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噩梦纪念日（七）—— “嵩明”回来了
小白坐在地上靠在沙发旁，喝空的啤酒罐在地上滚的到处都是，脑子已经不清醒了。
今天是7月7号，四年前这一天的凌晨就是她人生的转折点，从天堂掉进了地狱。小白混乱的脑子里像放电影似的不断闪出以前的画面，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泪水和弄洒的啤酒打湿了衣服。
突然，小白好像听到了嵩明的声音，安静下来静静地听，越来越清晰，小白支撑着身体摇摇晃晃地爬起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找去，一直到了门口，确定声音是从走廊里传来的。
“好，我知道了，放心吧！我能照顾好自己，你现在毕业了，以后怎么打算，继续读书还是工作……”
没错，就是嵩明，嵩明回来了，小白开心地打开门，“嵩明，你怎么才回来呀？这么久你去哪了？”小白看着门口的麦辉欣喜若狂地说。
麦辉看见小白愣了一下，“晶晶，先到这里，下次再聊，拜拜！”挂了电话。
“白若水你怎么在这？这么巧？这是你家？”
“嵩明，快进来呀，你是不是太久没回来，把家都给忘了？”小白迷迷糊糊地出来拉麦辉，差点摔倒，麦辉赶紧扶住她，把她扶回屋里，放在沙发上。想找块毛巾给她擦擦脸，可是小白拉着他的手怎么也不放开，“嵩明，别走，再也不要离开我了好不好？”麦辉只好坐在旁边，小白拉着他的手，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白若水，看不出来你还是个酒鬼啊？就你一个人在家吗？你是获奖了太开心，在庆祝？还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在喝闷酒啊？”
“嵩明，你终于回来了，我给团子起的名字是不是很好？我们终于可以团圆了！哦，哈哈哈，我都给忘了，你还不知道我们已经有儿子了是不是？”
麦辉知道了，小白口中一直叫的“嵩明”就是没有娶她的那个人，麦辉很想知道小白的过去，所以他开始认真地倾听小白的胡言乱语。
“这四年你到底去哪了呀？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你把这个家送给我之后自己却一次都不回来……地震之后我去找你了，可是怎么找都找不到，警察都找不到你，你到底去哪了？……”小白又激动地哭起来。
“四年前”、“地震”，麦辉大致猜到了，四年前的7月7日凌晨，中国文城发生的那场地震，后来他读到过相关的新闻，那段时间刚好他也发生了严重的车祸，在医院里昏迷。估计小白的未婚夫就是在那场地震中遇难了，连他们的孩子都没见过，今天是祭日。看着旁边这个经历了这么多磨难的姑娘，麦辉的心又不由自主地疼起来，他拿过茶几上的面巾纸给小白擦着眼泪。
“嵩明，没有你帮我，我也变得厉害了，……我一边读研，一边打三份工，还有我们的孩子，……我是不是很厉害？”
“你确实很厉害，白若水！”
“嵩明，对不起我没有去陪你，那天我穿着自己做的婚纱，躺在这个地上想去找你，你看看这里还有痕迹呢，……”小白举起左手让麦辉看，麦辉抓住小白的手腕，割脉留下的疤痕还很清晰，麦辉的手有些颤抖，他无法想象这个看着弱不禁风的女人身上到底发生过多少磨难，“白若水，以后不准再这样折磨自己！”
“后来，我醒来后就知道我们有孩子了，谢谢你把他留给我……”小白的声音越来越小，麦辉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了，不一会儿小白睡着了。
麦辉把小白抱起来平放在沙发上，让她躺的舒服点，然后去洗了块毛巾帮她把脸擦干净。他自己衬衣的肩膀位置已经被小白的眼泪和鼻涕浸透了，但他并没有急着回家换衣服。
麦辉家就是对面的1201，刚来中国的时候，随便在街上转，突然看到了这个小区，觉得很喜欢，就通过中介买了这套房，原来的房东买完后也一直没有住过，后来要移民就把房子卖了。
