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吴长安
夜里，顾茗鸢靠在坟土上，已经喝的酩酊大醉，面色酡红，那额间的朱砂痣，在夜色中红的似血，泪眼朦胧，迷惘至极，不只是因为酒，还是因为泪，口里喃喃道，“犹记春来纸鸢丽，夏时塘边嬉鱼戏。秋起不知离别早，冬至梅开香独立。呵！为何偏偏是我呢？”
突然，顾家大门开了，隐隐约约来了人，顾茗鸢不再似以往一样如惊弓之鸟，指头都没动，甚至还喝了一口酒，或许真的是醉了吧。
“哟！丫头好坏，竟然偷偷藏在这里喝酒。”来者可不就是当时庙里的老者。
“原来是老先生，这半夜的为何来了这里？”顾茗鸢身子没动，话却还算客气。
“我怎么能不来，不然你身后的坟草可就两丈高了。”老者也不在意，自顾自在她旁边坐下，抱起酒坛喝了一口，“唔！丫头品味不错，好酒！”
“我说这院里怎么没什么杂草，原来都是老先生在打理。”顾茗鸢踉踉跄跄站起来，慌忙行了一礼，“谢过老先生。”
“哎呀，别来这些虚礼，往后有酒啊，给我留一坛就成。还有啊，别总老先生老先生的叫我，都把我叫老了，我姓吴，名长安，就叫我吴叔吧。”
“是，吴叔。”
吴长安嗜酒，没多会儿就喝空了两坛，“爽快！啊哈哈哈，我可是好久都没喝了的这么痛快了。”
顾茗鸢却忍不住说道，“吴叔，你是我见过最义气的人，我爹娘救人无数，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来给他扫坟前草的，会是你吧。”
“丫头喜欢听故事吗？”吴叔笑笑反问。
顾茗鸢点点头，“我娘以前看诊归来，我都会等她给我讲了故事再睡。”
“那你且听着吧，是我与你爹娘的故事。”吴叔喝了一口酒，讲道，“顾家世代为医，到了你爹这一代，更是集齐几代人的医术精华，一时声名流传方圆千里，而穆家，是做小本生意的，你娘的父亲穆棱因为偷了人家酒喝，被人在酒窖当场抓住，竟硬生生的被成重伤，药石无医而亡，而他的妻子林妙玉林大娘当时正怀了身孕，也就是你娘了，生下你娘后，她一气之下独自开了一个酒坊，不管是偷师学艺，还是独家自创，那酒坊竟还开的有模有样，你娘从小就在那酒坊长大。
生意好了，日子也就富足了，你娘也渐渐长大，林大娘街里邻居也都走的近了，我们就是其中一家，可林大娘虽然对我没什么偏见，却对我们家横眉冷对，你知为何吗？”
“为何？”顾茗鸢摇摇头。
“因为我爹就是打伤她丈夫人。”吴长安苦笑，“说来也是报应，我与你娘从小一起长大，哪里管大人之间的恩怨了，我与你娘那时候可快活了，特别是夏日，林里抓蛐蛐儿，山涧搬螃蟹，下河摸鱼，临了再去看一场斗鸡。”
吴长安一边想着一边说，又笑了了起来，“你娘那时候哪里有个女孩子的样儿？每次回去，身上都是湿哒哒的，脏兮兮的，林大娘追着她打，嘿！打着打着，一转眼我们都大了，而我对你娘啊，青梅无意，竹马有情。
我想若不是我得了怪病，带着你娘遇见了你爹，或许你娘，哎！造化弄人啊，我得病得的突然，狂吐不止，吃什么都吐，不巧的是，那天刚好在酒坊里喝了酒的，吓坏了林大娘，一路背着我去了顾家，那顾大夫是个年轻的，也就是你爹了，小小年纪医术超群，治好了我，也带走了你娘的芳心。
后来你娘啊就不缠着我玩儿了，整日往你爹那里跑，林大娘也是乐意，因为当年穆棱就是因为药石无医才死的，果真应了因果循环这话。
我不敢相信，十几年的青梅竹马不敌他们这短短数月，我向你娘表明了心意，你娘自然是回绝了我，一心都在你爹那里，后来你爹娘啊，就成婚了。
顾丫头，我的故事讲完了。”
顾茗鸢听的入迷，原来如此，“可我为何长这么大不曾见过你？”
“当年你爹娘虽然成婚，我却依然抱有期望，直到一年后他们生下了你，额间有朱砂，是菩萨相，邻里街坊无不说你爹娘乃是天作之合。自那以后，我就辞了家，浪迹江湖，学了半点儿功夫，却依然关注着顾家，我本不嗜酒，却因为你娘，爱极了酒，想你娘了，就爱喝上一口，虽然没有你娘酒坊的味道，却是越喝越香，越喝越想喝，因为没有人能走到我心里去。”说着猛灌了一口酒。
“直到几个月前，得知顾家被灭，我才匆匆赶回来。后来你就都知道了。”
情爱到底是什么呢，值得人愿意浪迹一生？
吴长安笑道，“想我一生浪迹江湖，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却看不透人心；终到了了，才发现自己这一遭，未觅得良人一个，未寻的知音一双。虽然自在，可这心里啊，寂寞！”
顾茗鸢不知其中滋味，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只是抱起酒坛敬他，“来，叔，以后你就是我亲叔了，虽不敢保证顿顿大鱼大肉，但这酒，管够！”
“行！有你这句话啊，我就不愁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两人在这坟前，久违的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都出来了，都是因为自己的故事。
顾茗鸢在顾府与吴长安逗留，吴长安知她心中压抑着许多，劝慰道，“丫头啊，你且重新去外面看看吧，用心看，你就会看清许多，明白许多，或许之前那一遭，你的心中就已经有了答案。凡事拿的起放的下，我想你爹娘也是希望你每天能够快快可乐的。”
顾茗鸢便告辞了吴长安，带着凤悯剑，重新出发。
没想到依旧在那个客栈依旧遇上了那个人。
云来客栈
“许久未见，穆姑娘可好？”祁木依然温文尔雅的摇着扇子。
“木公子，没想到这么有缘，还能再见到你。”顾茗鸢也是诧异，这江湖真是说小不小，说大不大。“不知公子怎么会在这里。”
“游山玩水，人间一大趣事，姑娘这带着包袱的，又是准备去哪儿呢？”
“与木公子一样，准备游玩一番。”
“那不如同行，一路上还能有个照应不是。”祁木提议道。
“如此再好不过。”
“不知姑娘准备去哪儿？”
“我得先去玄阁，我有一个朋友在那儿，我想去瞧瞧他。”想到穆流光，顾茗鸢心中有了些许暖意。
“我与姑娘当真有缘，我也准备去德善城！”祁木笑道。
“还真是。”顾茗鸢道。
玄阁在德善城，在奉安城往西北第一个城就是，倒也不远，不过一日路程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