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曾经是人

FA0001眯着眼睛盯了她一会儿，却并不能从小朋友显得极其乖巧的平静面容上看出什么。

“如果你真的那么迫切的想要积分，不如去尝试角斗。”他扯着嘴角笑了，原本显得坚毅的面容挂上了几分苍凉的意味：“到那时，如果监狱外那些来观看的‘大人物’看的开心，你就再也都不用担心缺少积分了。”

“当然。”他冷笑了一声，又补充道：“如果你在角斗中连命都没了的话，同样也是不用再操心积分的。”

白爻依旧盯着桌面上的菜单，像是在思索，微微抿了抿唇。

“你还真的想去？”编号FA0001其实原本只是说说罢了，现在却端详着她的表情，挑了挑眉。

被赤色监狱带去角斗场的人，多半都不会是自愿的。

在这些非自愿前往角斗场的人中，很多都像是编号FA0001一样，在赤色监狱外还有仇家。

他们的仇家害怕他们有朝一日能够重新从赤色监狱中出去，便一定要其还被关在赤色监狱中的时间里，将他们斩草除根。

所以编号FA0001对于角斗场深恶痛绝。

——但赤色监狱可不会照顾他们的心情，只要有权贵掏钱想要看囚徒的角斗，那不管他身处F层还是S层，都得老老实实的去角斗场拼命。

这是赤色监狱的核心收入来源，而赤色监狱几乎凭借这些收入支撑起了整个红双星系的军备发展。

白爻现在还身处F层，所以尚且感受不到角斗场对于他们的威胁。

可一旦进入到了高层，类似于B，A，甚至于S层，那几乎每个囚徒都会有可能出现在角斗场的出席名单上。

毕竟，权贵们在除了赤色监狱以外的地方，可是没有机会见到这么多媲美高阶机甲师的高手开展生死角斗。

而见到这些强者被迫角斗给他们看，更是会促进他们心底那些卑劣阴暗的心思进一步滋生。

“我会走到A层的。”白爻突然道。

FA0001一愣，便看到小朋友再次抬起了视线，和他对视。

她那双灰色的眼睛里是极致的宁和与平静——而这根本不像是一个已经深陷泥沼、沦落至赤色监狱的人应有的眼神。

“......我会走到A层，”白爻重复道：“不需要你的帮助。”

编号FA0001这才反应过来，终于意识到，白爻是在说他所提过的合作。

他对于这种半响都不说话、一开口话题便百转千变的人真是招架无力，更何况白爻还是个小孩子，一时间有些气，又有些想笑，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但白爻却是没再接着搭理她，平静的刷了26点积分，买了13份一级套餐。

——她此前注意过，一共有十三只“狗”。

“你买这么多一级套餐干什么？”编号FA0001的注意力再次被她的举动带了过去，诧异的问她。

白爻却又不说话了。

她将跟着她一路奔波的半份早餐拿了出来，平静的开始用餐，决定就用这个来当作自己的午饭。

毕竟，她的饭量并不算大，而现在的积分又实在是有些不够用，便只能节省一些。

编号FA0001被她半响冒不出一个字的架势气的磨牙，但终究还是落不下架子去为难一个小孩子，便也自顾自的低头去吃饭了。

......

白爻拎着十三份一级套餐，走过了漫长的路程，才终于回到了典狱长放那些“狗”的地点。

那些“狗”早已察觉到了她的到来，怪异的叫嚷着，在笼子中不安分的徘徊。

而等她推开那扇门时，映入眼帘的，就是他们紧贴在各个笼子上的狰狞的脸。他们的眼睛浑浊而满布血丝。

他们早已经被无尽的饥饿和非人的待遇折磨的失去了理智，看到她和她手中的饭菜，一个个几乎要发了狂，在各自的笼子中扑腾，伸出已经不成形的手来抓向她，又试图将头也挤出笼子，于是整张脸都在铁棱之间卡的变形。

白爻垂下视线，不去再看那副触目惊心的画面。

她将那些饭菜放在地上，又逐份拿起，远远的站在笼子中的犯人够不到的位置，试图将它们分别递到每个囚徒的手中。

她先是将第一份饭菜，递向了离她最近的那个笼子。

那囚徒猛地兴奋了起来，手笔直的伸了过来，等着去接那份饭菜。

但他的手已经不知多久没有被当作手使用过了，伴随着神智的混乱，他想要去接那些饭菜，却根本接不稳。

那饭菜在他已经畸形的手掌中滑落下来，掉在地上，但万幸包装的结实，还不至于撒掉。

可是那囚徒却急坏了。

他趴下身子，脸贴在笼子底部，竭力将自己的手像那掉落的饭菜伸去，但却只能用指尖微微触碰到它。

于是他着急的发狠，哐哐的去撞那个笼子，撞得头脸都流下了血来。

白爻平静的看着这既可怜又可悲的一幕，并不打算落入他的可触及区域之中，只是谨慎的将那份饭菜向他踢了一段距离。

于是他立刻飞快的揽起那饭菜，缩回笼子最深处去。

紧接着响起的便是一阵颇有些可怖的狼吞虎咽声。他差点将自己噎死，又去大口的灌水。

——笼子中是有水供应的，只不过那水脏了些，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

......白爻不再看他，接着如法炮制，将其他饭菜分别送到其他的囚徒手中。

而在她递去那些饭菜的同时，没还有收到饭菜的“狗”，就像是疯了一样，发狂的撞击着笼子，撞得自己头破血流。口中发出的声响也越发疯狂，像是要将自己的声带扯裂一般。

.......他们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曾经是人呢？

.......

白爻喂完了那些“狗”，便又向着工作会场走去了。

那些“狗”已经适应了饥饿，而的白爻的积分也尚不充足，因此，今天一天，她只打算喂它们这一次罢了。

她的右手上向下滴着血，那是在喂其中一只“狗”时，不小心被对方抓破的。

但她却好毫无觉察一般，任由那伤口绽开在自己白皙光洁的手上，缓缓向外渗着血，走路也慢吞吞的，仿佛正在怔怔出神。

她低垂着脑袋，也低垂着目光。面目被隐藏在阴影中，看不清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