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蛟龙（其三）
下午喝完茶，叶允和苏慕慕买了三峡风景区的门票，没有去开车。
一路上有什么特产，好吃好喝的叶允都豪不吝啬地给苏慕慕买。殷勤之态前所未有，搞得苏慕慕提心吊胆。
终于，苏慕慕忍无可忍，索性开门见山：“有什么事就赶紧说吧，别来这些花里胡哨的。”
叶允先是一愣，随后东看西看一阵，凑到苏慕慕耳边。
苏慕慕见状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不过被叶允一把拽回来了。
叶允清了清嗓子，说：“借一步说话。”
“啥？”
苏慕慕还没转过来，就被叶允拉到没人的小角落里。
叶允先是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周围没有任何可疑的活物之后，这才跟苏慕慕交了底。
“那个，苏慕慕大美女啊，你说我这几天对你怎么样？”
看着叶允献媚的眼神，苏慕慕暗道：果然有事求我。
于是她故意摆出傻白甜的样子，想看看叶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认真”地思考片刻，她说：“嗯，挺不错的。”
“嘻嘻，”叶允喜上眉梢，“那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要说被叶允告白是什么感觉，苏慕慕只能用“一万只乌鸦从头顶飞过，每一个都拉了泡屎，然后又有一万匹草泥马翻来覆去踩了个稀巴烂，最后一万条狗子跑来一顿猛舔”这种长篇大论来形容。
“叶允。”
“我在。”
“你，今天有吃药吧？”
“哈OVO？”
五分钟后。
苏慕慕若有所思：“所以说今天是之前说的老前辈的大寿，你晚上要出席宴会，难怪前两天赶路像赶着投胎似的。话说为什么不坐火车啊？”
叶允双手合十，赔笑道：“哎呀，不要在意这些细节！那件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哪件事？”苏慕慕假装不记得。
叶允搓搓手：“就、就那个嘛，说出来多不好意思啊。”
苏慕慕当然知道他在说假扮情侣的事情，于是果断给出答复：“不要！”
“诶？”叶允一愣，“为什么？像我这种帅气体贴、多才多艺、聪明果敢、热情大方、温柔多金、潇洒敏锐……等等，把你手上的棍子放下说话！”
“嘁！”苏慕慕随手把从地上捡的干树枝扔回地上，“你要去赴宴就去，大不了我和青狐他们轧马路等你回来，为什么非要我跟你演戏？”
叶允无奈：“老爷子眼线遍布荆州，跟我又是老交情，早就知道我们一行添了个女伴。这几年他一直在给我发相亲的照片，快烦死我了。现在他们肯定都在传你我的关系，解释起来超级麻烦的！求求你，就帮帮我吧！”
说着，他掏出手机，打开短信随手一拉。一排看不到头的照片应接不暇。上面都是各族女孩的照片。没错，是各个种族！
苏慕慕看得眼花缭乱，其中甚至不乏见不到人形的“物种”。
这老前辈把生殖隔离当什么啊？
再看看最上方通讯备注：泯疾。又是没听说过的名字。叶允有这么个老前辈属实可怜啊。
不过可怜归可怜，恋爱不是开玩笑，如果被拆穿了还会有很多麻烦。
苏慕慕还是一口回绝：“不。”
叶允张张嘴，刚想说什么，一个尖锐的，略带急促的声音插进来。
“呼呼，无殇大人，可、可算是找着您咧！老河伯邀您早点过去，这就随小的来吧。”
只见一个身材短小，长相丑陋，身穿制服的“人”恭恭敬敬地等候答复。不过有了天眼的苏慕慕一眼就看出这是个化人的妖！
妖鬼精怪百年为大，大则可蜕皮炼骨化为人形。说明这家伙至少是百年修为！
对方架势看起来是不容拒绝的啊。苏慕慕心中暗道倒霉。
谁知叶允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似的：“好，带路！”
“我就……”苏慕慕准备跑路。
“请尊夫人一同前往！”
苏慕慕先是一愣，当即头也不回地拔腿开溜。谁知叶允这个“猪队友”一把拉住了她！
“哈哈，别害羞嘛亲爱的，这是老前辈家的人，这热情招待咱们呢！总得给个面子吧？”
苏慕慕回过头，在叶允的各种挤眉弄眼下硬是挤出一个狰狞的笑容，把那小个子随从吓得不轻。
“好的呢，Dar～ling～”
……
轰！
少年的身躯狠狠地砸到巨石上，三米高的山石顷刻间粉身碎骨！
“咳！咳！”
两口鲜血洒在淤泥上，叶允按住略微塌陷的胸口，挣扎着爬起来。他想要站起来，可是脚下一松，差点栽倒下去。
低头看去，左腿小腿骨刺出了膝盖。大腿以下血肉模糊，触目惊心。不过在叶允心中翻不起一丝波澜。
火辣辣的触感从背后蔓延至全身，想想也知道背后是怎样一副惨相。
