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大风（其五）
“开、开玩笑的吧？”苏慕慕有些惊惶失措。
清除记忆？洗脑吗？会有后遗症的吧！
苏慕慕母胎单身，她的青春都还没有圆满，要是落下什么病根，下半辈子可怎么办啊？
青年似乎看出苏慕慕都疑虑，“安慰”她说：“没事的，不疼哦。”
原来他以为苏慕慕在担心这个。
“不是疼不疼的问题！”苏慕慕吐槽。她刻意增加了音量，企图把青年喝退。
但是叶允没有放过她的意思，一步步向惊恐的苏慕慕逼近。
苏慕慕把腿就跑，可是还没跑出几米，一道纤瘦的身影拦住了她的退路！
那“人”身材矮小，背部佝偻，而且双腿出奇的短，一头土黄色的头发从额角一直延伸到小腿处。
最关键地是，他的双眼狭长，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他尖声笑道：“嘿嘿！小美女往哪跑呢？”说着，他就抬起细长的胳膊抓向苏慕慕！
青年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黄鼬，别伤着她了。”
“OK！”
惊慌失措的苏慕慕下意识伸出双手往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对方胸前猛地一推。
被称为黄鼬的“人”对苏慕慕的全力一推不以为意，直接挺起胸膛硬接。
砰！胸掌相碰，苏慕慕只觉得自己推到了一堵墙上，手臂都被震麻了。
“啊！”
正当苏慕慕甩着双臂缓解麻木感时，一声惨叫从耳边传来。
苏慕慕抬头查看情况，只见刚才还在阻拦她的黄鼬此时已经躺在地上，蜷曲着身体，双手捂着胸前，看起来十分痛苦！
这是怎么回事？不明所以的苏慕慕没有立刻逃跑，而是蹲下来想给黄鼬查看伤势。
谁知，黄鼬一看到苏慕慕向他伸手，连伤也不顾了，扭动着身体躲开。
一边躲还一边叫：“别别别！别过来！”
“怎么……”苏慕慕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看样子，黄鼬现在的惨相应该是她一手造成的。
我什么时候有这么大力气了？苏慕慕疑惑地注视着自己的双手。
“黄鼬！”
站在不远处观望的叶允见状，一个闪身就蹲坐在黄鼬身旁！在苏慕慕只感觉一阵风从身旁刮过，下一秒青年就出现在眼前。
叶允把黄鼬的身体扶正，让他仰面朝上，然后将他捂在胸口的手连同衣物一起扒开，露出了里面的伤口。
苏慕慕抱着负责的心态瞄了一眼，却被那副景象吓了一跳！
黄鼬的胸口上，猩红的伤痕覆盖了半边胸膛！所到之处的皮肤都在一点点溃烂，而且还有一丝丝青烟从中“渗”出！
苏慕慕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她肯定这不是自己能做到的。
叶允还在为黄鼬检查伤势，她小心地问道：“那个，他，没事吧？”
“死不了。”叶允回答，“这是纯阳正气和至阴寒流同时存在，相克相攻造成的。虽然只有微弱的一丝，对体内阴阳相互调和的人无害，但是对于或阴或阳的的妖而言却是剧毒。”
说完，叶允一把抓住苏慕慕湿透的衣角，使劲一拧，雨水哗啦啦地流下来。
他把沾满雨水的手掌贴到黄鼬的伤口上，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接触到雨水后，红色迅速褪去，顷刻间就不见了踪影！而黄鼬急促的呼吸也渐渐放缓，恢复了正常。
“这是怎么做到的？”苏慕慕瞪大了眼睛。
一瞬间就治好了这种程度的外伤，要说眼前的一幕是“医学奇迹”也不为过！
叶允徐徐说：“无根水性清凉，有去火清热的功效。古时常常用作烈性草药的药引。黄仙属性同阴，用无根水中和闯入体内的阳气正合适。”
“无根水？”
“通俗地说就是没有落地的雨水或者雪水。”
“那黄仙……”
不等叶允回答，已经恢复活力的黄鼬“哼哼”一笑，说：“你连本大爷的名号都没听说过吗？我可是大名鼎鼎的五大家仙中，三大保家仙之一的黄仙大爷！还不赶快顶礼膜拜？”
黄鼬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一旁的苏慕慕脑袋一歪，道：“黄鼠狼？”
“Bingo！”青年给予肯定答复。
苏慕慕心中对未知事物的那一丝敬畏顷刻间烟消云散。
“你别一脸‘切～什么玩意儿’的表情看着我好吗喂！损害黄仙可是会遭报应的，小心我让你断子绝孙！”还躺在地上接受后续治疗的黄鼬愤慨地说。
他当然知道，有的人把他奉为神明，有的人却仅仅把他当做偷鸡贼。
奈何叶允将他摁得死死的，警告他说：“不想落下病根就不要动。”
黄鼬欲哭无泪，只能掩面长叹：“大爷的！我不就是喜欢吃鸡么，那臭狐狸也吃鸡，怎么就没人说她不好？呜呜呜——”
“因为你丑。”真相总是这么真实。
叶允这么一说，似乎戳中了黄鼬的痛处。于是乎，他开始作妖：“撒手！让我去死！不活了，没天理啦！女娲娘娘怎么就不能把我捏得好看一点啊！”
“死畜牲，活久了真把自己当人看了？”
“……”叶允这一句让黄鼬“万念俱灰”，干脆头一歪装死。
“噗嗤！”
看着这一人一妖的单方面硬怼，一旁看戏的苏慕慕被逗乐了。她现在已经接受了什么妖怪、玄学之类的东西了。毕竟亲身经历让她想不接受都不行啊。
“所以，”叶允处理好黄鼬的伤口就不再管他，起身对苏慕慕说：“在清除你的记忆之前，先告诉我，你哪来的这么纯正霸道的纯阳之气和至阴寒流？”
