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嗨杂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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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part6

清晨4时,我从到达乌尔耶瓦的站台下车,顺手带走一卷只看到四分之一的报纸。

四周没有密集的人群,脚下是人为敲碎的小块石子铺成的路面,路边两侧的矮草后有一些通往深处的林间小道。迎面的风清凉又有些微弱,这让我感到凉爽时不会沾染路面的沙尘。

我来到此处并不是散心。有关以往某次对我而言影响深远的事件的零碎线索正隐隐指向这里。也许我能再次进入那个令使我心醉神迷、念念不忘的神秘地点,那个不为人知的庞杂世界的隐秘角落。

具体的时间已记不清,年份大概在1973年至1979年之间。那时候的我还是个对新世代什么都感到新奇的无知小子。我和我的同伴在一次学外旅行中误打误撞地来到一处旧时代的遗迹,一个没有在任何神话中流传的作用不明的装置。

它像一个四方的通风口,向外吹出阴冷的水汽,手电的光照不到底。我有预感这后面肯定连接着存有奇异的神秘或者魔力的某处,吸引并驱使着我不断接近。

我提议一起下去看看,结果只有我独自一人;少数几个平时不会反对任何提议的同系生也和其他人一样没有犹豫地拒绝了。回想起来,当时所有人的脸上都透出一种感到不寒而栗的意味。仿佛有某种可怖的事物近在咫尺,那东西在被看见的一瞬间就像针一样狠狠地扎入了他们那早已为数不多的灵魂,以致他们的身体不自觉地发出痉挛般的抽搐。

被准备窥视一些理想事物的我通通忽略。

收拾好行李包后,拿出登山用的绳索,钩住附近一颗三人合抱粗的树的树干。为了比较清楚地知道周围的情况,我把手电固定在头盔上,一点点像虫子爬树一样缓慢地下降。

如同预料的那样,下降到的绳索尽头与似乎是石质的落脚面还有一段接近一百五十码的距离。这时我从行李包拿出足有三百码长的备用绳索,以死结缠在原本的绳索上。

落脚之后我巡视了一圈,周围是一些刻满了字符的石板,歪歪斜斜地插在我脚下过于平整的石面上。那些字符走近看是一些圆形、三角、方形堆叠组成,每个字符排列都略有不同,大小在一个大拇指指甲盖的大小之间,误差小到若是不用工具精确测量以肉眼难以分别。

我记得有一段向下的台阶,台阶远远的后方立着一个发光的球体。正是它吸引着我。我靠近之后发生了什么,过程似乎被我的大脑恐惧地拒绝,看样子这份记忆在我写下之前就已彻底消散了。

现在我复又在这魔力般的牵引下渐渐接近,从一个老叟口中得知地点后已过去了三天。

这里的石壁和路面刻有类似的文字,甚至一块石板上贴着一块破旧的羊皮纸。上面同样是未知的语言,看着却更像胡乱的拼写。

随着对环境的熟悉,第四天时我已在这相对空旷的洞穴中转了两个来回,没有见到任何的台阶。

并不是一无所获,可我感觉还没见到什么更重要的事物,令使我产生一种奇怪的焦虑。

探索只好暂时停下,我把那些抄写的文字和羊皮卷手稿铺桌子上,从书架翻找总集词汇的书籍一一对比。

学院的入住资格刚好在去年拿到,这里的馆藏算是比较齐全。

经过半个月的查找,最终我在一本专门为某种神话撰写的小语种里找到类似的行文。第一行是介绍内容的隐晦描述,之后的短章也大多如此。

其中第二十三篇提到有关光的隐喻,

‘在林荫的雾霭尽头,你将见到光之冕的使徒’。

冕在义理学和神秘学中意为指引教义和教礼的人,通常是教皇或者主教,也有的教派以此代指所信奉追随的神灵。

使徒大概就是一些布道传教的行为,后来的词汇引申出了其他的意思,如布道者、传教士,更多的信息我并不了解。也许在特定的神话中并不适用。

之后的羊皮卷译解出来,描述要华丽一些:

[光之形与牠的禁忌落于此地,在永恒翻动的气雾中沉眠。]

[不可视者敞开门扉,递送通往群星之路的邀请。]

[无名号者匍匐在原初的倒影中,与其他狂欢者格格不入地将权柄归还。]

[世界终焉之刻,将引我等往更久存之时。]

[赞美,辉光与义理的主宰,科罗瓦尔•朵巴戈•希尔提斯,雅维•抵施坦•海弥,多罗忒贡•[CUT]。]

[在此铭刻伟大之痕迹。]

科罗瓦尔。明明从没见过,却有些莫名熟悉的感觉。也许是我近日来哪个夜晚在怪诞的梦中无意识写下的近似文字。

原文没有句点,抄录时也没添加,仅有的判断依据令使我不确定这些文字是否在表达激动的情绪,只好以平淡的句号在每段结尾。

我不自止地陷于这些富有魅力的古旧知识,不断查阅相关资料以便更深入地理解,连那种隐约间的吸引也好似失去作用。

掌握了一定程度之后,我复又进入那片空旷之地。按照文字提示的方法找到那处台阶。走下来后我看见一个残破的石碑,断裂处是一段被腐蚀过的文字。

‘[CUT]享寿者奉上’。

有种来自内部的拉扯的幻觉感。我有些不安地抬起手腕,钟表的指针走到了正午十二点整。这幻觉突然被放大,令使我感到失明般的剧痛。

石碑的正面出现一个光球的虚影,渐渐实化。

不安在这一刻彻底转为恐惧,连身体也好似忘记了发出痛楚地发抖,我片刻间回想起了一切。

我回想起来,那忘记的一切不是出自作为生物的本能,而是出自我自己对那一刻所望见之物的深刻恐惧。那是不可直视的、仅仅触及气息就会被毁灭的禁忌。灼热、刺眼。

我再一次,复又迅疾且狼狈地想要如同上次一样落荒而逃,幸运地逃离。可惜没有机会——我变成了一团火焰的余烬。

并没有经过燃烧,直接变成了释放出光和热后的灰烬。那光和热——被握在一只手里。

这副光景实在怪诞离奇,现在我只能静静注视并接受这样的结果,在我滞留于此刻的虚影彻底消亡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