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011橄榄枝
“叮！工业园区站已到，到站的乘客请带好随身物品，有序下站。”
一大堆人蜂拥而下，凌依云感觉自己不是靠双腿走出地铁的，而是被两旁的人肩夹着肩带下去的，混乱中，她赶紧抓起纪楠的手，生怕他走丢。
总算是挤出地铁站，凌依云才放开纪楠的手，叉腰续命一般深吸着新鲜的空气，她转身一看，却见纪楠在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
“手受伤了？”凌依云担心问道。
纪楠愣愣摇着头，有些不自然地把手收到了后面。
“哦，没事就好，那走吧。”凌依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却也没多想，便带着纪楠走进了工业园区。
这个轻工业园区是G城政府特别规划的一个发展项目，为了就是吸引外流的轻工业回归，发展本市的实体经济。身为时尚大都市，这个工业园区汇聚了许多不同品牌的服装或时装公司及其工厂，翩若阁就是其中之一。
翩若阁除了在工业园区里租了个写字楼当总部外，还设了一间制衣厂，用来制作和包装汉服。“工厂就在后面，比较远，要坐电瓶车才能去，我现在先带你去逛逛翩若阁。“凌依云十分热情地把纪楠带到了公司，边走还便如数家珍地给他介绍着。
“凌掌柜，早！“前台小妹周晓希是个热情可爱的萌妹子，负着翩若阁前台接待。
“晓希，早啊！“凌依云朝周晓希笑了笑，便拿出员工卡在前台机子上”滴“了一下，打卡上班。周晓希瞧了一眼凌依云身后的纪楠，看着他将自己藏在黑暗中，周晓希不禁奇怪，但又不好意思当面问，只好向凌依云抛了个眼神示意。
“纪楠，你先进去一下，李姐会带你把照片导出来。”凌依云微微笑道，等纪楠走进了翩若阁后，她才回头看向一脸八卦的周晓希，无奈笑问道，“周小姐，你这是什么眼神？”
“凌掌柜，你男朋友吗？”周晓希压低了声音。
“他是李姐临时找来的摄影师，纪楠！”凌依云用自己的员工卡敲了敲前台的桌子，拿着前辈教训后辈的语气笑骂道，“你那恋爱脑子就不能用在事业上吗？搞搞钱，不好过空想恋爱吗？”
“不要，人家想要甜甜的恋爱！”周晓希笑得一脸甜蜜和期待，随后她认真地看向了凌依云，道，“不过凌掌柜，如果你要选男朋友，可不要选他。”周晓希指了指纪楠的背影，小眼神贼兮兮的。
“为什么？”
“你不觉得他整个人有点……有点压抑吗？怪怪的。”大阴天还带着鸭舌帽，整个人都缩在黑暗里，周晓希对纪楠的第一印象就是他很忧郁，忧郁到令身边的人感觉很压抑。
凌依云听着，不禁皱眉。压抑吗？为什么她不觉得，反而觉得纪楠身上有一种莫名傻里傻气的可爱？
“……别在被人背后说坏话！”凌依云一爪子揪住周晓希的包子脸，奶凶道，“小小年纪就在别人背后嚼舌根，是坏习惯，得改！”
“啊啊啊，凌掌柜你不也常在陆美丝背后说她坏话吗？”周晓希啊啊叫着，不满道。
“……我，我哪同！”
“喂，你们干什么！”这时，李悦走了出来，看着两只菜鸡互啄，不禁一翻白眼，喊道，“上班啦，还打闹！小云，赶紧过来看看你自己的参赛照！”
“好，我这就来！”凌依云这才肯放开周晓希可怜的脸，然而才走了没到两步，她猛地转过头，朝周晓希无声龇着牙。
回应她的是周晓希毫不畏惧、古灵精怪的鬼脸。
纪楠坐在一部专业的电脑前，将U盘插了进去，导出了昨天拍的照片。
昨天凌依云在摄影棚从那小小的单反屏匆匆看了照片一眼，都觉得很惊艳，现在，当成品图被放大十倍在电脑屏幕上时，她才真正知道，什么叫做完美。
真的完美！
完美到无限放大都看不出人物的修改痕迹，仿佛凌依云本来就是照片上那般绝色动人！
当参赛照绝对够够的！
“天啊，我原来这么美啊！”凌依云对着照片里的自己发起了花痴，很是臭美地摸着自己的脸，朝四周围过来看照片的人眨眨眼，笑了笑，满眼“求赞赏”。
所有人：“……”
“这都是纪楠拍照P图技术厉害，你本人可没那么漂亮！”李悦无情道，其他人附和着笑出声。
“我不管，我就是这么漂亮！”凌依云脸皮比海豹的皮下脂肪还厚，一拍纪楠的肩，得瑟问道，“纪楠，你说是不是。”
“……嗯。”纪楠乖乖点头，凌依云笑得更是得瑟。
“行，你最漂亮！”李悦无奈笑道，“这照片怎样，可以的话就让小林发过去。”
