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瑶光可无
小妖听了略瞪了眼睛暗自咋舌，半响才道了句：“大人实不像百般痴缠之人。”
孟婆似是看穿了她所想，淡然一笑道：“于他看来，大体如此吧。”
原来，那丰神俊朗的男子亦不是普通凡人男子，竟是天庭太子！亦难怪白无常当时对他诸多礼遇了。
这本是一段难忘往事，她为他义务反复死的凄惨，她为他守得千年只为屈屈几面，她为他弃了无上的尊位成了这暗无边际的阴曹地府不知由来的孟婆。
然于孟婆口中道来，却不过是她与那人略有几分情面罢了，如此的轻巧，如此的……
“俱往矣，实不足挂念。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孟婆又随口道了句，而后径自反身离开，走向回奈何桥的路，独留小妖站在原地发呆。
小妖看得她远去的背影半响，缓缓蹲下了身，拔那彼岸花的花瓣玩。然后拔了两下她又顿住，觉这花儿倒亦有几分可怜。
她松了手干脆盘腿坐于地上，拿出怀里的荷包，小心翼翼的将小青取了出来。将它捧在手心里刮了刮他头顶，对它叹道：“小青，你道这男女之间怎的这许些沟沟道道？我还以为，但凡看上眼了用捆仙索捆了绑回去就好。哪像她这般……”
小妖派自摇了摇头又道：“果真，仙的世界不是我等妖可理解的！如此这般说，还是为妖的好。为妖，求的不就是逍遥快活？怎的会似她这般痛苦？”
暗想还是回头空了寻白无常问问，看这阴间有无甚新来的书生，定要常为人态的，可莫像初来时鬼门关前看到的鬼般吓人！前几日听说那鬼竟也是个书生，真真是令她心塞了许久。
诚然，这书生若是能稍微俊俏上一些的话，则更好。
小妖歇得了一时片刻突又想起了正事，那女鬼说的那般详实，眼下寻得姐姐下落约是最最不能耽搁之事。
她当下想先去寻得黑白无常商议一番，然又想起两人现下许是正在天子殿赴宴，却又不想回无常殿枯等，便守在黄泉路口暗伏在花丛间埋伏着。
之前小妖小憩了片刻，现下精神大好，小眼煞是有神，不住的盯着来回路过的小鬼。
想着，许是多看看，待见怪不怪了，便也就不那般怕了吧？
然还是有几只模样惨不忍睹的，令她趴伏下去不忍直视。
直候了半天，才看到了个相熟的鬼差路过，她立时跳了出去拦截，倒吓了那鬼一跳！
“张三！”
那鬼差捂住心口，后又想起自己早已没了心肝，便复放下手。又想纠正她的称呼，但想得自己家中兄弟三人他行三，如此倒亦是不算叫错。
小妖殷切笑道：“你现下可是去天子殿？正巧，我亦有事寻二爷，你且予我传个话？”
“二爷现下不在天子殿，亦不在地府。”
得了这么个回复，小妖一愣问道：“七爷八爷皆不在？”
“天尊有些差事吩咐下来，二爷皆去办差去了。”那鬼差说罢提步要走，却被小妖急急拉住又问：“可说了何时回？”
“估摸是此番有些复杂，走时八爷吩咐了些差事，说是约八九日便回。”
小妖暗忖：“八九日……那便是过了十五了……”
鬼差点头附和道：“正是，七爷说了，不耽误十六阴魂回阳归府事宜。”
“来不及了……”小妖喃喃自语道，而后缓了些许心神正色道：“那日你说西方禁林镇魂兽有异，我问你，此路向西可有一座无水的青石桥？桥上刻的，便是这兽？”
“你怎知？”鬼差略为惊奇看她，而后恍悟道：“八爷竟连此事都与你说么？”
小妖觑着他神色，顺着他言道：“是也。”
