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敖因（其二）
郢水郊畔。
叶允道貌岸然，捋着自己那不存在的胡子：“郢水是汉水支流，因郢城得名。战国时期，战神白起曾经招李冰父子水淹郢城，城内军民死伤数十万。据说当时浮尸遍地，邪祟四起……哎哟！苏慕慕，你干嘛？”
苏慕慕收起拳头，恶狠狠地说：“叶允，我警告你，要是这一顿不能让我吃回本，吃高兴，我现在就带着你的宝贝玉镯子回江城！”
叶允不慌：“好呀，走之前记得找青狐洗个脑哦。”
“你！”苏慕慕不知道当初自己为什么脑子一热，跟着叶允就走了。
这几天风餐露宿不说，搞半天叶允也是个穷光蛋，不仅要花她的钱，还不节制！现在苏慕慕为数不多的积蓄已经所剩无几了。
现在想起来，真想给自己一巴掌！
叶允自知理亏，陪笑道：“好了好了，苏慕慕大美女消消气，这次保证管饱、管够。嘿嘿！”
“哼！这还差不多。”
两人旁边，站着化为人形的五仙。
为首的青狐，身材高挑，妖艳动人。着一身青纱宛若神仙下凡，一颦一笑都勾人心魂。
其次是玄蝰，玄黑锦衣，阴寒冷冽。一对竖瞳令人胆寒，光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伺机待发的感觉。
黄鼬还是那般佝偻，但是气势并不亚于玄蝰。
比较矮小的就是杏鼠和苍猬。
杏鼠矮胖矮胖，小眼睛里泛着精光。
苍猬则是一个典型的萝莉形象，一米五不到的身高，穿着一袭白衣，顶着一头白毛。生气时白毛会变成钢针竖立，简称“炸毛”。
我见犹怜的模样就连苏慕慕见后也不禁高呼：“萌即是正义！”
此时苍猬正蹲在一旁的草丛里抓青蛙，玄蝰眼疾手快从河里摸出一条大青鱼！他低声向青鱼吐了吐信子，就把它放回水中了。
过了一会，一个巨大的黑影浮现水面。
“是何人扰我河尊清净？”一个压迫感十足，略带不满的声音响起。
水面翻腾，一个通体丹红，身长超过30米，如同的须赤虾出现在众人眼前。
叶允跟苏慕慕讲过，很多时候，评判妖的修为最直观的参数就是本体的体型。这位丹虾恐怕修为要比青狐还高！
丹虾释放的威压令苏慕慕喘不过气来，她用力按着胸口，试图保持呼吸顺畅。要是放在千年以前，恐怕她已经七窍流血，经脉寸断了。
“喂，臭虾子！”看到苏慕慕难受的样子，叶允冷冷地说，“我叫你了，你有意见？”
“呵！你叫我什么？敢问这九州……额，只有叶大人可以叫(๑˙ー˙๑)”见到叶允，前一秒还咄咄逼人的丹虾一下子没了脾气，威压也如潮水般褪去。
“怎么了？看来你对我有意见啊！我来找你，你不欢迎吗？”叶允佯怒。
河里巨大的虾身一颤，赶忙凑上前赔笑道：“嘿嘿嘿，小的哪里敢啊。叶大人永远是小的的座上宾，我发四！”
说完，他举起自己巨大的前螯表态，样子十分滑稽。
“叶允，丹虾是什么来历啊？我怎么没听说过。”苏慕慕问。
叶允答：“《洞冥记》记载；‘有丹虾，长十丈，须长八尺，有两翅，其鼻如锯，戴紫桂之林，以须缠身急流，以为栖身之处。’说的就是他。你看他的触须，是不是少了一根？而且没有书中说的两翼。至于原因嘛，还需我多说吗？”
最后一句是对丹虾说的。
丹虾急忙晃动他巨大的脑袋，说：“不不不，不需要，不需要！那都是过去的旧事了，就别提了。”
苍猬凑到苏慕慕旁边，小声对她说：“丹虾原本是海边一霸，做了不少坏事呢！后来小叶子打败了他，把他囚禁在郢水，还把他的双翼给折了。”
“原来是这样。”
苏慕慕恍然大悟，难怪丹虾见到叶允像见了爹似的，原来是被打怕了。
话说，叶允身上真的有很多谜团。越了解他，心中的疑惑反而越多！
叶允摆摆手，说：“对了，我们路过这里，正好没吃午饭，你把你那些徒子徒孙弄些过来。油焖、清蒸、蒜蓉、卤味各来一盆吧。”
丹虾弱弱地说：“那个，我不是小龙虾，况且现在也没到吃小龙虾的季节……”
叶允瞪了丹虾一眼：“我让你废话了吗？”
“小的立刻就去准备(இдஇ; )”说完，丹虾一溜烟沉入了水底。
最后，叶允没有如愿吃到小龙虾，毕竟2月份小龙虾确实都还没成熟。
取而代之的是各种河鲜，鳊鱼、大白刁、泥鳅、甲鱼，无论是红烧、清蒸、煲汤还是做成当地特产：鱼糕，都是上等的美味。还有新鲜的红菱、茭白，清爽可口，汁水四溅。
一顿饭吃下来，苏慕慕觉得神仙生活也不过如此了。
