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里的爱与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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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你还会写一封动人的情书吗?

1

无论是谁,在恋爱中都不同于以往。如果没有别人,他们只是同一个人。

——费尔南多·佩索阿《恋爱中的牧羊人》

所有恋爱中的人都是诗人,这时候哪能不写情书呢?

王小波曾写给李银河:“我和你分别以后才明白,原来我对你爱恋的过程全是在分别中完成的。就是说,每一次见面之后,你给我的印象都使我在余下的日子里用我这愚笨的头脑可能想到的一切称呼来呼唤你。比方说,这一次我就老想到:爱,爱呵。你不要见怪:爱,就是你啊。”

小波去世多年,这些情书读起来依然是那么美好。

“我对好多人怀有最深的感情,尤其是对你。”“说真的,我喜欢你的热情,你可以温暖我。我很讨厌我自己不温不凉的思虑过度,也许我是个坏人,不过只要你吻我一下,就会变好吧。”

爱情可能会随着时间而改变,但情书不会。请用一封情书纪念我们的爱情,在情书里记录彼此最美丽的样子。

对呀,在我的情书里,你多么美好。既然未来有漫长的发现彼此缺点的日子,为什么不在恋爱时,用优美的句子来记录这些优点呢?

2

情书不一定都是情话。问一句,你吃了吗?其实是说,我想你了。问候一句,早安啊!其实是说,我挂念着你。如果不挂念,谁会无缘无故整天发信息给你?所有的爱都是从日常的问候开始的呀。

不是所有的爱情都需要情意绵绵的情话,只是想让我的身影时刻围绕着你。

小龙女受了重伤,杨过和她在重阳宫拜堂成亲后回到古墓。杨过拿出古墓派创始人林朝英的那套新娘装束,给小龙女穿上。无意中也发现了当年王重阳写给林朝英的信。两个人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读了当年两大武林绝世高手的情书。

“杨过拿起第一封信,抽出一看,念道:‘英妹如见:前日我师与鞑子于恶波冈交锋,中伏小败,折兵四百……’一路读下去,均是义军和金兵交战的军情。杨过连读几封,信中说的都是兵鼓金革之事,没一句涉及儿女私情。

“杨过叹道:‘这位重阳祖师固然是男儿汉大丈夫,一心只以军国为重,但寡情如此,无怪令祖师婆婆心冷了。’小龙女道:‘不!祖师婆婆收到这些信时很是欢喜的。’杨过奇道:‘你怎么知道?’小龙女道:‘我自然不知,只是将心比心来推测罢了。你瞧每一封信中所述军情都是十分的艰难紧急,但重阳祖师在如此困厄之中,仍不忘给祖师婆婆写信,你说是不是心中对她念念不忘?’杨过点头道:‘不错,果真如此。’”

还是不谙世事的小龙女更懂得男女之情。军情紧急还不忘写信,能有比这更深沉的爱吗?王重阳和林朝英最后没在一起,但这些不算情书的“情书”也算给这份爱情留下了浓重的一笔。

我很忙,但对你永远都有时间。那一刻,我很想你,于是就给你信息。我知道你不一定看,或者很久才看,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此刻有一个人在想你。

就算在开会也会发几句信息给你,就算在飞机起飞前也会拍张照告诉你,就算在赶往下一个目的地的高速路上也会发条语音告诉你,就算在拥挤的地铁里也会腾出手来问候你。因为爱你呀,时刻想关注你,你不用回复,我就那样告诉你我在做什么。因为爱你呀,所以你不在身边的时间,都在思念你。

3

情书是两个人的蜜语和暗号。

我该如何称呼你?第一封的时候,礼称先生、小姐,到后来熟悉了,小兔子、小猴子、宝贝等都来了。

鲁迅写给许广平的两地书,前面的信件都是称呼为广平兄,还特意解释了一遍称呼为兄的含义。“这回要先讲兄字的讲义了。这是我自己制定,沿用下来的例子,就是:旧日或者近来所识的朋友,旧同学而至今还在来往的,直接听讲的学生,写信的时候,我都称为兄。其余较为生疏,较需客气的,我就称先生,老爷,太太,少爷,小姐之类。总之我这兄字的意思,不过比直呼其名略胜一筹,并不如许叔重先生所说,真含有‘老哥’的意义。”

因为在乎,连称呼都解释了半天。而越到后来称呼越发亲昵,“乖姑”“小刺猬”等爱称也来了,鲁迅自称“小白象”,最后每封信背后的落款都是“你的小白象”,这和金刚怒目的鲁迅多不搭呀,这还是那位深刻、冷峻、不宽恕任何一个人的鲁迅吗?

“我在船上时,看见后面有一只轮船,总是不远不近地走着,我疑心是广大。不知你在船中,可看见前面有一只船否?倘看见,那我所悬拟的便不错了。”

我在船上要走远了,后面有一艘船,我幻想着你在那艘船上,这样你就不会离我太远。不在身边的时间,都是思念呀。而思念就须用一封封情书来表达。

4

我不要思念你,我要紧挨着你。

——王海桑《我是你流浪过的一个地方》

诗人、歌手钟立风写他和一个留学千叶的女孩子的故事。来往的信件,都是随意写一写彼此最近生活的点滴碎片。虽然没在一起,但彼此似乎都参与了对方的生活。在每一次季节转换时,她都寄来不同色彩的风景照。偶尔她会用轻快的口吻跟他聊聊已经“化险为夷的不幸遭遇”,比如,打工时手不小心被划破了,血流不止。她轻描淡写讲着这些,仿佛说凡事都要自己去经历一下,又好像心有委屈,想得到一点他的安慰、支持和夸赞,毕竟一个女孩子只身一人在异国他乡。

漫长告别之后,终于相聚了。她听到了《一个人去千叶》,没有歌词,但她觉得所有千叶的往事和记忆都在这首歌里。最后也没说他和千叶女孩是否在一起,但那种相互倾诉的思念,给人无限的想象。

年少时期这些来往的信件,哪能都有结局呢?但没有这些信件来往,或者没有写情书的对象,会不会有点遗憾?

“我的快乐即是爱你,我的安慰即是思念你。你愿不愿待我好,则非我所愿计及。”朱生豪对宋清如说,“醒来觉得甚是爱你。”这个最会说情话的人写出了最动人的情书。

朱生豪在之江大学最后一年与宋清如相识,毕业后,二人相恋,通信近十年,至1942年,两人终结为伴侣。朱生豪一直坚持翻译莎士比亚的剧作。“他译莎,我烧饭。”宋清如说。这样的生活没有持续多久,1944年12月26日,朱生豪因肺结核等多症并发撒手人寰,留下孤儿寡母及未竟的译莎事业。这一年,宋清如才33岁,稚子出生才13个月。他们的夫妻生活只维持了两年。

近年,他们之间往来的情书结集出版了,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到,这位翻译莎翁的巨擘,原来有着这么深情的一面。“不要以为我不想你了,没有一刻我不想你。假使世界上谁都不喜欢你了,我仍然是喜欢你的。”“多雨而凄凉的天气,心理上感到有些空虚的压迫,我真想扑在你的怀里,求你给我一些无言的安慰。”

生命消逝,情书永恒。

“爱情终是一件肤浅之事,它能够抵达的,孤独也能,它能够销毁的,时间也能。”(诗人余秀华)但爱情终究有孤独、时间不能做到的,譬如情书,情书里记录了那么多美好的感情。

在感情最炽热的时候,我们为何不去表达呢?你还是那个会写情书的少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