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糊涂
贺仪珺最后睡在靠外的位置，说是晚上方便起来。
秦恒启哭笑不得，被她伺候着洗了手脸，这才躺在内测。
自己就算小时候也没被如此温柔呵护过，更别提是成年之后了。
贺仪珺就像是对待一个易碎物件一样有些小心翼翼的，秦恒启不得不提醒她道：“我虽说看不见，却跟着学武和骑射，并没有夫人想得那么孱弱。”
闻言，贺仪珺生怕叫他不痛快了，笑着道：“不是认为侯爷孱弱，只是侯爷帮我出了一口恶气，叫贺家人不高兴，我就高兴了，对侯爷好一点不是应该的吗？”
秦恒启想说他可没做什么，都是贺仪珺自个的功劳，只是她似乎就这么认为的，给他掖了掖被子，自己才睡下。
贺仪珺沾着枕头没多久就睡过去了，忽然身边多了一个人，秦恒启却睡不着，他终于能抬起眼皮认认真真盯着枕边人。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会娶妻，还比另外两房人来得早。
这是个奇怪的丫头，说贺仪珺精明能干，有时候又糊涂得紧。
比如现在她躺在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男子身边竟然如此不设防，就不怕被秦恒启趁机欺负吗？
他轻轻叹气，难道在贺仪珺心里，自己这般无害，还是笃定秦恒启是个君子？
秦恒启睁开眼看了半宿依旧没有睡意，被贺仪珺一个翻身牢牢抱住。
耳边含糊听见她喊着“大虎”“小虎”，他就满脸无奈，这丫头竟然还跟两头老虎睡在一起，不怕睡着后给咬死了吗？
浑身僵硬地听着贺仪珺含糊喊了几句又睡着了，只是双手抱住他不放。
怀里柔软又暖和，秦恒启居然有了睡意，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忽然怀里一空，他才惊醒过来，贺仪珺满脸歉意道：“侯爷，我吵醒你了？”
“没有，也该起来了。”
秦恒启余光瞥见窗外大亮，他许久没睡得这么沉了，总有很多事压在心头，难以沉睡。
燕一端着水盆进来行礼道：“两个丫鬟就在外头候着，夫人是把人留下，还是送回贺家去？”
这两个丫鬟便是金银和珠宝，原本该跟在贺欣柔身边提点，谁知道阴差阳错，嫁过来的还是贺仪珺，两人就没了用处。
贺仪珺要是不高兴，把两个陪嫁丫鬟打发走也无妨。
她想了想道：“反正用惯了，留下也无妨，就是卖身契送过来了吗？”
燕一从怀里把一个锦盒递上，里面都是陪嫁下人的卖身契。
贺仪珺递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侯爷的侍从真能干，这该是贺夫人收着的，亲自交给那位大小姐才是。”
这会儿却落在自己手里，肯定是燕一趁乱带回来的。
燕一笑眯眯行礼谢过，伺候秦恒启洗漱后，给贺仪珺送来早饭。
饭食颇为清淡，都是秦恒启平日用的，他便道：“夫人喜欢什么跟厨房吩咐一声，以后就按照夫人的口味来。”
贺仪珺摇头，看着清汤寡水的，就觉得侯府简直是在欺负秦恒启。
觉得他看不见，吃什么都一样吗？
“侯爷吃得也太简单了一些，比我在山上还不如，难怪如此瘦弱，厨房也爱糊弄人，每月的账本在哪里？”
她拦下燕一道：“不用你去，让外面两个丫鬟去问，要是问不到，也不必回来了。”
虽然贺仪珺有心留下两个丫鬟，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不然太容易得到的丫鬟们肯定不会珍惜，回头还跟自己反着干，贺仪珺懒得总盯着，还不如让她们吃点苦头，明白在武安侯府就算留下也没那么容易。
金银和珠宝面面相觑，知道贺仪珺心里肯定不大痛快，也只能硬着头皮去问。
厨房对两人还算客气，只说账本在秦二夫人手上。
她们跑去二房的院子却被拦下，秦二夫人在半个时辰后才慢悠悠起来，听说大房那位新侄媳妇打发两个丫鬟过来问账本，不由跟心腹嬷嬷嗤笑道：“她这是什么意思，对长辈也不亲自过来，只叫两个丫鬟是看不起我吗？”
心腹嬷嬷赔笑道：“小辈不懂事，夫人何必放在心上？”
“她可了不得，听说就是在山上打猎过活的，被接回贺家，如今嫁到武安侯府来，也算是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秦二夫人冷笑，她还得叫贺仪珺一声候夫人，要不是长辈的话只怕还得行礼，心里便不大痛快。