纵使是魍魉之主，恢复起来也要一定时间。要不是这副身躯，他早就和那两个老道士一样尸骨无存了！
在他对面的九派江畔，长达百米，身柱擎天的庞大身躯巍然伫立。滔天的妖力可令天地色变！
“无角蛟龙竟恐怖如斯，”见完全不敌，叶允干脆一屁股坐在碎石上，企图跟对方交流，“恐怕前辈羽化升仙全在一念之间吧？”
就这会功夫，皮开肉绽的左腿已经自行完成了接骨，粉红的新肉正在蠕动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
想不到对方真的停下了攻击，身形一扭化为人形，来到叶允跟前。
叶允抬头，想要一睹河伯真颜。
仅一眼，就被其风骨气度所震撼。高风峻节，气宇轩昂，一颦一动无不透露出君主般的威严。
更可叹的是，河伯双瞳锐利，神情灵动，甚至比很多人更像“人”！这位蛟龙河伯的修为，恐怕逾越了万年大关……
糟了，一出门就撞铁板了！
叶允惊得说不出话来，对方却先开口了：“魍魉之主？”语气里带着盛怒，还有一丝不定，显然对叶允的身份有所疑虑。
叶允听了更是震惊，不怕撞到铁板，就怕这铁板还对你知根知底啊！
河伯凑近观察一阵，又道：“不，不对！有魍魉之躯，无魍魉之心。”
当下，他再不敢怠慢，拖着已经痊愈的身体起身行礼：“河伯在上，晚辈冒犯，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谁知对方嗤之以鼻：“哼！得罪？恐怕你小子还在想孤为何因一介扈从而痛下杀手，心中不服吧？”
老妖怪果然精明，灵智远超人类的灵兽不会轻易以真面目示人，更不可能无缘无故伤人性命。
“老前辈明鉴，还请赐教。”
河伯神情凝重，不答反问：“荆州灾情如何？”
叶允一愣。咦？这老妖怪还忧国忧民起来了？
但是他可不敢怠慢，就算老妖怪杀不了他，也可以囚禁他，折磨他。更何况他知道关乎自己生死的秘密，天知道还知道些什么。这样的话就更要谨慎。
“不比四州，荆州水患情形尚可控制。只有夷陵山势险要，水流湍急，河道多变，灾情险恶。”
“嗯，孤知晓了。”说完，河伯欲转身离去。
“前辈等一下！”叶允叫住河伯，宛若天神的威压在他身上几乎没有作用，“前辈还没告知杀人之由。”
河伯一顿，缓缓道：“此二人垂涎孤之家资久矣，为削弱孤之神力，不息效仿秦人白起烧山阻水，企图断夷陵龙脉，故杀之！诛杀他俩原本鯥就足矣，谁知多了半个魍魉。”
河伯没有追究叶允，应该是知道了叶允是无辜的。不过作为一带妖仙，自尊不允许他道歉。
见老妖怪神情有所松动，叶允也不再装严肃，“嘿嘿”一笑说：“这就是老前辈斤斤计较了。您莫非怕这两个老匹夫把您老底整个打包带走不成？”
河伯听闻先是一愣，显然没有料到这个后生胆子这么肥。
少顷，他也随之笑道：“换作常人孤都不屑于与之攀谈，念你有一半为魍魉之主，按辈分算是我的平辈，这才与汝多烦言两句。你小子倒好，竟敢嘲讽我？不怕引来杀身之祸吗？”
叶允说：“嘻嘻，您要是能杀我，就不会与我多废话了不是？”
“那孤也可以将你囚禁，日复一日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你不怕？”说着，他气势再度攀升，好像真的要动手擒拿叶允！
“您大可以拘禁晚辈。不过且听我一言。”
“嗯？何言？”
“您纵使修为齐天，但终究是没有突破两界之隔，总归有个大限。而我是真正意义上的不老不死，现在不敌不代表今后不敌。我一直进步，而您却停滞不前，终有一日我能与您比肩！”
“哈哈哈哈！”河伯听罢，仰天长笑，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前辈笑什么？”
河伯用力地点了点叶允的胸口，说：“你小子，是我有生以来第二个说这话的人类！好，我欣赏你，你也配得上与我平辈！”
叶允大喜过望，跟一方妖王，而且还是跟大江的河伯蛟龙交好，以后在行走于下界必然方便许多。
“谢前辈厚爱，晚辈不敢与前辈相提并论。不过晚辈无父无母，家中只有一不知底细的师傅。所以晚辈恳请认前辈为义师。”
“义师？这是什么称谓啊？”
“认义父母，对我已故双亲大不敬。一徒不拜二师，何况我师傅他老人家还健在。故折中认您作义师。”
“这普天之下还从未听说有人类拜妖为师啊。”
“师者，不为其族别贵贱，在乎其能耳。拜师不看对方客观条件如何，只要技精于我，知识长于我，就可为吾师。”
河伯大喜：“哈哈哈！好！能屈能伸，不卑不亢！好！义师就义师！”
叶允赶紧鞠躬行礼：“义徒叶允，字无殇，拜见义师。”
“人类迂腐，与妖打交道不需要这等繁文缛节！走，龙宫一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