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韩烁自信一笑，干脆利落：“图我。”
白芨瞪大了眼睛，一脸惊疑：“啊？！”
韩烁再也忍不住嘴角的笑意，沾了点茶水在桌上画了颗心：“此女子，钟情我。”
白芨咽了咽口水：“坠，坠入情网了啊？”
韩烁言之凿凿，分析起来：“那日她马匹受惊，是我挺身而出。她便对我情根深种，当街抢亲。”
白芨道：“大婚之夜她就害您入狱！”
韩烁反驳：“她为了救我，不顾名节，谎称有孕也要救我们。”说到这里，韩烁脸上竟然露出一丝娇羞来。
白芨的表情，就像见了鬼一般。他咽了咽口水，继续道：“她还在教坊司羞辱您呢！”
韩烁继续反驳：“那她立马后悔了，她向我道歉了，她还”不知为何，他脑中又浮现出陈芊芊那日没有着外衫的样子来，一时有些脸热。
他舔了舔嘴唇，有些不好意思地把话说完：“小意温柔。”
韩烁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白芨觉得自己真的见了鬼，少君一定是被附身了！他不死心地苦口婆心道：“少君，即便三公主钟情于你，可她就是一个草包，无才无德不说，名声极差，对我们有什么助力吗！”
韩烁不高兴了：“白芨，你是不是眼瞎？那日她在慈济堂，可见其心如琉璃，爱民如子。这些日子，她的所思所举，难道你看不出她足智多谋，有意藏拙？再说了，她刚刚不是说，只要我有需要，她便竭尽所能吗？我可以利用她，夺得龙骨。”
白芨崩溃了：“那二郡主呢？您当初不是说利用二郡主吗？您不是说，她是花垣城最优秀的郡主，得到她，就能得到龙骨，得到乌石矿吗？”
韩烁不满：“既然三郡主陈芊芊不像传闻所说的那般，那我们为何要舍近求远？”
白芨还想在说些什么，被韩烁一个眼神，吓得噤了声。
许是城主见不惯陈芊芊天天跟韩烁厮混在府中，下令让二人去学堂学习。
陈楚楚见了疼爱的幼妹，早上被母亲斥责的那点郁闷之气也散去了。
韩烁一坐下，就一手撑着额头，歪着脖子，一眨不眨地盯着看陈芊芊，表情之专注之热烈，让陈芊芊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她被看得心里毛毛的，转头想去跟隔壁的二姐聊聊天，却看见二姐在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事情。
陈楚楚还在想着早上那一顿劈头盖脸的骂。她当然不能说在抓捕玄虎密探的时候碰见了陈芊芊，给她带去麻烦，只好三缄其口，只说自己行动失败。
陈芊芊想了想，往前挪了个位置，谁曾想，又被韩烁给抱了回来。
韩烁还以为陈芊芊是想离裴恒近些，有些生气：“三公主是成了亲的人了，自然不能与外男多接触。”
他双臂箍得极紧，她一时挣脱不开。
这这这，大庭广众之下，干嘛呢？
陈芊芊有些气急败坏：“我上课呢！”
韩烁歪了歪头，给了个：那又如何的眼神，瞧着竟然还有几分可爱。
可爱？陈芊芊摇了摇自己的脑袋，她一定是今天早上磕到头了，竟然觉得韩烁可爱！
算了算了，合作伙伴的怪脾气，姑奶奶我忍了！
课堂之上，林七嫉恨陈芊芊与裴恒的婚约，出言挑衅，陈芊芊用了些显得自己没文化，却又正确的词语对答如流。
“枣泥，五仁，蛋黄，月圆才能吃。”陈芊芊话音落下，脸上挂着笑容，一手撑着下巴，大喇喇坐在裴恒的教桌对面，眼带挑衅。
裴司学，如何？今日可还能有理由罚我？
韩烁在她背后，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以为她故意坐得离裴恒这样近，心中生了闷气，立刻站了起来，将陈芊芊与裴恒隔开。
陈芊芊还没挑衅够呢！
她往左挪，韩烁也往左，她往右挪，韩烁也往右！
