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关于滥情
二人沉默片刻，严冰恒凝视着她忽然说：”秦总，我觉得你似乎很相信金钱的力量。”
她冷淡地瞥他一眼说：“一个人如果没钱，他就没有力量，别人也不会尊重他。这是事实。”
“这话说的有点绝对吧！”严冰恒不以为然地乜斜她。“我敬重一个人，往往是因为他有德，而不是有钱。”
“你没有这方面的体会，是因为你不曾贫穷落魄过。”秦芳的眉宇间浮起冷酷的阴云，“只要你从高处跌入深谷一次，就能大致地了解人生，明白人性！”
“这样说来，你曾经跌落过？”严冰恒饶有兴趣地瞅着她。
秦芳滞缓地摇头微笑：“我是从社会底层的泥坑里一步一个脚印，扎扎实实地走到今天的。”
“那你挺不容易的！”严冰恒错愕道，“事业道路也还顺畅吧！算是幸运儿了。”
“若没有我父亲鼎力资助，没有他保驾护航，指点历练，你以为我和公司会平安顺遂地走到今天吗？”
严冰恒频频颔首道：“伯父确实是个了不起的人！”
秦芳意味深长地微笑说：“严主任，我只是个商人，白居易早就说过，商人重利轻别离。所以即便深夜睡不着觉，也请你别跟我闲聊暧昧，那与我的身份不相符。”
“哦，原来你是这样给自己定义的。”严冰恒失望的喃喃说。“你怎么知道，那晚我要和你暧昧呢？”
“三更半夜发短信，如果不是暧昧，难道我们之间还有工作要谈吗？我父亲的最后诊断，你不是已经向我解释清楚了吗？除此以外，我们之间还有别的正经事可谈吗？”
严冰恒羞愧地涨红脸，无言以对。
她镇静的冷着脸继续说：“即便手机短信中没有暧昧的词句，我一般也会视而不见。我没有临睡前和人私聊的习惯，请你原谅！因为聊天会影响我整晚睡眠的安稳。”
“我知道了。”严冰恒不禁深吸一口冷气说，“看来秦总非常注重自己的生活品质！”
“难道不应该吗？”
他频频颔首道：“当然。看的出来，你是个生活严谨，极其自律的事业型女人。”
秦芳近乎苦涩的冷笑道：“我就是个未出闺门的小女人，谈何事业？纵有雄心壮志，倾尽全力也只够养活自己。只是我不像通常的人那样滥情罢了，我愿意将绝大部分的热情释放在公司；常读佛经，也令我对人生不执念、不迷惑！”
严冰恒心虚胆怯地低声诘问道：“呵呵，你觉得我是个滥情的男人吗？”
“我对你的私生活一无所知，怎敢下这样的定论呢？严主任，你是个男人，不该像女人似的多心。”
严冰恒试探挑衅地微笑说：“秦总，其实我们年纪相当，你未嫁，我未娶，即便我要和你暧昧不清，又有何不可呢？这不是一件完全正当的事吗？”
“呵呵，谢谢你！“秦芳淡淡一笑，”在我看来，做生意挣钱比谈情说爱有趣的多！况且父亲去世，我必得清心寡欲守孝一年，这是最起码的孝道，严主任你忘了吗？”
“可是你和那个伪娘为何会出现在KTV呢？”严冰恒严肃地质问。“在你看来，我还不如一个伪娘吗？”
“我和他之间不涉及情爱，”她淡定的微笑，“只是生意场上的无奈应酬。”
“哦！原来如此。“
严冰恒顿了顿忽然说：”那天在墓园，我记得你的叔父唤你乳名芳芳，对不对？请问我可以这么叫你吗？”他献媚讨好地冲她微笑。
伸手不打笑脸人，秦芳冷淡的扬了扬眉毛回答说：“请便吧！”
“芳芳，”严冰恒似乎有点不习惯地轻咳一声说：“恕我直言，像你活的这么清醒，这么理智，你觉得自己这辈子还能爱上什么人吗？”
“随缘吧！”秦芳坦然微笑，“万事都要讲求缘分，看病就医如此，经商做生意如此，恋爱结婚也如此。佛家用一个缘字解释概括人世间的一切，真是博大精深啊！”
“呵呵，看病就医也有缘分之说？”他不禁冷笑。
“比如老中医罢，他治愈了很多人，唯独治不了你，那是和你没有医缘。”
“这说法真是新鲜！”严冰恒讥讽地笑道，“我觉得那是他的医术问题。”
“你真的以为，医生可以高明到治愈一切患者吗？”秦芳诘问他，“分明就是和你无缘，以致于对你的疾病无能为力。当你面对抢救无效死亡的病人时，请问那一刻你是怎样的心情和念想？正所谓治得了病，治不了命吧！”
严冰恒心情沉重若有所思地低下头来，沉默一会道：“说句不该说的，芳芳，伯父去世时，你为何不能这样开解自己呢？还要纠结于医生的过失！这不是心存执念，执迷不悟吗？证明你读佛经，并不曾开悟！”