“可以，完全可以！”凌依云当然一口肯定，她不止要拿这照片当参赛照，她还要把这照片放在翩若阁官网首页般上呢。
“行，我这就通知小林。小云，你先钱付给纪楠！”李悦点头，走到一旁打电话。
小林，全名叫林浩晟，翩若阁开山鼻祖之一，人事部主管，虽说本职就是管理翩若阁公司人员的薪水、考勤，可实际上由于人手不够，他啥都管，人称“林管家”。
“得嘞！小楠，走，去会议室。”凌依云正想约纪楠去会议室商量一下每张照片的价格，可纪楠却拉住了她。
“不用了。”纪楠触电般放开凌依云的手，压着鸭舌帽摇头。
凌依云看了看四周围观看热闹的员工，想了想，便赶了他们走，随后才坐倒纪楠身旁，笑道：“好了，现在没人了，我们就在这商量吧。”
“免费。”然而纪楠却简单直接回答了她。
凌依云一愣：“那不行！”纪楠都江湖救急帮她们拍照，怎么说也要给人家一个客观的报酬才行。“这样吧，按业内最高价给你，可以吗？”
见凌依云这么坚决，纪楠也不好拒绝，便微微点了点头。
“小楠啊，你有没有兴趣来翩若阁做？”凌依云笑嘻嘻看着他，双眼放光一般，朝纪楠抛了根橄榄枝。
纪楠的拍照技术别树一帜，如果往后都能由他来拍摄翩若阁的汉服，凌依云相信一定能提高本家粉丝的购买欲，还可以吸引更多新客户。
纪楠本来在弄着照片，可是听着凌依云的提议，他滑动鼠标的手指很轻微地顿了一下：“我……我考虑一下。”
“那我等你喔！”他说会考虑，证明有戏，凌依云很是高兴，便一揽他的肩，豪爽道，“走，我请你吃饭去！”
“不……”
“不要说‘不去啊’！”见着纪楠又要拒绝，凌依云盯着他，笑道，“你仗义相助，我一定要请你吃一顿饭！走啦！”说着，凌依云不给纪楠一点拒绝的时间，便拉起了他往外走去。
掌心再次传来温暖的感觉，纪楠双唇微微动了一下，可许久，愣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他任由着凌依云把自己拉走，那藏在鸭舌帽下的脸莫名绯红着。
***
“小楠，姐这一生有一大感悟，你是否愿意听听？”凌依云搭住纪楠的肩，45°仰望着天花板，语重心长道。
纪楠微微一愣，虽不明所以然，却正经危坐，认真点着头。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但没有什么事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如果实在有，那就……”一把夹起肥牛刷进火锅中，凌依云一本正经竖起两根手指头，古灵精怪道，“两顿火锅！”
纪楠：“……”
“吃饭就吃饭，你怎么还这么烦人！”揪住凌依云的耳朵，李悦凶巴巴把她扯回到位置上，说道，“还两顿火锅，你看看你这段时间吃了些什么，脸都圆了一圈！吃完这顿……”
“哇，肥牛熟了！”凌依云假装听不见，迫不及待地夹了红油锅里煮的七分熟的肥牛，也不怕烫就一把塞进嘴，随后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
“你……”
“小悦悦，别生气，来，吃一块肥牛！”坐在李悦旁边的是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的男生，张得一副斯文败类的样子，特别是那双桃花眼，简直能迷倒万千少女！
他就是“林管家”，林浩晟，毕业于麻省理工学院斯隆商学院，海归，高材生，但不知道这么牛的一个人为什么就愿意呆在翩若阁这小公司中，当一个人事管理部主管，还外兼各种零报酬的打杂工作。
不过据某小道消息说，他是为了李悦才来的。
“都说了不要叫我小悦悦！”本来夹起了肥牛准备吃的李悦一听到林浩晟对自己油腻的称呼后，一把放下筷子，凶巴巴。
“那你能叫我小林，我为什么就不能叫你小悦悦？”林浩晟死皮赖脸，嘻嘻笑着，根本就不打算改口。
“那哪同！”
“怎么就不同？”
“就是不同！”
……
两人又杠上了……
凌依云给纪楠夹了块肥牛，贼兮兮笑着，看戏般地跟纪楠低语道：“纪楠，你看他俩！你觉得谁会吵赢？”
纪楠认真看向那两人，李悦凶神恶煞，义正言辞、据理力争地拿各种证据来证明“小”字加叠词称呼和“小”字加单字称呼的不同，那口才简直能比得上法庭上的律师，而林浩晟则油盐不进、一直柔笑看着李悦较真的表情，只不断重复一些相似的话：
