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胡十六国之晋纪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5章

最近些时日,幸好天公作美,好些日子都是朗朗乾坤,风和日丽,虽偶有阴晴不定,但也不至于狂风暴雨,蜿蜒的长江在中原大地也显得比较平和。

在长江的岸边上,躺着一个浑身湿透的人,捂着肚子往地上吐,都快要把胃都给吐出来了,他已经在长江里漂了有一个多时辰了。他来自北方的秦国,是胡人,但是他非常的仰慕汉族文化,故只身一人南下,来到了保留中原文化最为深厚的晋国内学习。

但是在中途他收到了一些对他不利的风声,所以只能冒险跳江逃生。虽然北方多数胡人汉化已深,但有些天性里面的东西,还是很难改变的,比如胡人善骑射却不习水性。他跳江后,不知喝了多少的长江水,才成功漂到岸边。

吐了有几炷香的时间,仿佛把体重的一半都给吐掉,他起身掸了掸身上半湿的衣服,重新开始上路了。建康城可能对他不太友好,所以他想去其他的晋国城市,比如文人墨客集聚的会稽,吴郡那边。

此次南下,他还必须对自己的身份有所隐瞒,如果走漏了一点儿风声,那么就有可能引来杀身之祸。走了半天的路,他又累又饿,但是依然是神态自若,淡定从容,丝毫没有叹气皱眉。顶着太阳走到了一处庄稼地,有一辆牛车停在那里,那头牛正在低着头悠悠的吃着地上翠绿的青草,牛可是贵重之物,他的主人定在附近。果然,不一会儿,从牛车右边的小山坡下走上来了一个人,像是刚解完手,绑着裤带走了上来。

“小哥,有礼了!”他先开口问候了那个人。那名刚解完手的人抬头一看,顿时的就吓了一跳,不知道眼前在什么时候突然的就蹦出一个人来。

“你是谁?什么时候出现在这儿的,吓我一跳。”那名小哥说完后就下意识的看了看他的牛车。在下付坚,刚才从后面走上来的,在此地迷失了方向,还往小哥指引一二。

哦,这样啊!那名小哥知道后语气倒是比先前缓和了许多,绑上裤腰带后问了他要去哪里。

“不知宣城离此地有多远,是往前面的方向吗?”付坚问。你要去宣城?那离这儿挺远的,若是想要走路去,恐怕的走上好几天呢。

那不知小哥要去往何处?可否······那个人听出了付坚的意思,想要推脱掉,刚想开口,付坚就从衣服里拿出了一小块的金疙瘩,递给了那个小哥并开口请求道:“还望小哥行个方便,路上多加照应。”

那个小哥接过那块金疙瘩后一副贪婪的相貌说:“应该的!应该的!来来来,坐上面,我给你铺上干的茅草,来来来!”坐在牛车上的付坚看到这副相貌后,心中先是一叹!随后又是一喜。看来人心之贪,世间并无区别。

俗话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但是人们却似乎都忘了那任劳任怨的牛为人们所做的贡献了,牛虽然不及马的灵性和速度,但是持久力和耐力却是马所不能比的。坐在牛车上的付坚,惬意无比,那名小哥把自己的干粮都给了付坚吃,酒足饭饱后的他躺在牛车上睡了起来,牛不知疲倦,但人却有困乏。

就这样,一直走到了下午,也不知走了多少的时辰了,正好路过一片竹林,躺在牛车上的付坚被竹叶给砸醒了,眼还没睁,就听到了一阵阵的笑声,放浪不羁,肆意淫荡的,也不知是从何处传来。付坚把眼一睁,开口问小哥道:“哎!小哥,附近那里传来的阵阵笑声,如此轻浮?”

你不是晋国人吧?那名小哥问道。

“哦?你是怎么知道的。”付坚坐立起来,伸腿盘坐着。“嘿!听你言语之调,不像南方人,还有刚才你问我从那里传来的阵阵笑声,你问这个问题啊!就足以证明你不是晋国人或者南方人。”付坚听后更是不解,就继续开口问那名小哥。

“你啊,在晋国路过哪一片的深山竹林,听到有什么声音,都不要感到奇怪,我们这儿见多咯。”小哥说。

“那些到底是什么人呢?”