秦芳怔怔地望着他半晌，忽然激动的叫嚷道：“你是说我父亲命该如此吗？他二十多年含辛茹苦、独自拉扯我长大，就该这样悲惨的死去吗？他不曾享受过一天女儿的孝敬，就该这样匆匆离开人世吗？！……“她泪如泉涌，情难自抑。
“不！芳芳，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希望你想开些，放下心中的执念与悲痛！”严冰恒震撼动容地连忙说。“也许你的内心对伯父含有无尽的愧疚之情，但人死不能复生，你一味自责又有何用呢？你的真诚孝心，我想伯父在天之灵，一定早就知晓，这就够了！他老人家也不希望你一直自苦吧！你说呢？”
秦芳伸手轻轻拭泪，竭力恢复镇定地哽咽道：“对不起！提起父亲，我就不能自已，请原谅我的冲动！”
“没关系，谁不是痛苦矛盾中挣扎着的凡人呢？”严冰恒淡淡一笑。“但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何喜欢读佛经，读佛经却依然不能了悟！”
“你可知道，正因为我不能了悟，我才要读佛经？”秦芳石破天惊道，“这就像国家制定法律的意义，如果人人循规蹈矩，还用得着法律来约束吗？”
“我不得不承认，你很懂得诡辩的技巧！”他钦佩地微笑着话锋一转：“请问伯父生前信奉佛教吗？”
她淡定的微笑摇头：“很遗憾！他老人家跟你一样，是个无神论者。”
“那么你是受谁的影响？”
“大学时，我们学校有个挺大挺空阔的图书馆。一天深夜在那里挑灯夜读，偶然的机会我接触到书架角落里的一本佛经，我还记得名字是【六祖坛经】……”
这时欧阳靖雪敲门进来汇报工作说：“秦总，我和葛葛谈过了，她说模特公司不愿放人，跟她签的合同没到期呢！”
“这只是公司的借口。”秦芳微笑着以目光示意她在办公桌前坐下来。
落座的靖雪愣了一下说：“我当然知道。但模特公司看到自己的员工在外拍广告成功了，急切地想抓住她这个人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啊！”
”这就要看葛葛最终的抉择了！“秦芳面露坚毅神色，“如果她真想走，也可以单方面撕毁合同，大不了赔钱吧！你和她沟通过正式入职后的待遇问题吗？”
欧阳沉稳地点头：“说过了。”
“她是什么态度？”
严冰恒紧紧地注视着对他侧身而坐的欧阳靖雪，但见她略一迟疑，烦闷地蹙眉道：“我觉得她对这个话题，似乎不大感兴趣！”
秦芳不觉失色道：“你把我的意思表达全面了吗？”
“当然！秦总。您要尽可能地让她入职我们公司，我自然把工资待遇许诺的高一些，那样才显出我们的诚意。”
轻微得几乎不易察觉地点头，秦芳的俏脸浮上一层愁云惨雾。
严冰恒得意获胜地从沙发里站起身说：“我估摸的不错吧！”
一心为老板出谋划策的欧阳靖雪说：“秦总，其实就算葛葛不来我们公司，她做服装模特也未必能得到比拍广告更好的发展，那个行业毕竟要求太高，竞争太激烈啊！所以我预计她回归模特公司后，用不了多久，还会出来兼职拍广告的。”
“你没把对她职业前途的这番预测，明白告诉她吗？”
“我什么都对她说了。”
“很好！”
受到赏识激励的欧阳含笑提高嗓音说：“我甚至敢断定，她不会放弃与我们继续合作的机会！”
秦芳忧心忡忡道：“但她现在已经拒绝了亮点公司的代言，我怎敢期待未来呢？”
“也不算完全拒绝啦！她答应回模特公司和领导商议一下兼职的事。”欧阳胸有成竹地微笑。
“是的，如果能长期兼职，我们和亮点的合作也不至于中断吧！”秦芳的脸色阴转多云。
“但如果红叶一派不同意她继续兼职呢？当我这样问她时，她顿时也没了主意，呵呵！”
秦芳凝视着对面花纹典雅的壁纸，意味深长地笑道：“这种情况下，我想模特公司也该懂得审时度势，逼人太甚对自身有什么好处呢？”
“那是的。如果他们的管理层真有聪明人，此时就该权衡一下利弊了。”欧阳靖雪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严冰恒见大势已定，便告辞说：“你们忙吧！我去找葛葛了。”
两个女人殷勤礼貌的起身相送，秦芳淡淡一笑道：“我说的没错吧！你就是来接她下班的，刚才还死不承认。”
“我这时去找她谈工作好吗？”严冰恒生气地瞪她一眼。
“谢谢你，希望你的热心帮助到我吧！”秦芳感激地握了握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