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底线(二)
站在门口的萧河,听着屋里自己媳妇闺女哭成一团,这心里太不是滋味了!
萧李氏看见张氏母女抱头痛哭,气的又大骂:“你们别跟我掉眼泪耗子,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黑心的婆娘,教唆着闺女跑来问我要嫁妆,也亏得你做的出来,没脸没皮的玩意儿!我呸!还有秀儿,你这个丫头片子,一门心思的偏着婆家,周家是给你灌啥迷魂汤了?”
萧秀儿忍不住哭着嚷道:“我爹和我娘,天天起早贪黑,地里的家里的活儿都是他们干、、、、、吃饭的时候,好吃好喝的都尽着三叔家,我娘都不敢夹菜,一年到头就过年能吃次肉,我娘多夹一块你就瞪我娘,过后就骂我们嘴馋,不要脸。这些年,我娘就没吃过一顿饱饭,还落了一身的病、、、、、、光说家里没钱,那三叔为啥还有钱买新砚台?爷啊,难道我不是萧家的孩子,我不姓萧啊?”萧秀儿一脸泪,说着哭着气都快喘不上来气,看着十分可怜!
“敢情我们这些年都亏待你们了?现在是翅膀硬了跟我算账呢?我的那个老天爷啊,这是啥孙女,分明是个讨债的孽障啊!”萧李氏哪儿被人这么当面打过脸,不管不顾的扯着嗓子就开始嚎!
萧河忍不住冲了进去,扑通一声跪在萧李氏面前:“娘,你,你别这么说,秀儿要出门子了,周家拿来那么多聘礼,你和爹就多给秀儿点嫁妆,我回头多干活把地伺候好,挣钱给爹娘!”
萧秀儿和张氏等人震惊的看向萧河,没想到一向老实到不行的萧河会说出这番话来。
萧李氏听到萧河的话,也十分震惊,她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是把老实人逼到了极点,反倒觉得萧河这是帮着媳妇闺女来逼自己拿聘礼银子呢。
萧李氏气的一巴掌拍到萧河身上,不解气又狠狠打了几下,哭着嚎道:“我的天爷啊,我这是做的啥孽啊,一把屎一把尿地把儿子养活大了,翅膀硬了,有了媳妇就忘了娘啊,恨不得我立刻就死了。老二,你丧良心啊,我十月怀胎,受了多少苦,把你拉巴大了,为了你的腿伤,我把我的嫁妆都卖了,才保住了你的命啊!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给你瞧病,让你当时死了也就省心了!乡里乡亲都过来看看,老二你个不孝的,伙着你媳妇你闺女,要逼死老娘,看看大家伙一人一口唾沫,能不能把你淹死啊!”
萧李氏哭着嚎着就要往外冲,萧河忙抱住自己老娘,哀求道:“娘,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
“不是啥?二哥,你说说你们办的这叫啥事,大晚上的把娘气成这个样子,传出去你们还怎么做人?秀儿还怎么出嫁?”萧湖皱着眉头上前拉着萧李氏,瞪着萧河板着脸说到。
萧河不由缩了缩头,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萧李氏一看到萧湖,那眼泪真刷刷流了出来,二房这些不要脸的,居然敢肖想她给老三准备的银子,那可都是她老三未来功名的铺路石啊!
贺氏也上前扶着萧李氏,瞟了眼哭成一团的张氏母女撇了撇嘴说:“二嫂不是我说你,秀儿都要出嫁了,你们折腾成这样要干啥?看把咱娘气的,要气出个好歹来,你们谁赔的起?”
“周家送来了六十两聘礼,有钱给三叔买砚台,没钱给我姐添嫁妆?我们咋就气了奶了?奶也太不经气了!”萧花儿看三叔三婶一进门就说她们,气不过嚷了一句。
萧李氏被萧湖扶着扭头骂道:“一个丫头片子也来指着我的脸骂,我这是做了啥孽了啊?老二啊,你的好媳妇还有你养的好闺女,她们这是要吃了我啊!”萧李氏身子一仰拍手拍掌又嚎了起来。
“花儿,给你奶赔礼!”萧湖沉着脸对萧花儿喝到。
萧花儿被萧湖吼得身子一抖,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却抿紧了嘴唇,一声不吭,她不觉得自己说错,她不赔礼!
“二哥,你光嘴上嚷嚷顶的了啥事,看看把娘气的,要是我家娃儿,我早一巴掌扇过去了!”贺氏在一旁煽风点火,二房这帮闷葫芦,居然胆大包天起这心思,真该打!
萧李氏身子往后一仰,就要往地上倒:“我还有啥脸活啊,老二,你干脆把我打死算了,让一个丫头片子打我的老脸啊!”
萧河哀哀的喊着:“娘,娘、、、、、、”又将求救的目光看向萧老爹,萧老爹却只低头抽着烟袋,眼皮子抬也不抬。
萧李氏嚎的跟喘不过气一样,萧河被逼的脸色通红,额头的青筋都蹦了起来,他慢慢举起了巴掌。
张氏和萧秀儿震惊的看着萧河,萧河虽说是个闷葫芦老实头,可从小到大,却从来没打过孩子一下。
“花儿,给你奶赔礼,不然,我,我可打你了!”
