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版自序
日本福岛核事故的发生,引起世人不寻常的关注。值事件满周年之际,我于2012年3月在中国香港由天地图书有限公司出版了《七彩能源一鉴开:从日本福岛事故看能源与环保》繁体字版一书,提醒大家环保与能源相互关联。从这一年收到近四十场演讲的邀约来看,这个世纪性的疑问,还算受到了重视。然而,当事故在人们记忆中逐渐淡去,安全可靠度恐怕也像可擦拭的电脑芯片上储存的内容一般被拋到九霄云外。
浮沉千古事 谁与问东流
纵观人类历史,曾经发生过的重要事件总是如此轻易地被人忽略。就能源而言,大众未必忽略了核电的潜在危险,而是忽略了可靠度在核电安全方面扮演的重要角色;也不一定忽略了能源的重要性,而更可能是忽略了核能在生活中的必要性。
我们总是在感性与理性之间徘徊不决。许多人还不能接受目前尚无合适、可靠的能源可以取代核电这一事实,甚至以为只要节能就可免去核电。殊不知,无论采用任何能源替代品,节能都是先决条件。能源的使用与选择,都是在节能之后的必经抉择。节能是必要的条件,却不能充分满足探索与寻找安全可靠能源的需求。
就安全可靠度而言,人们也许善于亡羊补牢,却往往昧于未雨绸缪。每当美国航天飞机升空失败时,我例会接到咨询要求,询问与可靠度相关的解决之道,就像核电厂事故后接到的咨询要求一样。这些关注无论如何都嫌晚了一点。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可靠度是平衡考量能源与环保的中心议题,除了不愿看到情绪化的声音之外,也希望不要将它视为过眼云烟,否则当下一次事故来临时,难免又会空留余恨!
过去两年以来,核电的发展困扰着大家,许多国家为此举棋不定,屡屡检讨更新能源政策。以日本为例,“三一一”之后不久,社会可能因为惊魂未定,对核电的存废不置可否。经数月醒悟,加上政府与核电机构“共同失职”的丑闻逐渐公布于世,反核声浪高涨,以致例行停机检查后的核电厂得不到地方政府再度启动运转的准许,日本大有成为所谓无核家园之势。
到了2012年第二季度,停电的压力出其不意地反扑过来,让日本政府惊恐不已,屡有快速恢复核电之议。民主党大老仙谷由人甚至提出警告,有谓“核电厂全部停摆,对日本而言是一种‘集体自杀行为’”,其惊恐之状似乎较九级地震还有过之。可以想象,他的发言,激起了反对的声浪。
到了暑假,东京的老人因不耐酷暑而死亡,引起了日本民众的不安与关注,原来限电是有代价的。
日本自民党在2012年12月16日举行的众议院大选中,在支持核电的安倍晋三的带领下,获得历史性的胜利,重夺政权。东京电力引领大盘即时上涨,预期日本新政府将重启核电。果然,日本政府于2014年2月25日召开的原子能阁员会议中,明确载明核电是日本“重要基载电力”。
福岛核事故两周年前的3月4日,美国总统奥巴马提名麻省理工学院的E.J.莫尼兹(E.J.Moniz)为能源部长。莫尼兹力主发展核能来达成环保减碳的目标。
所有这些现象,再次印证了本书中的阐述:一定要追求能源供应、经济福祉及可靠度与可持续性三者之间的平衡点。
值得一提的是,2012年6月,我应邀在三个重要会议上作了报告。首先是6月11日,于北京中国工程院年会上对工程院上千位院士及专业人士,就能源与环保的平衡作主题报告;之后,于6月14日前往耶路撒冷,在2012年国际应用概率大会上就能源安全与工安设计的理论基础作主题报告;最后是6月23日,于第二届国际统计与工程联合大会(ICISE)开幕式之后,在台南成功大学就核电安全的评估与应用作主题报告。
此外,还分别于7月21日的香港书展及8月1日的香港科技大学第十届亚洲品质大会(Asian Network for Quality Congress)上作通识演讲,阐述可靠度的理论与实际应用。8月8日,应邀到尚未运转的台湾龙门核四厂,从国际化的角度出发,介绍可靠度的实践与核电安全的关系。
古木无人径 深山何处钟
能源与环保管理是近代的概念,也是十分复杂而专业的论题。空谈节能与环保无用,我们需要拟定全民节能、环保、创新、安全的能源政策,并且要不断开发新能源,凭借智能电网、云计算,为电能的使用设计作出最佳分配。在欧洲许多国家,低碳生态城市的开发已取得显著进展,尤其是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各国,创新突出,令人称羡,是值得参考的对象。
为着全民福祉以及履行世界公民的责任,有必要多元化解析能源与生态。譬如,若要满足21世纪生态平衡、能源永续经营的需要,我们可以师法欧洲,借由智能电网连线,从而得益于高效、安全、低碳、经济最优化、多样化的七彩能源。在反核声浪高涨的今天,除了开发新能源之外,智能电网的连线与七彩能源的高效分配不仅必要,更应积极推广。
值本书出版半年之后、再版期间,筹划历时五年的我的英文专著Importance Measures in Reliability, Risk, and Optimization:Principles and Applications(Way Kuo,Xiaoyan Zhu,pp.440,N.Y.,Wiley,2012)正式在纽约出版。此书探讨可靠度与危机设计的原理,是一本原创性的专业书籍,书中列举的第一个实例就是核电厂的安全问题。
危机是对称的:任何决策都带有危机。不作决策也有不作的危机。因此,一般所谓的“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的观点站不住脚。不然何必谈什么创新。
本书初版由香港天地图书有限公司发行。再版除香港版外,还有台湾版,由天下文化出版公司出版;此外,日文版及英文版也即将出版,其他文字版本正在筹划中。
再版在初版基础上作了许多补充,特别是在科技、能源、环保、工安政策方面有所着墨。三则附录陈述了可靠度在生活中扮演的角色,可靠度与能源、环保、安全相互依存的重要性,以及国际化的真谛。此外,还在“侧记”中加入了一则经整理后的重要报告摘录。摘录报道了2012年7月初,日本政府13人专家调查小组的报告要点,其结论与较早出版的本书初版的论点完全一致。
再版发行前的2013年5月2日,我再访东京,应邀向城西大学200位人文社会学院的师生作能源环保的通识演讲并座谈。
经我多年的观察,深觉普罗大众对可靠度的了解实在有待加强。
与初版相同,再版版税所得将捐给学生奖学金。
郭位
香港城市大学
2013年5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