心腹嬷嬷附和道：“麻雀就是麻雀，就算飞上枝头也当不上凤凰的。夫人若是不待见两个丫鬟，老奴打发掉就是了。”
“不必，把人叫进来，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金银和珠宝兢兢战战进去行礼后说了来意：“候夫人用早饭发现太清淡了，想问厨房是不是没钱买食材，才会想要账本瞧瞧是不是被厨房贪墨了。”
这话叫秦二夫人不痛快：“账本都是我过目的，有人贪墨哪能看不出来？启儿平日吃得清淡，候夫人若是不高兴，让厨房换个口味就是，何必为难人？”
这话两个丫鬟就不好答了，唯唯诺诺只想要厨房的账本：“二夫人行行好，要是账本拿不回去，奴婢等就不能回大房了。”
秦二夫人惊讶：“侄媳妇这般厉害，连身边的丫鬟都容不下吗？你们要是不能回去，干脆留下，我院子里不至于连个丫鬟都养不起的。”
金银和珠宝低着头不敢附和，跟鹌鹑一样的样子叫秦二夫人看得无趣：“账本我还没整理好，等弄好了再送去给侄媳妇，你们回去跟她说一声就是了。”
两个丫鬟只好哆哆嗦嗦回去，声音跟蚊子一样就怕贺仪珺动怒。
贺仪珺早就知道秦二夫人不会那么干脆交出账本来，也没多少意外；“让厨房再做一桌，不要油腻，不要清淡，还得有荤有素。”
丫鬟又去递话，厨房却发愁了。要大鱼大肉他们能做，要清汤寡水他们也可以。
这又不要油腻，不要大肉，还不要清淡，要怎么做？
厨子只好去找秦二夫人，被她身边的嬷嬷打发了：“候夫人让怎么做，你们就怎么做，问二夫人有什么用，倒不如直接去问候夫人想吃什么。”
这事秦二夫人不愿意掺和进来，厨房又不敢真的跑去问贺仪珺，便琢磨着做了两种点心，里面有肉馅也有素菜馅，算是有荤有素。
还送来两碗鸡丝粥，配着点心吃最是惬意。
贺仪珺这才感觉吃得还好，给秦恒启夹了两种馅料的点心：“侯爷来试试，喜欢什么，明儿就让厨房接着做。要是不喜欢，就让他们再努力一番，别只拿着月钱随意敷衍人。”
她是真的心疼秦恒启被欺负这么多年，摆明要替他欺负回去。
早饭贺仪珺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厨房的人更忐忑了，午饭使出浑身解数做了一桌，送菜的小厨却见贺仪珺看了一眼就皱眉，腿都要软了。
“候夫人，这些菜不好吗？”
贺仪珺没说不好，就是太多了，两个人根本吃不下，这不是浪费吗？
她最恨别人浪费，便嘘嘘点了一圈道：“太多了，以后每份的量减一些，要么三盘要么五盘，再多就扣你们月钱。”
小厨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主子说菜太多让减少的，昏呼呼回去跟厨房说了。
厨房笑道：“夫人是个持家的，那么我们就多做点花样，总会叫夫人满意。”
秦恒启不重口腹之欲，对吃食没什么讲究，厨房做什么就吃什么，这么多年来便是如此。
如今贺仪珺来了，吃的就讲究多了，还一个劲问他喜欢这个还是那个，努力摸索他欢喜的口味，是秦恒启从来没试过的关心和重视。
他一直觉得贺仪珺别有所图，如今却认为她就算有所图，先付出的殷勤却足够让自己答应贺仪珺一件事。
要是贺仪珺能长长久久都这样对他好，秦恒启再给出一个承诺又何妨？
厨房每天热火朝天的，秦二夫人听在耳内不以为然，只觉得这个侄媳妇真爱折腾人。
秦三夫人知道后却不怎么高兴，跑来跟她抱怨道：“以前吃食都是第一时间在饭点送来，如今却要紧着大房那边，送来得晚不说，还尤其敷衍。”
以前大菜不断，吃不完就赏赐给下人，如今却每盘的分量变少了，最多就五盘，她拿着筷子就下不去，这些年来就没见过这么寒酸的饭食。
偏偏厨房说是贺仪珺的吩咐，更叫秦三夫人不痛快了。
候夫人的名衔刚到手，就开始在侯府作威作福？
再这样下去，还有他们两房人的位置吗？
“姐姐再不管，她就要翻了天了。”
秦二夫人笑笑，知道秦三夫人不是莫名其妙跑过来抱怨，而是想让自己出头。
她又不傻，何必贺仪珺刚到府就急着对上？
“侄媳妇是过惯苦日子的人，瞧着侯府这般奢华便有心改正。反正五盘菜又不是吃不饱，实在不够就让厨房多做两个菜送来，厨房不至于拒绝。”
被秦二夫人拒绝，秦三夫人只好回来生闷气，秦三老爷也不痛快，直接去找秦恒启；“侄媳妇是什么意思，让侯府跟贫民一样吃不饱才行吗？启儿也该管管你家媳妇，莫要传出去叫人闹笑话了。”
秦恒启听得好笑，贺仪珺不乐意看见铺张浪费，怎么就变成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