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桓石虔见在叔父面前，自是不敢丢脸，于是就使出了全身的本事。无奈那弋鹏太过于灵活，闪转腾挪不见其影，上下左右似幻化做五六人般神出鬼没，令桓石虔无从下手。桓温认出了弋鹏的功夫，便呼叫桓石虔说：“镇恶小心，此乃绝术鸾凤六闪，小心他的腿脚！”说时迟那时快，在桓石虔疲于抵挡间，弋鹏的那六个幻影其中的一个就用脚背侧面向他削来，桓石虔已分不清孰真孰假，便大意轻判了这一脚的力量。顿时间，躲闪不及的桓石虔就被连人带刀给踢翻到后面，背上还流了鲜红的血。
桓温在后面看得真切，没想到这蚩如的手下果然个个都是非凡能人，一个比一个厉害，加上桓石虔的经验不足，若是再让他上，可就危险了。但前面的桓石虔不服，就站起身来想继续跟弋鹏打，当即就被桓温个呼退了，说道：“镇恶勇武有余，而经验不足，还是撤下吧！”桓石虔听后，只得退下。
司马晞看到此，便心满意足地奸笑说：“看来桓伊不在，你桓温手下也无什么能人吗。竺瑶骄阳之，你二人想要上来见识一下黑白无赦的厉害吗，哈哈哈哈！”仅仅一个弋鹏就如此难缠，更别说还有成蛟和蛛女沈牛那些人了，桓温知道他此时已经身陷重围，该如何呢？
司马晞仗着有蚩如的人马助阵，就得意忘形了，他怒目而视，瞪着桓温斥骂道：“权臣桓温，作恶多端，把持朝政间，纠党结私，聚敛财物，上贿大臣，下养武装，排挤忠良，培植亲信，既犯国法，又触君威，是为君子所不忍，忠臣而不屑，今要将你诛于这茅山之中，以慰苍天，敬大地，从此，还晋国一个安宁！”
这番慷慨激昂的说辞听得的确是让人精神一震，但在桓温心中，王彪之王坦之二人能说此话，荀蕤和当年的殷涓也有资格这样骂自己，但唯独就是他司马晞这样说不得，套用他司马氏先人的一句话，那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这朝中谁都知司马晞想扳倒桓氏从而自己掌权，进而摄政，成为下一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人，这等小心思，又岂能满得过桓温。
他也指着司马晞骂说：“有人自比比干范增，殊不知其心之险，其意之毒，淤泥下的荷花，都是同流合污者，披着虚伪的外衣，散发着沁人的芳香。”面对着桓温的正面言语攻击，司马晞显得极为生气，或许是被人给戳到脊梁骨了吧，司马晞嘴角跳动，面色发红，他看向黑白无赦，叫道：“杀死桓温，必定以千金相赠！”
但是黑白无赦听后，无一人为之所动，司马晞脸有些挂不住，就示意了一下蚩如，叫他发号施令，但是蚩如也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令司马晞很是不解。这时，正在对面看戏的桓氏众人都面露讥笑，而后，哈哈大笑完的桓温就指着司马晞咆哮道：“司马老匹夫，我桓氏多年的根基，岂能是你等宵小之辈所能撼动的。蚩如大人，出手吧！”
话音刚楼，那蚩如就刀发疾速，一下就横到司马晞面前，这么短的时间，这么快的动作，卫温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还好，在旁边的宇文归伸出七星龙渊剑，挡住了苗刀之祖的杀气，又是两把神兵的碰撞，现场迸发出了强大的气流，震得人脸部凹陷，全身生疼。
刚才还得意忘形的司马晞顿时就傻了眼，“这蚩如怎么······”桓温见到司马晞这副表情，就老奸巨猾看着他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司马老匹夫，现在你可看清了局势？”
见状而慌忙的司马晞叫宇文归道：“杀死他们，我必全力助你，绝无私心！”这个宇文归可真是糊涂啊，眼看着着司马晞即败，却还相信着他的鬼话。
