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混乱的巴拿马万国博览会

在张明山先生去世9年后，54岁的张玉亭先生已经成为新一代的泥人张掌门人了。这时，作坊的作品，在京津两地，甚至山东，广州，都有了众多藏家，也已经有了固定的海外销售，名声日隆。在1914年，作坊参加了在日本东京举办的“东京大正博览会”并获奖。转年1915年，又参加了美国旧金山的“巴拿马赛会”，但是开会之时，美国称之为“庆祝巴拿马运河开航太平洋万国博览会”。中国参展的作品中，获奖总数超过1200项，列为参展的30国之首。其中第一和第二等的“大奖”“名誉奖”仅次于东道主美国，“名誉奖”以下的金牌258枚，银牌337枚，铜牌258枚。

作坊以张明山的几件遗作和张玉亭的几件作品，如《花袭人》《吹糖艺人》等参加了博览会，获得二等奖名誉奖。但在回国途中，他又在旅途各地参加了一些展会活动，获得十几枚奖牌奖状，这些奖牌奖状大都被我们这些后代遗失了。

而具体的参展人，是一位叫陆辛农的先生。陆先生是张玉亭先生的好友，是一位有新思想的文人。他曾任天津最早的画报《醒俗画报》的主笔。但他也醉心实业，也是陆先生带着作坊的作品，参加了东京的大正博览会和旧金山的巴拿马万国博览会。

他担任了直隶省在天津河北公园举办的“参加巴拿马赛会直隶出品预赛展览会”预赛教育馆主任，又在美国担任了中国馆美术分管一区的主管。由于这次展览正值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运输有些受阻，有些参展作品尚未运出，展览就已经结束了。而至今，仍能听到某品在巴拿马展会得金牌，其参展人引以为荣。而在我看来，当世界各国展出先进的工业机器，科技发明之时，我们还在以举国之力运数万件茶桑之品，巧技之工，博取世界青睐，实属落后迂腐。况且，金牌还是个三等奖，仅给中国就发了一千多块三等奖。而至今仍在以此为荣，实在可耻可悲。这工艺之物确是文明社会的一大精神贡献，但只有这些，则实在不是文明进步之相了。

● 1915年巴拿马万国博览会中，泥人张世家泥塑获得名誉奖

赛后，陆辛农先生编了一本《巴拿马赛会直隶观会丛编》，书中记载了一段故事，讲西方评委对张玉亭的作品“激赏之”，但因未烧制，仅入工艺门，仅可得名誉奖，若经烧制，便可入艺术门，必颁大奖。西方评委认为，没有烧制硬化的泥塑作品，只算工艺品，最高只能给二等奖即名誉奖，而若经烧制，便应算艺术品，按作品水平，必给大奖。也不知这是哪门子的理论，反正只在此处听过一次，到现在在东方也没有再听到过。想必只是评委的一个借口吧。但是把自己的文化置于别人的文化体系中，请别人评判水准，本身就是一件可笑至极的事情。所以巴拿马赛会的事，张家后代除了迫不得已，再未提过。

但陆辛农先生在天津，帮助严智怡先生收集了许多张家的优秀作品，置于广智馆中收藏，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并入天津艺术博物馆，成为张家众多优秀作品的保护者。而作品《花袭人》《吹糖艺人》又参加了一百年后的上海世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