哎!还能是什么人。农人忙于耕作,商人疲于奔波,只有那种世家子弟才有那种空闲时间,聚众嬉戏打闹,谈笑风生,不屑农,不屑商,只会在此饮酒作乐,空谈国家社会,只是一群虚伪文人而已,手无缚鸡之力,口中却谈百万雄兵,不自量,不自量啊!

“哦,原来如此!”

第二天的下午,付坚告别了那个小哥,独自一人走向了宣城,连续走了两天才走到。此次南下,付坚走过了晋国大地,可谓收获颇丰!

而建康城的桓府内,桓伊领着人马回来向桓温复命,桓温也是早早地知道了桓伊失手的消息,所以桓温也没有生气,只是简单的安排了一下。

“桓伊,你怎么会走漏了风声呢?此次让他逃了,想要再找到他,又得费一番功夫了!”

“是桓伊失策。至于为何会走漏了风声,暂未查出。”

三弟且息,桓伊已安排妥当,只是那苻坚狡猾而已。现在看来,的确不能轻易放了他,若是让他回到秦国,那么对于晋国来说,一定是场大祸!

“大哥,那现在怎么办?”

三弟,把镇恶叫来,我有事吩咐他。刚才在桓府大堂内连次发声的人,是桓温的三弟,黄门郎桓豁。

不一会儿,桓豁就回到了桓府的大堂内,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人,身高臂长,面容清秀,大约十七八岁地,跟在桓豁的后面。

“石虔见过叔父。”那个年轻人双手抱拳,单膝下跪,对桓温行了个礼。“镇恶不必多礼,起来吧!”桓温示意他起身。

这个年轻人就是桓温三弟桓豁五子之一中的长子桓石虔,小名唤做镇恶。这桓石虔从小就体现出了惊人的武力,勇猛矫健,据说他的父亲在一次围猎的活动中,有一猛兽中了数支箭,伏在地上,因为知道桓石虔的勇猛,就想戏弄他,叫他去把猛兽身上的箭给拔下来。桓石虔走了过去,刚拔下一支,那猛兽就跳了起来,桓石虔也跟着跳了起来,跳的比那猛兽还要高,等到那猛兽落地再伏下,桓石虔又拔了一支箭才离开,看的众人惊叹不已。

桓府内果然是人才济济,这镇恶之名也慢慢传颂开来。

“镇恶,我想叫你去追查一个叫苻坚的人,找到他把他给带回来,必要时可以杀无赦,现在他大概在庐江,历阳,宣城一带,你可愿去?”桓温问他。

“镇恶愿从叔父之意!”

好好好,镇恶果然是勇武过人啊!对了,你还年轻,叫上济儿跟你一起去,路上好有个关照把持。

“谢叔父。”桓石虔站到他父亲桓豁身旁,却比桓豁高出了一个头。

桓伊,你去会稽那一带。最近那里有点不平凡,可能我想要的东西在那里,桓温若有所思的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桓伊。

“什么,那三个人跑到会稽了,爹,让我跟桓伊一起去吧,这次肯定能把东西给您带回来。”桓济似乎对上次徐州城外的那个事还耿耿于怀。但是桓温却不让桓济去,吩咐说,“让你大哥跟桓伊去,此去会稽,人流涌动,势力混杂,不是你能应付得了的,你还是和镇恶一起去找苻坚吧!”桓济觉得他的父亲在轻视他,在一旁忿忿不平的一言不发。

“三弟,镇恶今年年方几何啊,我公务繁忙,都快给忘了。”桓温转问桓豁。“过了明天,刚好十七!”桓豁看着桓石虔跟他大哥说。

十七,舞象之年,未及弱冠,我桓氏一族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桓温欢喜,便差遣人去他库房里,把一件东西取来。

不一会儿,一个仆人捧着一柄用黑布包着的东西,递给了桓温。“镇恶,叔父从小看着你长大,现在送你一个东西,希望日后你能成才,壮大我桓氏一族。”随后桓温便把黑布一扯,一道暗光穿透大堂,比正午太阳之烈有过之而无不及,桓府十里地之内,均有异物骚动,狗吠鸟鸣,不绝于耳。

“镇恶,你可认得此物?”