麦辉静静地看着睡熟的小白，他能想象到她所经历过的痛苦与磨难不是这几句酒后的只言片语能说得完的，她就像暴风雨中树枝上一朵摇摇欲坠的小花，他很想把她保护起来，再也不受风雨的摧残。环顾一下，沙发后面的照片墙上挂满了稚嫩的小白和一个阳光帅气的男生的照片，每一张都笑的那么幸福，不用想都知道，那一定就是小白说的嵩明。
第二天早上，小白的头晕晕的，从沙发上坐起来，身上盖着被子，啤酒罐也都不见了，小白奇怪原来自己喝醉了之后还会记得打扫卫生和盖被子。突然又想起来，昨天晚上好像梦到嵩明回来了，感觉真好，要是真的该多好啊！小白努力地回忆着昨晚的梦。
“起来了？快来吃早餐吧！”
小白突然听到厨房传来的声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真的是嵩明回来了？小白来不及穿上鞋，赤着脚迫不及待地跑向厨房，激动地喊，“嵩明！”
看到麦辉在厨房里，小白吃惊地愣在那，不知所措，正常来说麦辉出现在她家厨房的概率应该比嵩明突然回来的概率还低，小白觉得一定是自己酒还没醒，揉了揉眼睛再敲敲头，再看，确实是她们公司的总裁麦辉站在那。
“没错，就是我，你没看错！介绍一下我的另一个身份，你的邻居，对面的1201是我家，有空欢迎去做客！”
居然这么巧，麦总竟然住对面，可是就算是邻居他也没有理由大早上的出现在我家厨房里呀？小白一堆疑惑，“麦总，你……你怎么会在这？”
“忘了？真不记得了？昨天晚上你可不是一般的好客呀，打开门二话不说就把我拉进来了，要是不认识你的话，肯定得报警！”麦辉边说边忙着准备早餐。
小白突然想起昨晚好像梦到嵩明回来了，还不进屋，是她拉进来的，难道那不是梦？她把麦总当成嵩明给拉进来了？天啊，那后来她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呀？完全不记得了！小白红着脸，瞪大了眼睛看着麦辉，很想知道昨晚的详细经过，可又不知道该怎么问。
“放心，我还算是正人君子，不会趁人之危的，而且我还免费当了一晚的护花使者，避免你再随意拉人进来，不过，也是为了不再有像我一样的无辜受害者，呵呵呵，开个玩笑！快去洗漱吧，我还提供了附加服务，免费早餐！喝了一晚上的酒，现在饿了吧？”
小白算是大致了解了情况，她是该去洗把脸，冷静一下了。
小白洗漱完，换了衣服出来，麦辉已经把早餐准备好了，很简单，面包、香肠、牛奶、煎蛋，小白看着这份简单的早餐和当年嵩明给她做的一模一样。同样的早餐，同样的餐桌，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声音，就好像回到了四年前的那个早上，除了那张脸麦辉几乎和嵩明没什么区别。
“厨艺有限，简单了点，将就着吃点吧！”麦辉已经坐下来开始吃了。
小白也赶紧坐下，“谢谢麦总，你做的挺好的！”
虽然这一切都说的通了，可是小白还是感觉不可思议，全身上下都很别扭。她不敢相信，居然和麦辉坐在一起吃早饭。小白还是想回忆一下昨天酒后都说了些什么，可是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的丑态肯定已经暴露无疑了，越想越尴尬。
麦辉见小白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就先开口了，“以前怎么没有碰到过你？你自己住这吗？”
“哦，我不住这，只是偶尔才来！”
通过小白昨晚的只言片语，麦辉猜到了，这里是她一直想念的“嵩明”送给她的家，里面都是他们的回忆，也是小白发泄和疗伤的地方。
“唉！白若水，你好像还没跟我说句谢谢呢！”
“麦总，我都不知道应该先跟你说对不起呢？还是先说谢谢呢？”小白难为情地说。
“对不起就算了，你也没把我怎么样，不过，你以后还是别再喝酒了，一个女孩子喝多了一个人在家还是很危险的。”
“谢谢麦总！以后不会了。”
“以后有什么开心的不开心的都应该说出来，没听说过吗，快乐分享出去就是双倍的快乐，忧伤倾诉出去就只剩一半的忧伤，不要借酒消愁，反而愁更愁！”