哎，这个韩少君，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啊！气煞我也！
这日，苏沐跑来月漓府归还陈芊芊赠予的全部画卷，不经意间露出满身伤痕。
陈芊芊心中不忍。
花垣城男子地位卑下，女子可随意打骂。
她曾出言试探过，不想母亲与二姐都对此觉得理所当然。
一边是心中悲悯，一边是骨肉至亲，这也许是高高在上，玩世不恭，享受万千宠爱的陈芊芊，心中唯一的矛盾和疼痛吧。
她看着面前的苏沐，一声叹息。平时装聋作哑已让她心中郁结，常常借酒浇愁，如今人就站在面前，让她如何视而不见？
陈芊芊为了苏沐找林七商谈，恰好被醋意大发的韩烁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林七故意引陈芊芊说韩烁坏话，却不想适得其反。
“你我二人自幼相争，但我希望你不要因为我，而针对韩烁。”
陈芊芊想到，那日无意间看到月下孤独清冷的韩烁。
“韩烁其人，武艺高强，谋略过人，心性坚忍。如今他不过是暂时被心疾所困，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他？”
林七被她一番说教，有些无力反驳，因而又将话题转了回来：“你看我这儿，有几个真心想当乐人的？你装什么活菩萨？”
这话，恰好刺痛了陈芊芊的痛处。
是啊，她想让母亲快乐，也想让二姐快乐，更想让天下人快乐，可是这太难了。
她不就是在这样的难题里，兀自挣扎，深夜难寐吗？
林七轻蔑地看了一眼苏沐，又道：“苏沐这样的名声，若是离了我这教坊司，又离了你这三公主，还能去哪儿？还有什么活路？”
陈芊芊蹙了蹙眉，若说有哪里能容得下苏沐，她倒是知道一个去处。只不过...
罢了，送佛送到西。陈芊芊打定主意，语气强硬起来：“我已经为他想好去处了，用不着你管。”
韩烁听着陈芊芊刚刚那番话，心里甜丝丝的。
他一个劲儿地夸奖着陈芊芊：“乖巧可爱，聪慧过人，单纯善良。”
白芨可能也真的是被韩烁感染了，竟然真心实意道：“还真是。”
韩烁扬起的嘴角，突然拉了下来，语气中带了几分不满与阴冷：“区区乐人，卑贱低下，三公主要，林七竟然敢不给她。”
他看着池塘里的鱼，眼神睥睨，语气轻蔑：“林七既然不肯，那就干脆让她一个乐人都不剩。”
端的是霸气无比。
白芨琢磨着回去磨个刀，准备晚上将一干乐人都给做了。他心里想着这事，腿上就一路跟着少君走，走着走着，竟然走到了城主府。
白芨听着里面少君对城主的哭诉，人生幻灭，恍然如梦。听到韩烁带着哭腔说：“就算韩某有一天离她而去，也死而无憾了”这句话时，不由抬手抽了自己一巴掌。
嘶，疼，真疼，居然不是做梦。白芨觉得自己被雷劈了。
陈芊芊看到二十几个站在月漓府中的乐人时，也觉得自己被雷劈了。
老天爷，她是装着荒淫无度，又不是真的荒淫无度！
母亲赏赐的钱财，二姐每年送的满满当当几百箱的首饰衣物，都被她花得差不多了好不好？
她又要蓄养暗卫，又要暗中练兵，还要摆奢侈的排场，用的精光，哪里来的闲钱养这些乐人？
不过看见一脸愤怒的林七时，陈芊芊还是很爽的，心中暗暗赞叹了一下韩烁。
恶人自有恶人磨呀！
林七气势汹汹冲过来时，陈芊芊难得顽皮地冲韩烁嚷道：“她打我！”
韩烁果然大步走了过来：“林小姐，这是要来月漓府撒野？”
林七不屑：“她是三公主，仗着城主宠爱，处处压我一头也就罢了，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跟我叫板？”
说罢，林七就要挥起鞭子，向韩烁打去。
韩烁面色沉了下来，却有人目光比他更沉。
陈芊芊一招夺过林七手中的鞭子，语气幽幽：“他是我陈芊芊的夫君，是花垣城主的女婿，有什么资格不能跟你叫板？”