“不都一样？”
“我觉得没有什么不同。”
“我不要你认为，我要我认为。”
……
“李姐？“
“我猜是林管家！”凌依云嘻嘻笑着，“小楠，要不咱们打个赌，你赌李姐赢，我赌林掌柜赢，谁输了谁请吃饭？”
“可以。”纪楠点着头，微微应道。
圆桌上，左侧两人唇枪舌剑、争论不休，右侧那两人却端着装满菜和肉的碗、拿着筷子，边吃边看戏。
吵的人吵得激烈，吃瓜的人也吃得有滋有味。
最后，李悦败北了。对于林浩晟那油盐不进的态度，李悦一直都无可奈何，也懒得跟他吵下去，便白了林浩晟一眼，扭过头不再和他说话。而林浩晟呢，为了庆祝自己的胜利，他特地大声喊了李悦好几声“小悦悦”，直到被李悦一脚踩下去，他才肯收起自己得瑟的脸。
“耶，我赢了，你欠我一顿饭！”凌依云用手肘定了定纪楠的手，笑得像只小狐狸。
“好。”带着丝丝笑意，纪楠微微点着头。
“什么赢了？”李悦盯着他俩。
“我们刚才在赌你们谁能吵赢？”凌依云贼兮兮笑着。
“然后呢？”李悦忍着怒气，扯出了个笑容。
“我赌林管家赢，纪楠赌你赢，最后我赌赢了，哈哈哈哈！”得瑟地叉腰笑着，凌依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在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林浩晟给了她一个大拇指，这更加助长了她嚣张的气焰。
“呵呵，你可真调皮！”李悦掩嘴一笑，随后一伸手，迅雷不及掩耳拿过一棵香菜，在凌依云没有反应过来之时，一把塞进了她的嘴，将凌依云那欠抽的笑容给堵上了，而她脸上那嘻嘻笑容瞬间变成了龇牙咧嘴的怒吼，“凌依云，我发现你的胆子随着你的脸一起肥了啊！”
“呸呸呸！小悦悦，我错了！”凌依云夸张地吐着，其实李悦也没真的把香菜塞进她嘴里，顶多就是碰了碰嘴唇，可是凌依云特别不喜欢香菜的味道，碰都不想碰香菜。
一听到“小悦悦”，李悦就想起刚才败北之事，更气了，更不放过凌依云。她伸手挠着凌依云痒痒，挠得凌依云又哭又笑的。
“李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凌依云痒得笑出泪，真的求饶着。
“你错了没！”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但她以后还敢！
林浩晟看着她们在打打闹闹，看着李悦那对着凌依云时才有的笑容，心中不禁羡慕，下意识抬头却对上了纪楠的眼睛。
他微微一笑，举起酒杯朝纪楠一敬。
纪楠犹豫了一下，还是双手拿起了杯子，朝他微微点头。
外面的世界，有霓虹的璀璨，也有角落的阴暗，然而此时，四个人，一间房、一顿火锅、一片笑声，便是他们最美好的世界。
***
“喂，小李，什么事？”电话里头，一把上了年纪的男声疑惑问道。
“没什么事，就是想谢谢周叔您把纪楠介绍过来帮我们拍照。”站在二十楼的阳台上，李悦吹着风，拿着手机，职业微笑着，即使电话里头那人看不到，“他真的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不客气。”电话里头那人却尴尬笑了笑。
“哦，对了，我有意想聘请纪楠到我公司当摄影师，不知道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探探纪楠的口风，看看他心中理想的报酬是多少。”
电话里头那人听着，突然顿了顿，随后有些惊讶地笑着：“那个，不是，小李，我没有意思冒犯你的公司，只是以你公司现在的规模，恐怕请不起他。”
李悦微微皱起了眉头，没有说话，静静地等着电话里头那人说话。
电话里头那人迟迟听不见李悦的回应，还以为她生气了，赶紧解释道：“小李，我真的不是看不起你公司，只是……你知道纪前辈是谁吗？”
“前辈？”李悦微微一惊，她的朋友算是摄影界有名的人物，能让这位朋友称呼为前辈的人，在摄影界内一定不简单。
可她一直以为纪楠是他这位朋友的学生！
她想都想不到纪楠竟然被她这位三十几四十岁的中年发福老男人的朋友称为“前辈”！
“Frank，他是Frank啊！”电话里头那人带着无限敬佩之意呐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