“麦总，想不到，你还挺……鸡汤的！呵呵！”
“你现在体质太弱，需要鸡汤补一补，我的风格很多变的，可以随意切换，以后需要倾诉的时候可以找我。”
“呵呵，谢谢麦总！”
“我现在是你邻居，这又不是公司，不用叫我麦总，叫我麦辉就行了。”
“好吧，麦……麦辉！能问你一个私人问题吗？”
“问吧！”
“嗯……你在中国有兄弟或者亲戚吗？姓‘符’的亲戚？”
“从来没听我父亲提过？为什么问这个？”
“哦，没什么，就是……你的声音和说话的风格和我的一个家人特别像，简直一模一样。”
“是吗？这么巧？有时间可以让我们见见啊！”
小白落寞地低下头，“见不到了！”
麦辉突然意识到她说的那个人应该就是一直念叨的“嵩明”，“他叫‘符嵩明’？”
小白猛地抬起头，“你……你怎么知道？我昨天说了什么吗？”
“你一直在叫‘嵩明’，说了一些你的过去。”
“我……说了……说了过去？嗯……麦总，请你不要跟任何人说起好吗？”小白真后悔昨天喝那么多酒，她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起过过去的事，害怕有人提起嵩明，每次听到这个名字，心就像被刺了一刀一样疼。
“你怎么又叫我‘麦总’了？放心，我没那么八卦！嗯……虽然我是无意中知道了你的事，不过为了公平起见，我也跟你说一个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的秘密吧！四年前，就是……他出事的那几天，我也在高速路上发生了非常严重的交通意外，在医院昏迷了半年才醒，直到现在，车祸以前的事情我都想不起来。”
“失忆？你失忆了？”小白很吃惊，她第一次遇到失忆的人，“那你也很痛苦吧？”
“痛苦算不上，更多的是遗憾，我出车祸对我母亲的打击很大，在我醒来之前她就去世了，可我对她完全没有一点印象。”一向热情开朗的麦辉想起了过去也很伤感。
小白开始同情麦辉了，没想到像他这么乐观，看起来无忧无虑的人居然也有这么痛苦的经历，“那你的记忆能恢复吗？”
“美国所有权威的脑科专家我几乎都看过，说法也都差不多，失忆的原因是有血块压迫脑神经，开颅手术的成功率只有20%，而且还可能产生很严重的后遗症，所以恢复记忆几乎是不可能了，除非有奇迹发生。”
“你也不要太难过了，阿姨肯定希望你能健康、快乐地生活，不愿意你为她悲伤。”
“哈哈哈，你也知道这个道理啊？那为了故去的亲人，我们活着的人就都不要再伤害自己了，好不好？”
“嗯，谢谢你！我以后不会了，至少再也不会让自己喝醉了。”
“好，一言为定！那现在我们都知道了对方的秘密，作为交换，就互相保守对方的秘密吧！”
“好，呵呵！”
麦辉看了看表，“哦，该去公司了，我一会儿还有个会，你要不要请假休息一天？”
“啊，不了，我没事！”
“那一起走吧，再附赠你一次专车服务！”
“额……不用了，我还是坐地铁吧，很方便！”小白怕被公司的同事看到又会惹来一堆的闲言碎语。
麦辉看出了她的顾虑，也就不勉强了，“那好吧，我先走了，拜拜！”
“拜拜！”
麦辉走了，小白也赶紧收拾完去上班了。
路上周瑞打来了电话，小白还在想着昨天的事，有些发呆，电话响了半天才接起来，周瑞着急地问，“水儿，你还好吧？”
“我没事，放心吧！在地铁上，刚听到！”
“哦，半天不接，担心死我了！”
“对不起啊，总让你们替我担心，从今以后你们都放心吧，我会阳光快乐地活着！”
“感觉……你今天的状态不错呀？终于想开了？放下了？”
“我永远都不会放下嵩明的，我们已经融为一体，永远分割不开，只不过突然知道了，这世上经历过苦难的人不止我一个，别人能够阳光快乐地继续生活，我也可以，不会再让关心我的人担心了！”
“你经过这一晚变化好大呀！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啦，我就不能成长了吗？”
“嗯，不错，你这样我就放心了！”
“忙吧！拜拜！”
“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