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夜深人静
“你发现没有,你爹对你的态度怎么透着奇怪呢?”
夜间翻来覆去睡不着,听着外面吴文定似乎也没睡,苏眉便问道:“你哥哥,你哥哥死的那么蹊跷,你爹就没查过?还有你继母,她是继室,应该是你娘去世后她才嫁进来,可为什么听她说话,感觉跟你娘很熟的样子?”
吴文定冷笑:“当然很熟,我娘身体不好,常年生病卧床,她最初是以二房平妻身份嫁进来的。娘去世那年我才五岁,大哥十岁,她在娘床前发誓会善待我们,我还记得那时候她说过的话,只可惜,她没能做到。”
“大哥死的时候,你说过你的怀疑吗?”
吴文定长久不语,随即叹口气:“大哥是吴家长子,他的死,对整个吴家都是打击。大哥年纪轻轻,身体一向不错,竟然死在了考场上,任谁也不会相信。当年爹派人去查过,可我没等到真相就突然大病一场,醒来后变成傻子。爹重名声,傻子儿子是很丢人的,从此他对我不闻不问,连带着大哥的死也不再过问。这十年我一直装傻,暗地里调查大哥死因。他在考试前一年独自回了家乡老宅,继母为表示爱护,特意送给他两名丫鬟随身侍候,而那丫鬟,其实是关氏从窑子里买来的妓女。大哥他、他是因为纵欲过度,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最后才会死在考场上……这件事虽然和继母脱不了关系,但归根结底,是大哥自己持身不正,怨不得旁人。至于我,那场怪病虽然来的突然,但关氏也只是授意大夫不必医治,让我自生自灭。这些事情我都有证据,可我却不能找父亲告状,因为关氏从未亲自出手害人,顶多治她一个不慈之罪,根本扳不倒她。”
苏眉不屑道:“那就这样放过她?捧杀前妻之子,这种伎俩我在夏国见多了,断不能这样放过。”
吴文定微微一笑:“公主恩怨分明,以后文定就仰仗你了。若是他们再欺负我,公主可得替我出头。毕竟,我们是夫妻不是吗?”
“我们是假夫妻……”苏眉张口就想反驳,顿了顿,她红着脸尴尬道:“虽然拜了堂,可那是梁帝强行赐婚,我不会嫁给不喜欢的人。”
吴文定心中闪过一丝异样,惆怅道:“那公主喜欢什么样的人?洞房那日第一次见公主,我就喜欢你了,我希望自己能够配得上你。”
苏眉靠着床坐起来,从她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窗外月亮。想着从前在夏国,她摇头叹道:“我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人,这种事我没想过。因为在我六岁的时候,父皇就为我选择了驸马,我以为,我会嫁给他的……”
吴文定心中酸楚,原来她心中早有喜欢之人了?他也坐起来,半晌终于问道:“你父皇为你选过驸马?是谁,做什么的?”
“忠义将军李胥之子,李解。”
“李解,李解。”吴文定默念着这个名字,忽然想到什么,却没有说出来,只笑道:“忠义将军府,我听说过,这是夏国一个世代执掌兵权的家族。不过好像多年前,李胥将军就告老归隐了,夏国从此重文轻武,这才导致了边境不稳。”
苏眉叹道:“连你都听说了?唉,正是因为李将军卸甲,夏国才会积弱多年,以至于被曾经的手下败将申国按在地上打,还手之力都没有了。”
虽然看不见人,但吴文定可以感觉到她的悲伤,遂叉开话题说道:“既然睡不着,不如你跟我说说夏国的事吧。你还有其他兄弟姐妹吗?”
“夏国不比你们梁国人丁兴旺,宫中只有太后、父皇、母后和我四个主子。父皇深爱母后,不曾纳妃,膝下只有我……和哥哥两名子嗣。哥哥身为大皇子,肩负夏国未来,所以自幼随国师隐居习武,并学习治国之道,很少回来。我小时候是在太后宫中长大的,太后是我最佩服的人,她常对我说,女儿当自强,女人不比男人差。”
吴文定一笑:“隆庆太后吗?我知道她,她被称作铁血太后,当年夏国武昭皇帝驾崩,内有权臣把持朝政,外有强敌侵扰边境,又恰逢全国性大饥荒。是隆庆太后临朝三月,夏国才最终度过难关。你父皇,我说话不好听你别生气,夏国在隆庆太后的治理下本来能重新崛起,但你父皇登基后却实在没什么作为,白白浪费一个机会。”
苏眉听完久久不回话,吴文定着急,忙问道:“你生气了?对不起,我不该当你面说你父皇不是,对不起。”
苏眉摇头:“不,你说的很对,这是事实,我不能否认。除了没有作为,父皇还做错太多事。皇祖父去世的时候,将夏国兵权交给了太后。父皇忌惮,所以才会罢免身为太后党的李大将军。重文轻武,也不是因为他更看重文臣,而是朝中武将多半都忠于太后,他不放心罢了。如今申国进犯,夏国节节败退,虽然有梁国相助,但……可恨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被困梁国,恐怕这辈子都回不了家了。”
吴文定安慰道:“你别灰心,这样吧,等我做完想做的事,我陪你回夏国去,好不好?我早就想离开梁国四处走走了。”
苏眉噗嗤笑起来:“你别哄我,我是夏国人质,没有梁帝允许,我怎么可能离开?还有你,你家在这里,亲人也都在这里,你能去哪?”
“亲人?这种亲人,还不如没有。”吴文定想着那些牛鬼蛇神就糟心,淡淡道:“你别把话说这么死,事在人为,只要想走,总会有机会走的。不过你得先答应,到时候不许甩了我,我要跟你去夏国。”
苏眉打了个哈欠,转头睡下敷衍着:“好好好,我答应你。太晚了别扯了,睡吧。”
房间内很安静,吴文定听着她均匀呼吸,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但想起夏国来的那位使者姓名,他不禁又重重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