她平时对着林七都是恶声恶气的，甚少这样语气轻柔，却叫林七打了个寒颤。
韩烁抬起的手放了下来，心中一暖，嘴角扬了扬。
陈芊芊犹嫌不足，一鞭子抽在林七脚下的草地上，带起一阵草皮翻飞。
她似笑非笑，用鞭柄拍了拍手掌：“敢在我面前耍鞭子？”
她的眼神带着居高临下和轻蔑不屑，是林七最讨厌也最常见的眼神。
可她的眼神又有几分寒冷，可见是真的因为林七对韩烁的出言不逊而动了怒。
林七与陈芊芊从小打到大，却很少见到陈芊芊真的生气。
她心中有些发憷，语气也弱了下来：“鞭子还给我。”
见她服软，陈芊芊也不同她计较，将鞭子还给了她。
韩烁见状，身子挪了挪，挡住了陈芊芊。若林七拿回鞭子又抽了过来，多少会伤到陈芊芊的。
不过韩烁显然高估了林七，也低估了陈芊芊的威慑力。
俗话说得好，最了解你的人，是你的敌人。
某种程度上来说，林七对陈芊芊的喜怒有种本能的直觉，所以这么多年来才能一直在挨打的边缘疯狂试探。
陈芊芊也没想着毁了林七的教坊司，便道：“我只要苏沐，其他人你都带回去。”
林七憋着一口气：“这些乐人可是韩少君在城主面前多番哭诉，不惜自亲自贱，替你求回来的，现在外面都传开了，说你们夫妻二人，一个敢要，一个敢收。他为你牺牲这么多，这些乐人，你自己留着用吧！”
陈芊芊有些震惊地看向韩烁。
当着众乐人的面，韩烁有些下不来台，拉着陈芊芊转过身去，尴尬地轻咳了一声，竟是没有否认林七的话。
陈芊芊心中有些愧疚，她直视韩烁，轻声道：“韩烁，你以后别这样。”
随着探查韩烁的密探传回来的资料越多，陈芊芊对韩烁就越敬佩。
他这样的人，生来就该立于众人之上，众生之巅，她见不得他自轻自贱的模样。
她清澈如溪的眼神，一下子拨乱了韩烁的心。像一湖静水，被春风吹皱，荡起波澜。
韩烁不由自主点了点头：“好。”
到了晚上，韩烁辗转反侧，这情感陌生而愉悦，让他一整晚都没睡好。
第二天一大早，虽然没睡好却仍然神清气爽的韩烁，被带着一把琴的陈芊芊，给气到了！
她竟然是要将这把琴送给裴恒的！
不过韩烁这气还没生多久，陈芊芊就带着脱臼的手回来了。
他心中有些着急，嘴上却不饶人：“这是怎么了？三公主不是去会知音了吗？弹琴废胳膊？”
陈芊芊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屁的知音。我那是为了苏沐，给裴恒送礼去了。没想到裴恒这厮油盐不进，谈判就有些不顺利，一时起了争执，没顾上林七进来了，被她一鞭子给弄的脱了臼。”说到这里，陈芊芊得意地挑了挑眉，看向韩烁：“不过你猜，林七怎么样了？”
韩烁听到一半时，知道自己误会于她，心中更加有些发疼。可是又见她现在还有心思说笑，被气乐了，顺着她的话问：“怎么样了？”
陈芊芊咧了个大大的笑容：“我把她一只腿给打断了！”
韩烁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正当陈芊芊笑容有些发僵的时刻，他突然提起了别的话题：“那日你我初见，三公主一袭红衣英姿飒爽，纵然马匹失控，险些坠马，也处变不惊，化险为夷。三公主临危不惧的模样，令韩某一见倾心，立誓，此生非三公主不可，我也知道，三公主对我一往情深，我亦是如此。”
韩烁用着开玩笑的话，却说出了真心之语。说完之后，想到陈芊芊在何处受的伤，他自嘲一笑，哼了一声。
他先是莫名其妙的表白，又突然冷哼一声，陈芊芊纵然是个聪慧的，也摸不着头脑。
只能在心底感叹，果然男人心，海底针啊！
陈芊芊疑惑不解地看着韩烁越靠越近。他靠近时，身上那股清冷淡然的香气便围绕上来，这香气好闻得紧，陈芊芊没有排斥。
她有些呆呆地看着韩烁越靠越近，不知为何，一向平稳有力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