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纵容
一片寂静的别墅中，青年坐在窗台上，令昏迷的少女枕在自己的膝头，面上流露出几分回忆往昔时产生的怅惘。
“我一个极不成器的后辈，曾因为跟我赌气，自己跑来了人类的居住地。”丹尼尔对着昏迷中的白爻道，像是在对她诉说，却又好像在自言自语，棕色的眼睛望着空荡荡的别墅，眼底一片空茫：“我有着很多后辈，但真正熟悉的也就仅有那么几个罢了，她便是其中之一。”
“她很可爱，也很聪明，我知道她只要能够平平安安的成长下去，便一定会成才，因此我对于她的要求不高，也不指望着她能够成为一方的极强者，便一直悉心保护着她，纵容她一些天真烂漫的情绪。”
“因此，即使她跟我赌气并且出走，我也纵容着她，暗中保护着她，让她能到外面的世界去走走看看。”丹尼尔道，嘴角露出一点有些苦涩的笑容来：“但如果知道最后的结局，我一定会对她再严厉一些。”
“她夺舍了一个人类女子，使用她的身体在人类的世界里游玩，很无忧无虑的样子。而我并没有对此产生过多关注，因为这对她来说并不会带来什么危险，她只要在临时夺舍的身体崩溃前，回到自己的本体便好。”
“但事情却产生了变故——她喜欢上了一个人类男人。”
“......我当时有些生气，认为她实在太没有分寸了，并根本不相信她和人类之间能有什么真情实感，便让她赶快回来。”
“她却告诉我，她是真的喜欢那个男人。”
“她夺舍的人类躯体并不能长存，但她却不顾一切的用自己的精神力为代价，保护着那个女人的躯壳，执意留在人类的世界里。”
“我因为她的做法而感到非常不满，但却对她无可奈何。”
“我的后辈，怎么能委曲求全的去爱一个人类呢？”丹尼尔叹息道：“而最可恨的是，她已经卑微并牺牲到了这个地步，她喜欢的那个人类，却抛弃了她。”
“我想要给我的后辈出气，她却恳求我，让我不要去伤害那个人类。我不想听，她便自己隐姓埋名的在人类的世界中生活，连我后续派去的属下都不搭理。”
“于是我便真的如她的意，并没有去伤害那个本应被千刀万剐的人类，而这个决定让我追悔莫及——”
“等我再接到她的消息时，便只得知了她的死讯。”
“正是被她所爱着、保护着的那个人杀死的。”
“......而且她已经有了一个她跟那个人类的孩子。”
丹尼尔自顾自的讲到这里，面色已经显得有些阴郁，但却又突然反应过来，舒了一口气：“我也真是，怎么自言自语着，又生气起来了呢。”
他低下头，看着白爻昏迷中的面庞，温柔的捋顺她灰色的发：“珍妮特，你说，这世间的万物，只要有了情感之后，是不是都会变得不堪一击呢？”
“我那么优秀的后辈，却会死在一个卑微弱小的人类手里。”
“......我没有杀了那个人类，”丹尼尔道，眼神却显得有些幽深：“但我想知道，他会不会毁了他自己。”
“虫族每隔一段漫长的岁月，便需要整合起一片精神力来，以此抗衡‘大衰败‘的到来。而我便将这次整合精神力的地点选在了沧澜星——我可爱的后辈死去的地方。”
“我不但没有对那个伤害她的人类施加惩戒，反而给他带来了庞大的利润。”丹尼尔笑了起来：“而他果然像我想设想的一样，为了这庞大的利润，连自己的种族都可以出卖。”
“我不会杀了他的，但我知道，有朝一日，他会死在自己同族的手上，身败名裂。”
丹尼尔说完，眼神忽然眯起，随之猛地闪身，从自己原本所歇息的窗台上离开。
而原本昏迷在他膝头的白爻，不知怎么，竟突然消失了。
他警惕的转身，回头，就看到白爻正站在窗台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手上抓着一把本应在用餐时使用的精致银色餐刀。
看她的架势，如果丹尼尔没有躲闪，那把刀此时应该已经插入了他的心脏。
而原本昏迷在丹尼尔膝头的白爻，竟然只是由她的精神力构筑出的一个幻象罢了！
“你什么时候已经有了解开精神禁锢的能力？”丹尼尔却是笑了，笑容里有显出几分危险，眼中却有着为她而生的惊艳：“刚才我之所以独自一人发了这么多牢骚，怕也是你在有意引导吧。要不是我本能的危险感知足够强大，怕还真让你得手了。”
白爻并不回话，也不动作，只是冷冷的盯着他，手中的餐刀闪烁着寒芒。
“我在使用人类的身体时，实力被限制的厉害，甚至远不及本体的一成。但饶是如此，能抗衡我的精神力禁锢，并令我无所察觉，你的精神力只怕已经比一年前要进步的多了！”丹尼尔越是思索，便越是感到惊艳和满意：“但你这一年间却从来都没有显露出来，一直压抑了一年才动手。”
这是一种怎样可怕的心性！又是一种怎样的成长速度！
而白爻依旧不说话。
丹尼尔盯着她，感觉她的反应有些奇怪，于是微微挑眉，一时间感觉自己好像有了什么疏忽。
但下一秒，他却神色猛地一变！
一把刀，正从他的背后，瞬息间没入了他的后心。
“！！！”丹尼尔挣扎着转过身，就看到了小朋友冷冰冰的精致眉眼。
而站在窗台上的那个身影也再次消散开来——那是另一个由精神力形成的幻象。
“你太自大了，丹尼尔先生。”白爻轻声对他道。
丹尼尔之所以会被她得手，终究还是因为他太过于相信自己的实力，而过于小看目前稚嫩而弱小的白爻。他的本体已经是无人可以抗衡的大能，因此，他应该从来都没有想到过有人可以杀死他——即使是这具人类躯体只能发挥出他本体不足十分之一的能力。
而这种疏忽，白爻是不会有的。
于是，她立刻接连又捅了丹尼尔几刀，直到确定丹尼尔再也没有能活下去的可能，才终于停手。
而在她继续用那把精致的餐刀捅向丹尼尔的同时，后者却只是用一种极其复杂深邃的目光微笑着凝视着她，连挣扎都没有。
白爻甚至隐约间感到，自己能够这样伤害他，只是因为他在纵容自己罢了。
这种感觉让她微微颦起了眉。
丹尼尔转过身来，身体无力的落在她的身上，流出的鲜血染红了她身上精致的衣裙。
白爻眉头皱的更深，却终究是没有推开他。
而丹尼尔接着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个地址。
“......既然我的意识要回归本体了，好东西就留给你吧......不要便宜了其他人类。”丹尼尔用精神力强撑着，用最后的气力在她耳边道。
“我们之后还会再见的，我的珍妮特......”
他咧开嘴笑了，牙缝之间被喉咙里溢出的鲜血染成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