桓石虔一脸惊讶,眼都不眨的回答说没有见过。倒是桓豁看出了点什么,连声说道:“此刀莫不是······大哥,这太贵重了,还是给你身下的至亲吧,石虔他受不起啊!”

三弟何出此言,镇恶也是我的至亲,宝刀配英雄,桓氏一族,现在看来也只有镇恶能受的起了。桓温将那把刀递给桓石虔,“来,镇恶,拿着,不要辜负叔父对你的期望!”

在桓石虔把刀拿过手的那一刻,大堂内的众人表情不一,桓氏两兄弟,还有桓伊,桓豁等,不过今日却没有见桓玄的到来,也不知道他又去那里玩了。

叔父,此刀有何名堂,为何我拿着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时好时坏的?桓石虔秤度着手上的宝刀,上下摇晃。

这柄宝刀名曰“大夏龙雀”,为夏朝帝挚所造之青铜巨刃,你看它的刀背上有什么东西东西?桓石虔把刀拿至眼前,仔细一看,发现刀背上有几行字,“古之利器,吴楚湛卢,大夏龙雀,名冠神都。可以怀远,可以柔逋,如风靡草,威服九区,世世珍之“。这什么意思啊!伯父?

这是后人刻上去的,意在说此刀的锋利名贵,和你桓伊桓大哥手中的湛卢乃天下齐名之名器。

“原来如此,石虔谢过伯父。”在桓石虔下跪的瞬间,门外有一女声传了进来,众人转身看去。“怎么回事啊!今天这么热闹,三叔,你也来了。小镇恶,好久没有见到你了,你去了那里啊,桓伊你不是还要教我吹笛子吗?怎么又要走了。”原来是桓府的大小姐桓伯子来了,她说她在睡觉,突然的就被惊醒了,不知被什么吓得她直哆嗦。

伯子,我跟你三叔和哥哥们在谈正事,你先下去!桓温故作严肃地说。“不嘛!爹,我来听听你们要谈什么正事,来,你们继续讲啊。小镇恶,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啊,看得我发怵?”

伯子,这是叔父刚才给我的。桓石虔说。“怎么,你要出门了吗?桓伊呢,你也要走嘛?”桓伯子天真烂漫地像一个小孩,当着众人面前问道。“嗯,大司马派我去会稽执行任务,等下就走。”桓伊冷冷地说。

去会稽,我也去,听说那里有好多人呢,爹,我也跟桓伊一起去。

“伯子,不得胡闹,这是去完成任务,不是去玩。”她大哥桓熙发声呵止她了。

那我跟小镇恶去,行了吧,他那么小,你们能派给他什么危险的任务,桓伯子似乎是在桓府内待够了,总是想往外面飞。

也不行,一个女孩子家,不能出去抛头露面,而且万一有什么意外,谁来照顾你?桓温爱怨地朝桓伯子说道。“桓伊那么厉害,有谁是他的对手?小镇恶也那么厉害,怕什么啊!爹,我要去嘛!”作为桓温的掌上明珠,桓氏一族的掌上明珠,桓温根本拿她没办法,也似乎对他唯一的女儿有一种无形的服从性,更见不得他女儿不开心,最后便答应了她跟桓伊和桓熙一起去会稽,而桓石虔则和桓济带了一队人去了历阳,宣城那一带去捕捉苻坚的下落。

看来会稽会有一番热闹了!

