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鼓盆而歌

题 目

庄老是研究庄子的著名专家，著述等身，闻名遐迩。

这一天，庄老的老伴突然病逝，许多弟子到庄老家吊唁。

庄老站在老伴的遗体旁边，平和端庄。他看到弟子们痛哭悲悼的模样，就说：

“不要这样，看来你们只是从表面上去研究庄子，而没有能学到他思想的精髓，你们徒有虚名啊！阿健，你不是写过一篇很有影响的关于庄子之妻亡故的文章吗？”

“是的，先生，是论庄子的‘鼓盆而歌’。”那位叫阿健的弟子回答道。

“对了，人的生命来自于‘无’，复归于‘无’，人从有气息的生命到死亡的演变，就像春夏秋冬四季的循环，生也自然，死也自然，有什么值得凄凄哀鸣的呢？所以妻子死了，我就‘鼓盆而歌’。”庄老说。

听了这番话，弟子们顿悟，深感自己的肤浅。

第二天，举行遗体告别仪式。没有哭声，没有哀乐，很平静的超脱。庄老深情地看着老伴，整了整她额上散落的一束白发。这时候，录音机里缓缓地流出那首老伴生前最爱的二胡曲子——《二泉映月》。

庄老紧紧地握着老伴留在棉被外的手，随着低沉的节拍，轻轻地在她的手背上拍打着，拍打着……

独特的仪式，弟子们的心灵有一种平静自然的净化感，同时感受到了人类的真情。

而邻居们和老伴的亲戚们却感到十二万分的意外。

告别仪式以后，灵车缓缓地向火葬场开去。

突然灵车停住了，四周响起了警笛声，庄老和送葬的弟子们将头伸出了窗外，只见四五辆警车拦在车前。

警员：你就是庄老吗？

庄老：是的。

警员：对不起，请协助我们执行任务，你老伴的遗体暂时不能火化。

庄老：为什么？

警员：我们要送医院进行检查，你老先随我到公安局一趟。

在公安局贵宾室，警员与庄老有以下的一场对话。

警员：有人向公安局刑警队反映，虽然你老的妻子病故，但几日来，府上情况有点反常。

庄老：请教，哪些属于反常情况呢？

警员：庄老，你是知名人士，对你，我局领导都很尊重，所以，局领导要我实情相告。最近两天，有赵、钱、孙、李四个群众来反映情况，我们不得不秉公办理了，把事情问一下。

庄老：赵、钱、孙、李，怎么反映？

警员：赵反映说，老母亲老奶奶去世，儿孙都要披麻戴孝。你们家的儿孙都很孝顺，怎么就没有人披麻，没有人戴孝呢？所以，赵认为是非正常死亡。

庄老：还有什么反映呢？

警员：钱反映说，我们这里的风俗习惯，家里有丧事，要请和尚念经或者道士做道场。你们家一点动静也没有，所以，孙认为是非正常死亡。

庄老：另外两个人有什么反映呢？

警员：姓孙的群众反映，遗体告别仪式都是放哀乐的，你们在仪式上非但不放哀乐，而且还放动听的《二泉映月》。他也认为是非正常死亡。

庄老：姓李的怎么说呢？

警员：姓李的反映，庄家没有一丝的悲痛迹象。所以，庄妻死因不明！

听到这里，庄老突然跌坐在沙发上。警员扶着庄老回家，庄老对着老伴的遗像恸哭起来。

逻辑分析

赵、钱、孙、李这四个“群众”的论证方式真的有大问题。

赵认为庄妻非正常死亡，理由是如下的假设：如果正常死亡，儿孙一定会披麻戴孝。我们不反对披麻戴孝这些风俗，风俗也是社会文化的积淀。可是，风俗也是随着时代的变化而变化的。如今，披麻戴孝越来越少了。

钱认为庄妻非正常死亡，基于下列假设：正常死亡一定会请和尚道士，这纯粹是无稽之谈。

孙认为庄妻非正常死亡，基于下列假设：告别仪式一定要放哀乐。这个假设似乎可以接受，不能离奇。但是放哀乐也并不是硬性规定，音乐是可以变通的。

李认为庄妻死因不明，基于下列假设：悲痛分类型的，悲痛不一定非要大哭、嚎哭来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