叶允接过丹虾递来的毛巾擦嘴，说：“看在河鲜的份上就不追究你偏瘫徒子徒孙一事了。”
丹虾哭笑不得：“所以说我不是小龙虾啊喂！”
叶允直接忽略了他的发言，说：“对了，这一块你算是山大王了。我问你，最近有没有下界的家伙不大安分的？”
丹虾想了想，说：“唔，毕竟山河大阵布下之后，就再无成精之说，现存的妖鬼精怪都是百年以上修为，有了灵智就好管理得多，所以并无非分之举，据我所知，还有不少融入了人类社会。硬要说反常之徒的话，敖因那家伙最近有些奇怪。”
“敖因？”又是苏慕慕没听说过的名字。
叶允解释道：“下界分五类。敖因为‘怪’一类。非动植物或器皿成精，也非怨念成鬼，而是天生地长的怪异。你可能没听说过他的本名，但是一定听过一个坊间传闻，就是荆楚一带著名的‘野人嘎嘎’，说的就是他。不过经过多年的以讹传讹，传说本身乃至性别都变了。”
一说野人嘎嘎，苏慕慕立刻就明白了。荆州的孩子们大都听过老人讲鬼故事，最出名的就是野人嘎嘎的故事了！这个鬼故事也一度成为苏慕慕的童年阴影。
“敖因，不会长得很可怕吧？他不会真的吃人吧？”苏慕慕对鬼怪一直没有抵抗力，是看林正英的电影都吓得半死的那种。
黄鼬说：“不存在的，那家伙就是个憨憨，你见过就知道了。”
叶允更关心敖因干了什么：“那家伙不好好呆在八岭山，跑到郢城来做什么？说说，他最近在干什么？”
丹虾左顾右盼了一阵，这才小声说：“那家伙之前一直藏在山里的，最近不知怎么的，突然跑到人村子里去了，还帮一个人类偷东西。”
“偷东西？”这下连叶允都愣住了。
除了一些习性就是偷窃的妖怪，他还从来没听说过有偷人东西的！人类的东西大部分阳气十足，对阴性的妖怪很不友好。
丹虾点点头，继续说：“听说他偷东西还被抓了，那屋主人也是个惯偷，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协同作战。”
“协同作战是什么鬼？”苏慕慕吐槽。
叶允若有所思，道：“此事有蹊跷，敖因算是比较老实的，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情。告诉我他在哪，我现在就去看看。五仙，你们去走访其他妖怪，完事后跟我汇合。”
“是。”五仙齐声回答，随后就现出原形，分散消失在树林中。
丹虾说：“就在上游的东村鸡农家中，去打听一下自然就会找到。”
“好知道了。”
说完，叶允就领着苏慕慕离开了。临走前，苏慕慕礼貌地向丹虾道谢，后者受宠若惊，一转身沉入河底，无影无踪。
上游东村。
一棵大柑桔树下，一男一女正望着金黄的柑桔发呆。
“诶，结巴，帮我摘个柑桔吃吧。”楚梦依眼巴巴地看着十几米高的柑桔树顶上，成色最好的柑桔。
其实她很会爬树，但是树顶的枝条承重能力很差，不能承受她的体重。然而，这个几天前在鸡舍“捡”来的结巴却可以轻易地登上树顶。
身材娇小的楚梦依在身高两米开外的敖因面前就像洋娃娃似的，但是楚梦依的话对敖因却非常管用。
在她看来，结巴对自己唯命是从，完全是因为偷鸡被抓了个正着，怕被送到警察局。其实有一点楚梦依百思不得其解，那就是旁人都对结巴“视而不见”！
无论是带回家给父母介绍，还是拉到街上跟朋友炫耀，别人都一脸古怪地看着她，堪堪问她一句：“哪里有人啊？你没发烧吧？是不是撞邪了？”
就在昨天，父亲请来的邻村算命瞎子还说她“印堂发黑，身携邪祟”啥的！这帮人都瓦特了？这么个大活人，怎么就看不见呢？
“额、额，我，不吃……”敖因的语气略显生硬，所以听起来像结巴。
“哎呀！是我吃，不是你吃！”楚梦依催促。
“不、不是……”
“快点！这是村口李叔家的桔树，小心被发现了。”
“哦。”
敖因挠挠头，一个健步就蹿上了数米，不一会儿登上树梢。
楚梦依不知道敖因是怎能做到的，不过有柑桔吃就行了。或许结巴会轻功也说不定呢。
“诶诶！对对对，就是那个，还有右边那个。好啦，下来吧！”
听到指令，敖因纵身一跳，轻飘飘地落在楚梦依跟前，把摘好的柑桔递到楚梦依面前。
“给、给你。”
楚梦依开心地笑了：“嗯嗯！干得好，今晚给你吃鸡！”
“嗯。”
两人开开心心地往楚梦依家走去，快到家时，遇到了另一对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