他独臂舞剑，没有了面具的遮掩稍显的沧桑，剑到人到，桓温感觉出了无穷的杀意，但丝毫不慌，因为蚩如出手了，他将刀一个弹翻，就亘在了七星龙渊剑面前，两人就开始了一场势均力敌的打斗。
树林竹叶下，萧萧飘不绝，点射弹击间，尽道英雄色。由于这两人的势均力敌，所以就无人敢去插手，宇文归一个邪剑杀来，蚩如就一把挡开，高手过招，精简之中皆是杀机，一招一式间尽是武学之精髓。
照这样打下去也难分高下，两人就一拍即合，都动用了看家绝学。宇文归一个拉抻，独臂上的宝剑就颤抖不止，而后，七星剑法破空而出。顿时间，周旁所有的人都被其威力所波及，纷纷四散躲避。蚩如见有此等强手，也打得欣喜，就朝着七星剑法呼应道：“黑无赦！”随后一道轰天裂地的巨响蹦地传开，方圆十里都听得一清二楚，下面桓温的部队听后，就知道出事了，纷纷冲跑上来查看，但是卫温在底下早就埋伏好许多的绣衣直指，此时的山顶上、山脚下都有大战发生。
茅山山顶上，宇文归和蚩如的看家绝学互相对垒后，两人都被伤及，俯身在地上干咳不止，还有鲜血滴出。黑白无赦一看，就全都出动，朝宇文归发起猛击，随后，卫温和绣衣直指也一并上前，两股势力一触即发的大战轰然展开，不大的茅山山顶上现在已经是人影遍布，上下翻飞了。黑白无赦利在精，而绣衣直指贵在多，所以一下子两股势力的动手变成了缠斗，一时间还是都难分高下。
慌乱的大乱斗间，桓温命竺瑶和骄阳之等人都暗按兵不动，静看事态发展，而黑白无赦已经和卫温的绣衣直指打得不可开交了。宇文归怒气难却，便想迅速解决战斗。一瞬间，这地上突然狂风大卷，刮得落叶似刀锋，而后，天上明朗的天气就变得阴暗起来，四周一片灰蒙蒙的，像是远古神话中的异兽出现般令人恐惧不已，然后就天显异相，九星同现。正在山顶上的众人都被吹得七倒八斜，黑白无赦见状，便撤回到了蚩如后面，想看看接下来会有好何事发生。
待天上一片阴沉后，一阵炫目的铮光从半空中倏地陡现，疾速冲向蚩如。周旁的众人看后，纷纷惊叹：“这就是九星剑法！”蚩如的杀意已至顶点，便顾不得危险了，拿着苗刀之祖大喝一声：“黑白无赦！”两人击于一处，顿时，茅山的山体就发生了天崩地裂般的倒塌，嵌在悬崖上的千斤石块纷纷飘落，砸得地上的东西都成粉碎，还有埋伏在树林里的绣衣直指，山脚下的官兵等众多的人全都身首异处。
天崩地裂静止之后，被桓氏众人包裹的桓温和被卫温裹住的司马晞起身看来，发现宇文归到底吐血，两眼通红，似已入魔障般似人非人。而蚩如也是跪地吐血，像半死之状态，更为令人吃惊的是他手中的苗刀之祖已经断裂成了一堆碎片，稀稀拉拉地铺在地上。
黑白无赦见后尤为惊呼，纷纷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蚩如大人会······可能谁也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吧！宇文归见蚩如还未死，就提剑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他的面前，想直接杀死他，黑白无赦救主心切，便全都上前阻拦，但是被绣衣直指横插一手。眼看着蚩如大人就要被杀了，但是，就当宇文归准备手起剑落时，一道极光从远处飞出，其速之快，令弋鹏惊叹，其势之强，让宇文归感到害怕，这普天之下能有此剑法者，非桓伊莫属！
“百步飞剑！”随着一声沉重的声音传来，宇文归已经措不及防了，但还是能用剑抵挡一下，就在他拿剑去挡桓伊的百步飞剑时，后面受伤的蚩如一个箭步，拿起地上苗刀之祖的碎刃就划向宇文归的脖子。一道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面对着桓伊和蚩如的攻击，独臂的宇文归分身不及，被一击致命，当场死亡。
