楼上等着电话就好，不要太早出来。
南方的十二月虽然还不是很冷，但温眠的身体底子比较薄弱，所以温润泽夫妇更希望她能在家里吹着暖气，乖乖等着。
—
筑梦小区门口，很安静，保安在保安室里。
大门口只剩下站在金色宝马旁的两个身影。
阿眠喜欢金色，她小时候说这是太阳公公的颜色。
不远处还有一棵孤零零的百年桂花树，七八月时，香味能飘满整个筑梦小区。
花季里温眠会收些桂花，动手做点桂花糕去送给爸爸妈妈弟弟还有邻居们吃。
—
“泽哥，眠眠她……”女子美眸含着泪水，咬着唇，不敢在说下去。
为什么！为什么她的女儿要经历这些痛苦。
温润泽一张英俊的脸，紧绷着，显得有些严肃冷酷，不近人情，但熟悉他的人才知道，那是他心情压抑的标志。
此时温润泽伸手环住了美妇人，将她搂在怀里，沉默着传递给她温暖，但一开口便暴露了真情，他嗓音有些沙哑带着不为人知的哽咽：“阿眠……是个好孩子。”
夏妙言闻声哭到不能自己，“我的阿眠那么乖巧、懂事，为什么老天爷不放过她……为什么医生要那么说。若是少的话，只剩下三个月了，哪怕是多，也只剩下一年了……泽哥，我的阿眠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夏妙言绝望的抓住温润泽的手臂，想要听听他的答案。
温润泽回望着夏妙言，动作轻柔抚去了她脸上的泪珠，沉默的摇了摇头。
他从小到大都是精英、学霸，他什么都会一些……他自学了心外科理论以及相关典籍，正因如此，他才明白那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救不了自己的女儿。
—
小区门的另一边，此刻温眠正藏在门口那两个成年男人才可以环抱住的百年老桂花树后，捂着嘴。
——她听到了。
听到自己仅剩下三个月的生命，至多也才一年。
温眠仰着头，她得把眼泪逼回去，今天化了美美的妆，如果眼泪落下来，妆花了，妈妈就会知道自己知道了。
—
“妙言，我们不是一直告诉眠眠……要享受当下的吗？”温润泽人生中少有的几次不自信，都落在了家里的两个小女人身上。
一次是在他们的婚礼上，一次是在妇产科手术室前，一次是现在……
夏妙言咬唇不语，纤弱的身子微微颤抖着，道理她都明白，若是发生在别人身上，她也可以去宽慰，去悲天悯人，可是真正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后，那种撕心裂肺，只有自己明白。
锥心之痛，根本无从缓解。
温润泽把夏妙言拽到了自己怀里，轻拍着她的后背，温声道：“好了，乖，不哭了。”他摸着她柔软的发，“今天是眠眠的生日，咱们好好庆祝一下，开心点。”
夏妙言“一把年纪”被这样哄有些窘迫，郁气微微被冲散了些，又想着今天是眠眠的生日，确实不该这么哭下去了，但还是忍不住带着鼻音的嘟囔了一句：“我又不是小姑娘了。”
温润泽眉眼柔和：“你永远都是我的小姑娘。”这是他的承诺。
—
阿眠的名字是十二月中旬取的名，眠：睡，甜睡。
因为那时候小团子一样的阿眠懒懒的，喜欢睡觉，眯着眼睛睡时，还会甜甜的笑，可爱极了。
十二月底，温润泽两个小女人的体验报告出来了。
温眠她……心脏有问题，而且是目前的医疗技术没能攻克的重症。
那时温润泽想，若是早知道，他一定不会取下这个名字。
眠：长睡。
—
温眠的病，是从小就知道的，他们知道，那之后，温眠的每一天都像是偷来的。
温眠十五岁的时候，又查出了共情能力过强，这对她的病情来说简直是雪上加霜。
十五岁的温眠跟他们说，想要个弟弟或者妹妹一起玩。
其实两人都知道，小姑娘明白了生死离别，怕他们往后孤单，想早早的给他们新生的希望。
但就是这样一个懂事的小姑娘，余生……只有一年可活了。
—
中午十一点，夏妙言补完妆，站在车门前，拿起手机，电话准时的拨了过去。
悦耳的铃声响起，就在附近。
亚麻色长发的少女小跑着过来，面色红润。
“妈妈，抱~”温眠直接扑了过去，与夏妙言抱了个满怀。
妈妈的味道，比太阳公公还温暖。
夏妙言温柔的顺着少女的软发：“妈妈的小阿眠又长大了，祝生日快乐，越来越漂亮。”愿眠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温眠藏好了难过，笑盈盈的松开美妇人，转而又抱住了一旁满脸严肃的中年俊大叔，“爸爸~有没有给我准备生日礼物呀！”
少女娇俏的“凶”道：“如果爸爸你忙的忘记买了，我可不会轻易原谅你的哦~”
温眠抿唇一笑，漂亮的眼睛像宝石一样明亮清澈，仿佛天真无邪，不谙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