鬼差了悟两人间的交情匪浅，又想如此说来这地府近日来的桃色传闻亦未必为虚，便凑过去作耳语状道：“前几日那兽不知怎的，竟染了几分魔性发了狂，自古以来冥魔二界向来是楚河汉界各不相扰，若真事关魔族……此地府千百年来未曾有之。故而惊了地府诸位判官阎王不说，天尊提前下降亦为此，现今无常二爷出了酆都便正是去探察此事。”
“天尊？”小妖略表疑惑。
“即是你前些日所见的真武大帝，须知自盘古开天伊始天地有五劫，龙汉、赤明、上皇、开皇、延康。龙汉为始劫，说的是洪荒时期元龙、元凤、麒麟代表的鳞甲、鸟类、走兽三大族争斗，导致生灵涂炭……”
小妖听的云里雾里，甚魔族冥界洪荒元龙的，实也与她无干。故而亦无心听他显摆，皱了眉道：“你说的这有甚关系？你实不该于地府当甚鬼差，去学堂当个教书先生多好，准保堂上的学生睡的甚是香甜！”
“我倒想，然这酆却没得鬼娃娃来给我教。”小鬼倒是顺着她的话嬉笑说着，而后知她不耐便简洁言道：“真武大帝为终劫济苦天尊，是命定要在这五劫中的终劫救度众生，破诸魔法邪宗的。故而，于阴司常称他为天尊。”
甚大帝甚天尊的，小妖这几日最不爱听人提他，管他是要救世还是终劫，与她何干？只要不是要终结她就好！
她眼下只想着去寻黑白无常相帮是不能够了，然她若独去，那兽却也是个不小的障碍，便心切问道：“你刚说的那兽现今在何处？”
鬼差还派自意犹未尽的待再和她说些终结之事，然得她这么一句，略有微惑道：“那镇魂兽此番还在地藏菩萨那里，待去其魔性再送回密林。”
“那便好那便好。”小妖暗自窃喜，见鬼差狐疑看她忙正色道：“我是说既在地藏菩萨处管束，自是不易生出事端祸及鬼界堡百姓，那自是好的。”
随即小妖推脱有事要忙，便和鬼差分开而行。然走了几步她又叫得那鬼差，从怀里掏出一事物递了过去道：“张三兄，我有事要托于你。因我有事要先去别处，你稍晚空了可否帮我将这荷包送去无常殿？就放在我房中，不，放在八爷房中即可，我若回了自会去取。”
若不回……
她又与鬼差道了谢，而后先佯装向无常殿的方向缓缓走得几步，待回头留意了鬼差确已行远，便又反身折回。
她站在那岔路口略看了看，而后义无反顾的奔西而去。
说来这小妖于这阴曹地府亦已呆得些时日，对这处处黑漆漆阴森森的样子本已有几分熟悉。然，这一路走来莫说人气，竟似连丝鬼气皆无！
平日去往鬼界堡路上多少还见只鬼，即便有的模样可怖些，然亦比这一片虚无的寂静令人心安。这一处，今日遍布酆都的白灯笼竟连一只皆无。
小妖胆战心惊的走得一时片刻，终是见了女鬼所说的无水青石桥，桥墩上缺了一处，显是那镇魂兽原本呆得地方。
小妖再向前走去，只觉四周更加的昏暗阴沉，且鬼气漫天的迷雾愈发浓重起来，肩头的鬼火明明皆已燃亮，然竟只能于她周身照出光晕。
“阎罗王保佑，地藏菩萨，观世音菩萨，小黑、大白保佑……”小妖后悔没与鬼差借些趁手的武器，现在也只能双手合十置于胸前，暗暗祷告着千万别突然蹦出个甚么鬼怪，否则她真真是要作史上第一只被吓死的妖了！
又走得几步，脚下踩了截枯枝，轻微的断裂声吓的她原地跳起。立时转身四望，确保了周身皆无甚恐怖事物，方才吐了口气轻拍着胸口。
忽而四周平地起了阴风，吹拂带动不远处树林的枝桠摆动，轻微的沙沙声传入耳中直令人深觉恐怖，然若近了看那树枝摆动的姿势，犹如张牙舞爪的鬼怪则更为渗人！
小妖眼珠不住乱转，只觉此处比那枉死城更为骇人！她回头望了望来路，入目尽皆晦暗不明。只得吞咽了几口口水，略有几分哆哆嗦嗦的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