看着宇文归缓缓倒下的尸体，卫温和司马晞心头一凉，想连他都被杀了，那这天下还有谁能对抗桓伊。司马晞心有不甘，但是头脑冷静的卫温知道这次前来茅山的绣衣直指已经在死伤大半了，现在根本不是桓氏的对手，便拉着司马晞从陡坡的荆棘林里撤退。竺瑶和骄阳之此时准备去追，但是被桓温给拦下了，说让他回去。桓温想将司马晞同庾氏那帮人一网打尽。
这次的茅山大战，原来早就在桓温的预料之中了，所谓的什么犒赏慰劳驻扎在姑孰的士兵，那也是个借口，连同桓伊被伤，也是他一手策划的，就等着司马晞上钩。这一次，他和庾氏那些人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蚩如看起来还有力气，他站起身来，看着九黎族的信物苗刀之祖化成碎片，心中茫然而又悔恨，但为了九黎族寨的未来，也只能这样了。他一步一步从桓温身边走过，看着他说：“除了蜀地黑派势力外，我还要精良的装备和武器。”桓温侧目回蚩如，说了两字，“可以！”
这场大战解决后，桓温迅速就回了建康，同郗超一同拟写奏折，个中的内容，到第二天上朝便可得知了。
第二天的清晨，又是百官上朝的时间，看着今日灰茫茫的天空，阴暗难晴，看起来颇为闹心。在进大殿的官员中，有些人不知在讨论着些什么，隐隐约约中似乎听到了茅山二字。并且在今日的大殿，出现了一位在平日里极少露面的人，那就是晋国的皇室成员、前武陵王之子，新蔡王司马晃，他跟随在桓温的身后，一步一步步入这金碧辉煌的晋国皇宫大殿。
百官礼毕，知道今天会有不一样的事情发生，于是所有的大臣都缄口不言，都在等待着大司马桓温的发话。桓温瞟了一眼左侧，发现今日司马晞并没有来上朝，就不在等待了。他弯腰向司马昱行礼，便起身说道：“陛下，臣今日有要是禀告！”说完就将奏折递了上去。
司马昱见桓温这么快就回来了，问他大司马不是去姑孰抚兵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桓温正等着司马昱这一问，听到后，就回他说：“臣在前往姑孰途中，被人袭击，所带去的兵甲死伤大半，物资粮饷全部被劫，故这才慌乱返回建康向陛下汇报！”
司马昱接过奏折，说竟有此事？说完就打开奏折一看，两眼顿时就换了副神色，吃惊地看着里面的内容。桓温知道司马昱会是这个反应，就继续向他上报道：“物资粮饷被劫后，臣速命部下开始调查，这一查，可是查到了一些信息，并且是与太宰有关的信息。”后面的官员一直等着桓温的嘴里讲出太宰二字，果不其然，终于等到了。
司马昱示意百官肃静，然后就合起奏折问桓温说：“大司马，你奏折中所讲的太宰勾结边远部族九黎蚩如想造反的事情，可有确凿证据。”桓温向旁边再站出一步，便示意在后面的司马晃上前，叩见陛下。
由于司马晃深居简出，而司马昱又常年驻于封地，所以两人还不算太过熟悉。司马晃下跪，向司马昱行礼。司马昱叫他平身，问他：“新蔡王，据朕所知，你常年宿与府中，少外出走动，今日是何事要来朝中啊？”
司马晃站起身来，一副深感悔意的语气神态跟司马昱说：“臣今日上朝，是有一事要向陛下挑明，以减轻臣的罪孽之心！”那些百官就知道会有事情发生，听着这司马晃的话，感觉那事情要来了，就纷纷竖起耳朵听，生怕错漏了什么精彩信息。谢安和王坦之等人也在等着司马晃说话，看看他有何要事。
在得到司马昱的同意后，司马晃就开始将事情全部抖搂出来，他说道：“臣与太宰司马晞，一直在暗中互有联系，但轻信了他人之话，做了一些不该之事，心中自觉悔恨，觉得对不起朝廷和陛下，故今天进宫来向陛下讲清，请陛下从轻发落！”司马昱想起桓温奏折上所讲一事，难不成？