苏慕慕被他问懵了，她哪里知道哪来的？直到一分钟前她才知道有这些东西的存在。
叶允直视她的双眼，表情冷下来，道：“纯阳之气与至阴寒流乃日月之灵气，经庞杂的炼化而凝成。别说是人身上，就连龙凤都是修炼千年之后才初备炼化之能。天然形成的二者十分罕见，对风水、地貌、时间的要求都非常苛刻，况且二者不可能同时同地产生。你，到底从哪里得来的？”
最后一句他刻意提高了音量，想要威慑苏慕慕。
“我真的不知道啊！”
面对叶允的逼问，苏慕慕快抓狂了，可是她连一点头绪都没有。
这时，黄鼬突然开口：“问题出在她手上，找找看有什么特别之处。”
“哦？”
叶允听后，考证地看向苏慕慕。
“噢，这么说的话，我有一个手镯，是外婆留给我的。”苏慕慕一边说一边把左手长袖撸起，把外婆的玉镯子给青年看。
黄鼬看了立刻从地上弹起来，一边后退一边怪叫道：“嘎吱吱！就是这个，吱！”
叶允就着苍白的路灯端详着镯子，再看看在一旁鬼叫的黄鼬，若有所思。
“嗯，中段有墨色云霞，层次分明，形态清晰，排布整齐，确实是块宝玉。玉乃上品阳刚之物，汲取日晕之辉，确实是驱鬼降妖的利器。你能不受驱人符的影响估计也与此物有关。不过你说这玉镯子是你外婆留给你的，那应该被人戴了很久了吧？”
苏慕慕点点头，不知道青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为什么一丝紫气都看不到？”
苏慕慕被问倒了。她听说过，人养玉，玉养人，在这互相补济的过程中，人的气色会变红润，而玉也会生出紫意。
紫意的深浅、覆盖的区域大小往往都是评定玉好坏的标准。
叶允这么一说，苏慕慕也仔细观察了一遍，果真一丝紫意都没有。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我确实戴了很多年了，绝对不骗你。”
“唔——”
叶允摸着下巴，又盯着镯子端详了半天，突然露出狡黠的微笑。
“这样，你要是不想被清除记忆，就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感觉到叶允有意放过自己，苏慕慕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
她赶紧回答：“嗯，你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事情，不违法，我都答应你！”
叶允的笑意更浓了。
他伸出手指向苏慕慕的镯子，就像今天早上指着她的半杯豆浆那样，说：“把这个给我，我就放你一马，如何？”
“不行！”
苏慕慕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这是外婆留给她的东西，怎么可能给别人。
叶允听了，犯了难：“你又不想被消除记忆，又不愿意支付相应的代价，这让我怎么办呢？”
“这个……”苏慕慕被哽住了。
叶允继续说：“明末清初时，新帝沼令，以江、河为引，五岳为眼，布山河大阵。从此两界分离，普通人再也看不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而它们的力量也被镇压，大多数已经无法威胁到人界。你看到了大风，即是打破了几百年的铁律，清除你的记忆也是不得已的。”
听了叶允的话，苏慕慕的好奇心被成功激发了。
她问：“为什么要布阵？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我是怎么看到黄鼬的？把全国当做一个阵法，肯定花了很多钱吧？还有还有……”
“钱不怎么费，就是有点费妖。”黄鼬插嘴。
他还想说些什么，不过被叶允扫了一眼，就不吱声了。
这些苏慕慕都看在眼里，这黄鼠狼是怕青年的，那么这个叶允究竟是什么人？还是说根本不是人？
叶允无奈：“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反正都要失忆了，知道那么多干嘛？之前像你这样的情况也不是没有，那些人一个个都怕得要死，你怎么还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
苏慕慕一吐舌头，说：“我已经够倒霉了，还有什么能吓倒我？你要说下一秒天塌下来我也无所谓了。”
听着苏慕慕的话，叶允有些好笑。他还从来没见过哪个落魄之人的画风如此“清新脱俗”的。
他转而又思索了一会，提议说：“其实还有一个法子，既不用消除记忆，也不用把手镯给我。”
“真的？”
苏慕慕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赶紧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看着青年。
叶允轻咳一声，定神说：“你这只镯子不是寻常物件，无论如何我不能放任不管。所以，第三条出路就是，你跟我走，我去哪，你就去哪。你之前的那些问题我也会一一为你解答，这样就可以双方受益。”
说完，他定了一下，双眸直勾勾地盯着还没有转过来的苏慕慕。
“你，是否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