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陆拾伍.是故人是敌人
入目所及是蔚蓝的荒芜，曲凌霜低头一看，双手被绑了个结实，隐约可见被勒出红痕。
这是一座水色监牢，水波潋滟衬着微光，她伸手触及那层屏障，倒也能辨个分明。
洛无风，北芷鸢，北慕南被关在不同位置的监牢中，皆被五花大绑，他们那里还有着符文流转。
唯独她这里只一简简单单，却是她不能破开的禁锢。
再者，对她，那些符文咒术根本奈何不了她分毫，根本不需要多费功夫。
“这里是海底世界？”北芷鸢面露惊异，惶惶不安，“传说陇西交界处的一方海域下被镇压着海的君主，难道我们是误入了此界？”
出发前他们就已经规划好了路线，特意避开了那片海域，怎么还会被卷入其间？
“哼，没想到吾竟成了传说中的人物。”一声冷笑突兀的响起，一个着海蓝色金丝暗纹袍的男子显出身形，缓缓走近。
明明是顶着一副青年的容颜，神色却显出几分亘古苍凉之意，眸光锐利如鹰，喜怒难辨。
“蛟龙无厌？”北慕南吐出这几个字，浓重的压迫感令他脸色沉了沉。
诡异的符文流转周身，封住了他们的灵力。
“泠月，三千年前你把我镇压在这沧海一粟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这一天。”无厌缓步走到关着曲凌霜的监牢前，笑容诡异至极。
“老妖怪，你可看清楚了，我可不是什么泠月，三千年，是个人都活不了那么久。”曲凌霜皱了皱眉，学着他的姿态冷笑，高傲又出尘。
“轮回不息，你不过是忘却了前尘，你我的恩怨可没有休止。”无厌的手仿佛透过监牢的屏障点在她的额头，漾起一圈圈涟漪。
“你凭什么说我是那个人？”她不屑道。
“往生镜骗不了人，世间亦无这般相像的灵魂，你不会天真的以为，你真的是纯粹的灵族？”
曲凌霜心头一跳，目光骤然凌厉。
“想当年，你助南凛南征北战，平定四方，万万没想到会死在他手上吧。”
南凛，陇西的开国皇帝，玄阴棋的初代持有者。
而泠月这个名字，古往今来，从不曾出现在沧澜大陆的任何史籍中。
“这么说来，你我是仇人？”
“若是三千年你没义无反顾与我为敌，一心为南凛披荆斩棘，你我倒也是故人。”
“先前的动乱也是你搞的咯？”
“不错。”
“为了报复？”
无厌笑而不语。
“若如此，你的目的既是我，将他们一并绑了又是为何？”曲凌霜冷静至极，目光如刀冷锐，仿佛并不是处于这样的困境。
输人不输阵，还没如何呢就先败了气势可不是她的作风。
“昔年，封我入海的力量也有他们，如此，他们倒也算不得无辜，况且我等了你那么多年，怎会让你死的这样干脆。”
“你想怎样。”她眯了眯双眸，冷冷的看着肆意大笑的无厌。
真真算起最初，无厌这个名字还是泠月所起，她是他的恩人，一盖如故，倾心相交，他为她愿放弃回归大海，他们平静生活的改变是从南凛的出现开始，她对他说不清道不明的一见倾心，飞蛾扑火也在所不辞，以实现他的宏图霸业为己任，为他几经生死，后来更是因为他，她与他恩义两绝。
利益的碰撞，那个英姿飒爽女将军请命出海，用计获取他的信任，趁他不备，给了他心上致命一击，伙同他人，将他镇压在这片海域千年之久。
她离去时言，千年后，自当抵过，放他自由。
那之后无厌对于大海的掌控能力日益见长，然他又岂会只能于这处偏安，多年以后，能力见长却始终未曾操纵能力作乱已是幸事。
被困得太久，心性被磨砺，他已经不那么渴望自由，心里的愤恨从不曾平息，他恨极了她啊！
往生镜放映着那些旧事，那女子不正是他们途中遇见过的，曲凌霜愈发不懂无厌在整哪一出。
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纵观那些前尘往事，泠月欠他良多。
最终，曲凌霜也只得出来这么一个结论。
破碎的记忆片段随着水幕组成了一段漫长而沉重的往事，也许，那个叫泠月的女子曾为了爱而飞蛾扑火，甘愿为之付出一切，可是将无厌镇压在这苍茫大海也不是无缘由，大势所趋，追溯其缘由，却是为了护住他。
无厌大抵不知道，那时的血与火纷飞，战乱不休，无数族类死于那一场场战火中，海天都为之色变。
这往生镜是百年前偶然转折到他这里，他发觉此物内藏乾坤，以灵力供养，时日一久，他竟也能借此物一观这大陆，浅浅看到了“她”的“前世今生”。
大抵是因此无厌声称知道了她的”秘密”。
据说，“她”轮回百次都死在同一人手中。
据说，她不是纯粹的灵族。
混血儿？
曲凌霜笑笑，并不如何在乎。
她唯一想到的，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三千年前，那个叫泠月的女子的死，和这脱不了干系。
期间，无厌又来了一次，他说，海底深渊中有她破碎的魂魄，他要他们联手破除海底的封印。
他们有的选吗？
没有。
深海是无厌的地界，在海里，他就是海中的君主，他们不是对手，况且，他们的灵力皆被他封住。
曲凌霜碰到往生镜时，白光一闪，往生镜消失不见，几人面露诧异。
与此同时，无厌到来，目睹了这一幕，他没有丝毫意外，只是道，“未曾想你这般快便能脱出结界禁制。”
她有那么一瞬间感到心虚，意识到什么他口中的时机已至，气势逼人，“放他们出来。”
“自然。”无厌手一挥，水色监牢的结界眨眼消融。
“阿姊。”
“鸢儿。”
“别担心，我没事。”北芷鸢摇了摇头，叫他们放心。
那边温情脉脉，这处却是呈僵持之势。
无厌深深地看了眼在此间显得格格不入的曲凌霜，面露怜悯，无声的道，“泠月，你可后悔。”
以身入局，不死不休，无休止境。
他在问三千年前的那个女子，而她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