当着朝中的众多大臣面前，司马昱觉得叫新蔡王暂歇，再到退朝后去后宫找他不太可能，于是就示意他继续讲下去。司马晃没有丝毫地犹豫就向司马昱汇报起来说：“太宰司马晞暗中勾结九黎蚩如，想聚众谋反，还拉拢老臣，老臣利欲熏心，一时间竟被带入歧途，幸得大司马辛苦开导，这才幡然悔悟，就决定向陛下说明一切，止息这一场阴谋。”
司马晃讲完后，大殿之上就一片喧哗，对于新蔡王的话都众说纷纭，有人在窃声说这是桓温的诬告，也有人说这是真得，反正各种看法的大臣都有，让司马昱有些猝措不及防，他再三示意殿下肃静，然后就厉声追问司马晃说：“新蔡王言行可得认真负责，不可无端生事，你与太宰少年之恩怨，还是释怀吧！”看起来司马昱对司马晞有偏袒之心，这令下面的桓温很是不悦，他立即上前补话说道：“陛下，臣此番前去姑孰，在那茅山粮饷物资被劫，动手之人臣已查得一清二楚，那就是太宰部下的绣衣直指，还有远在偏僻的九黎蚩如。并且，先帝在位时的李弘之乱，背后执策之人就是太宰同九黎蚩如，他们想造反，夺取成都而割据一方。”
今天这些谬论一出，看来这大殿之中想安静下来是难了。司马昱还是不相信，他直面质问桓温说：“九黎蚩如蜀地造反一事朕略有耳闻，但大司马为何会一口咬定太宰也参与其中，此事关乎重达，不可武断。”
桓温对于司马昱这些质疑，当然是有备而来的，他不慌不忙地说：“太宰同蚩如勾结一事，司马雪公主和新蔡王司马晃可以作证！”司马昱看着桓温铁了心要扳倒太宰司马晞了，就有些生气，但是还不敢当众同他闹翻，就沉下心中暗怒让桓温仔细说来。
桓温说：“臣门下有一剑客，名叫桓伊，是司马雪公主之夫，当日被一人在家中挑衅重伤，而那个人，就是太宰从偏远请来的高手蚩如，还有他的手下黑白无赦，这些人就是当年大闹蜀地的人，太宰想攻下成都，集结兵众，看准时机后直扑建康，同朝中的庾氏众人里应外合，而虎贲中郎将庾袭便是他精心的安排，此等大逆不道之心，实属可恨，其罪当诛！”
面对着桓温合情合理的推断，一时间使得那些大臣都觉得想是这么回事，但是在后面的太宰长史庾倩却听不下去了，站出来驳斥回桓温说：“我庾氏一族历来贤德，对陛下、朝廷都是忠心耿耿，但今日却听见大司马如此侮辱，实在是不忍去听。陛下，大司马诬陷我与太宰暗中互通，意欲谋反，此罪名臣不忍，庾氏一族不认，请陛下明察！”
桓温在前继续冷言讥嘲道：“朝中皆知你与太宰交往甚密，而个中缘由吗，懂者自懂。”大殿之上，庾倩在同桓温的博弈中稍显稚嫩，竟然被他激起了怒火，言行皆失。司马昱呼停庾倩，跟桓温说次事非同小可，大司马可不要胡编乱造，还是得有确凿证据再说。
桓温见司马昱还想将此事押后解决，并不想当着朝中众大臣做出明确答复，便当众讲了一个故事，他这样说：“在三十多年前，前武陵王司马喆大人有二子一女，司马晃、司马晞和司马素。其女司马素，娇蛮任性，不听父劝而擅自外出，在成都结识了一人，后又诞下一子，此子名叫蚩如，即是新蔡王和武陵王的外甥。前武陵王司马喆薨亡，爵位被太宰司马晞继承，新蔡王不悦，也就闹了不睦，新蔡王司马晃是亲子，武陵王司马晞是养子，司马素自是亲近新蔡王这边。及蚩如长大后，武功高强，无人能敌，手底下更有一只杀手部队，各怀神通，太宰司马晞就想将其招之麾下为其效力，又查清了蚩如的身世背景，加上曾经有武陵王爵位一事，怕蚩如不听命，所以就想通过拉拢新蔡王继而拉拢过来蚩如来为他效命，继而达到一些不可公之于众的阴谋，此事便是如此，请陛下明鉴！”
桓温这一番的长篇大论，也将之前武陵王府里面的事情公诸于众，对于那些不知情的人来说，更加是确凿了如桓温所说的司马晞想造反一事，堂下由开始的议论纷纷变成了各自惊讶的思考，想这一事是不是真的。
司马昱听后也是半疑半信，本是想护住司马晞，让他在朝中继续对抗桓温，但是现在有新蔡王做证，还扯出了司马素和蚩如一事，可谓是叫人意想不到，不得不信之。
这也就让司马昱有些难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