萧花儿却挺直了脖子,抓着张氏的胳膊,一句话也不说,张氏和萧秀儿也都看着萧河,不说话。
“我不活儿了,没法活儿了、、、、、、”萧李氏的哭声再次响起,她今儿要不逼着二房服了软,他们就还得惦记这聘礼,早晚要反了天。
如果不打萧花儿,就不能让萧李氏满意,萧李氏就不会停止闹腾,夜里人静,自家这事要是传出去,秀儿可怎么嫁?萧河狠了狠心,就要把巴掌往萧花儿身上打去!
“呦,这是干啥呢?花儿都多大了,二叔你教训闺女也不好在人前教训啊?”一个清亮的声音打断了萧河就要打过去的巴掌,众人看向门口,只见穿着青色衣裙的徐慧笑眯眯的走进上房。
徐慧先是冲萧李氏和萧老爹福了个身,又好奇的看了看萧李氏乱糟糟的头发问到:“奶,你这是咋的了?头发咋乱成这样?难不成是犯了头疾,我有个治头疾的偏方,用针扎一扎放点血就好了,要不,我给你扎扎?”
“滚一边去,大晚上你不睡觉跑这儿干啥?”萧李氏抹了抹头发,瞪着徐慧。
徐慧眼眸微微一暗,要不是这事儿实在恶心人,她才懒得掺和进来,平白来找不痛快呢。
徐慧看了眼一直冷眼旁观跟局外人一样的萧老爹,笑了笑说:“我也不想晚上来吵爷奶休息,实在是这事儿吧,怎么着也该给爷奶说一声,好歹我也是个嫂子,总不能看着妹子这么糊里糊涂就嫁了吧!”
“什么糊里糊涂,你别没事找事再这儿瞎咧咧,赶紧回你那屋去!”贺氏一听徐慧这么说,立刻上前就要推徐慧出去。
徐慧怎么肯让贺氏碰到自己,立刻错开一步,走到张氏母女身旁,大声说:“我前些时候往娘家捎了封信,我娘家收到信就托了人给我捎了回信,捎信的人是镇上的老户,跟我说起了镇上的一起新鲜事,听说镇上有户姓周开小食铺的人家,儿子得痨病了,要早些成亲冲喜呢!”
这痨病就是肺结核,在古代是传染性绝症,这种情况下,周家还要瞒着萧家成亲,心也是够黑的。徐慧从王大妞那儿得知这个消息,本不想掺和这些事,可看着徐靖庵精心送过来的及笙礼,以己度人,想想萧秀儿还是个花朵儿一样年少的姑娘,又敢于为自己的未来争取,今天晚上才过来上房的。
“啥?大勇媳妇,你说啥?姓周,开小食铺的,莫不是秀儿她女婿家?痨病!我的天啊!我可怜的秀儿啊,你这可怎么办啊?”张氏一听身子一软就瘫在地上,萧秀儿也如同雷击,眼神木的吓人,萧花儿抱着娘和姐姐大哭起来。
萧李氏和萧老爹也有些震惊,可萧湖和贺氏看徐慧的目光似乎要杀人。徐慧垂下眼眸,看来,萧湖和贺氏居然是知道的,是了,萧湖前些时候还去镇上买砚台,想来是听到了什么信儿,可他既然知道还让萧秀儿出嫁,简直是丧了天良啊!
徐慧打定主意,以后万万不可不可对萧湖一家掉以轻心,眼下必须速战速决,万一被缠上,自己可也麻烦了。
徐慧忙前几步,对萧李氏和萧老爹说:“我听人家这么一说,也担心是秀儿女婿家,就赶紧过来给爷奶说一声,这么大个事儿,总该派人去打听清楚才是。爷奶,叔叔婶子,你们商量,我这就回去照看妞妞了,这孩子,这两天不知道听谁说她哥打仗没命了,天天晚上做噩梦呢,要让我抓住那个长舌头胡说八道的,看我不把他舌头剪了!”徐慧说完转身就走,眼光不经意的扫过萧学武。
萧学武被徐慧如寒星一样的目光,看的打了个哆嗦。
经过萧秀儿身旁时,徐慧面色如常脚步不停,却压低声音说了一句:“一哭二闹三上吊!”
木呆呆的萧秀儿听到徐慧的话,眼睛眨了一下。
张氏已经扑通一声给萧李氏和萧老爹跪下,头磕的砰砰直响:“爹啊娘啊,咱们不能糊里糊涂就把秀儿这么嫁过去,求爹娘快去镇上打听打听,周延兴是不是真得痨病了?要是真,真得了病,咱们就快些把亲退了吧!”
萧湖目光一闪,给贺氏递了个眼色,贺氏立刻大声说到:“二嫂说什么胡话呢,前不久周女婿家还送了中秋礼呢,要真病了,人家怎么不会说一声?大勇媳妇刚嫁过来几天什么也不懂,一个捎信的人能知道什么?都这个点了,看你们把娘气成这样还不够,还要闹腾到啥时候?秀儿花儿,赶紧扶起你们娘回屋去!”
萧河却也跪着恳求:“爹娘,就让我明儿去镇上问一问吧,没事自然好,要是有事咱们也好提前打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