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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IRCULUS VITIOS[1]
我曾经感到奇怪,秃顶的人活着怎么不觉得羞耻。他们在秃顶上整理下面的最后一些长发,用什么东西抹它们,甚至使头发贴得相当牢。他们哪来的兴致,又指望什么呢?秃顶的大腹便便的人穿着燕尾服,黄脸老处女戴着钻戒、穿着天鹅绒。他们穿着奢华的衣服,在光天化日之下招摇过市。他们怎么不感到羞耻?过了二三十年,我也得事先把自己的头发梳向一边。有一次,有人发现了,就说:您何必盖住,您的前额端端正正,秃顶非常漂亮。这样,我渐渐地对秃顶也完全容忍了,我对一切缺点都容忍了……甚至也容忍了使我失去青春时代的泛喜草。秃顶者也好,大肚皮者也好,黄脸婆也好,病人也好,都不再干扰我的想象。只不过我还是不能逾越对没有才能的人的成见。但是我想,才能也像秃顶一样:才能也会消逝的,令人不想写东西,也能容忍这一点。你可不是自己创造了才能,犹如浓密的头发,它是长出来的,如果就这样弃之不用,它也会像头发一样脱落的:作家便“文思枯竭”。问题不在于才能,而在于谁驾驭才能。可不能失去这一点,失去这一点是无法替代的:这可不是秃顶,不是大肚子,这是我自己。现在“我自己”存在着,没什么好哭泣失去的。不是说:“脑袋已经砍下,何惜几根头发”吗?意思可以这么说:“只要有脑袋,就会长头发。”
[1] 拉丁语:循环论法。——原编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