在刘群这边,因为在谢安的带领下,他们走出了深山,本以为很快就能进到会稽城内,不料走到了大马路下,还要走上个半天,他们又在野外过了一晚,直到第二天才进城的。

在第二天的巳时,就是上午左右,他们就开始进城了,还没来到城门口,路上已经是人来人往了,牛车的牛拉得满地牛屎,苍蝇缠绕。终于在前方的不远处,一座褐黄色的城墙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因为城门口有许多的人在走动,烟尘四起,看起来就如同海市蜃楼一样。他们一步一步的靠近,直到城门口上那大大的会稽两字映入到他们的脸上时,众人感叹,终于到了!

会稽城的规模虽然不比建康,但也算得上是一方名城,商贾来往,络绎不绝,街道纵横交错,摊贩比比皆是。又因风景秀丽,环境宜人,故许多名人多会在此逗留,玩弄嬉戏,属文赋诗,所以在当时的风流名士中,都是以会稽郡一片居多,而最为有名的,当乃是是会稽郡山阴县的王逸少王羲之是也,尤其是他的行书,摆脱了汉魏笔风,自成一家,风格平和自然,笔势委婉含蓄,遒美健秀,冠绝天下。

谢兄,你那好友不是在山阴那边的吗?难道他在这会稽城内也有府邸?祖涣问。不错,他在会稽城内也有府邸,因为他也喜欢结交天下好友,一起喝酒赋诗,所以才在会稽城内购买府邸,用来款待宾友,方便来往。

走吧,就快要到了,我替你们引见他,到晚上一起喝酒唱歌,吟诗作对,共谈国家社稷,不醉不归!这会稽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五人走了大半天,还是没有走到王府,也不知是不是这谢安迷了路,带他们在瞎转悠。

终于,走到了一个街的拐角处,有一座高深的府邸,庄严肃穆的屹立在那里,门口有家僮站立,两边大柱,悍然挺立,好不气派。

到了,就是这里。谢安先他们一步,走了上去,那两名门僮见是谢安来了,便立马迎了上来。“谢先生,您又来了!”我家主人正在里房歇息呢!你先到大堂等等吧。看来这谢安跟这王羲之的关系非同一般,连王府的家僮都认识他了。

进入到王府,先穿过一大片花园,再从右边的走廊穿过一个大门,就到王府的迎客大堂了,家僮迅速的供上茶水,再缓缓退下,留下他们在大堂内细细品茶。喝茶之余他们也不忘仔细的欣赏着大堂里的建筑摆件,雕栏画柱,桌椅瓷器,这些无不透露着这间府邸主人的高雅情趣和精致审美。

“安石,怎么来的如此突然,都不叫人通知一声呢?”在后堂内,一个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嬉戏调皮的语气之中足以证明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的好友可比。

“逸少何时也变得如此嗜睡了?已经日上三竿,午时将过了。”谢安也回了他一句话。那人穿着宽松长袍,面带微笑,披头散发地疾步走来,先是走到了谢安那边,握起手来寒暄。“安石啊!昨晚刚会完一批宾客,所以今天就起得晚点了,莫要见怪啊!”

不守礼法,不屈世俗,这不正是你王羲之的一派作风吗?哈哈哈哈哈!来,我给你引见几位我刚认识的江湖侠客。说完就拉着王羲之的手,转过身来说道:“这位是周成婴,这位是刘群,这位是祖涣,这位是杨欣欣杨姑娘,这些都是我在路上认识见义勇为的好汉啊!”

见过王先生!有礼了!三人一起对着王羲之来了一个深深地做辑,以示他们最大尊重。王羲之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回道:“客气客气!来来来,都坐下,都坐下,不必拘礼。”

在下王羲之,欢迎各位光临寒舍。安石啊!你应该早点跟我说有客人来,那我也不会以这相貌出来示人了,这都是你的错啊,今晚自罚三杯。各位,如若不嫌弃,那么就在此处多住几晚,一起喝酒,如何?

果不其然,这王羲之果然是风流洒脱,喜好结客,四人坐在一旁就顺势的应了下来,看来今晚那场酒局是避免不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