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兵戈相向
冯云卿命人划一艘小船，一人看护着唐晚香渡河；温孤行命人押着冯夫人一步步往前走。比起在平路行走的冯夫人，唐晚香的坐在船上存在的不确定性更大，一张小脸早就被吓得惨白，长平军的兵卒还抡着一把大刀在她旁边，船晃得厉害，没坐一会儿她就头昏脑胀，头埋得低低的，不敢睁眼，把温孤行心疼坏了。
冯云卿瞧这矫情的狗男女，她比他们更感到恶心好不好。
平地更加好走，冯夫人就要先到了冯云卿身边，可是一旁跟着的黑羽军硬是拽着冯夫人，不让她先到达。
“温孤行！放了我娘！”
“二者同时到即可，晚香还没到。”
“你是想背弃约定吗，不得向人质动手。”
“本王可没把冯夫人如何。”
“好，那别怪我不口下留情。”冯云卿看那黑羽军还是不放冯夫人，直接不客气道：“唐晚香，温孤行早就与我洞房了，我们做过很多过分的事，他腰间有颗朱砂痣，你知道吗？”
在船上的唐晚香猛地一抬头，险些栽倒了河里。温孤行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你！……”一个“你”字卡在嘴边，后续的话又被冯云卿挡了回去。
“如今天下都知道我是你的妻，我们正式拜过天地，喝过交杯酒。而你一直以来在百姓口中都是不堪入目，废物一个，你若是对我不利，就算坐上了皇位，那么众口铄金，负心薄幸，灭妻负义的恶名也会让你坐不稳这天下。若你还识时务，就将黑羽军的军权交给我，我还你唐晚香。”
又是黑羽军和唐晚香的抉择，这一次是要让温孤行在唐晚香的面前做出选择。温孤行头痛欲裂，并无回答，这无声的沉默无疑刺痛着唐晚香的心。
温孤行都不敢再看她，之后该如何跟唐晚香解释，他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不仅他想跳黄河，在小船上的唐晚香恨不得现在就跳黄河。
在冯云卿要吃人的目光下，站在冯夫人身边的黑羽军才松了手。
温孤行只能用沉默代替选择，吃着闷亏，放冯夫人一步步走近。而唐晚香还在离河岸三十步的距离，船完全由长平军掌控，快慢都由不得黑羽军说了算。
眼看着冯云卿就要救到冯夫人，温孤行弯弓搭二箭，“嗖”的一声，一次射死了长平军划船的和挟持的两人。
整个局面都因此脱离了控制，冯云卿立马去拉冯夫人，可她身边的黑羽军哪里肯从，硬是拽着冯夫人往后仰，又给温孤行争取了时间，温孤行又将两支箭搭在弦上，将冯夫人一箭毙命，另一箭射向冯云卿，冯云卿红缨枪一隔，便将箭矢挡偏。
“你们去救唐姑娘！”温孤行下令，立马就有几个黑羽军跳下尉河，游向小船。
冯云卿手臂青筋暴起，双眼赤红，太阳穴也跟着抽动，她单膝跪地，手支撑着即将倒地的冯夫人，陷入巨大的不安和愤怒之中：“来人，将冯夫人送去医治！”
很快有人打马上前，把冯夫人带走。
冯云卿将手中红缨枪一挥：“上！”她呼喝一声，仿佛是惊天之雷，原本平静的尉河两岸涌出数不清的长平军，将黑羽军团团包围。
“哼，还想用对付范阳军的手段对付黑羽军，做梦！”温孤行手中长剑对着前方的冯云卿，“列阵。”
沉如洪钟的命令一下，黑羽军便默契地整合成一个从未见过的阵型，即使长平军如此始料未及的埋伏突击，也被黑羽军轻松化解。冯云卿暗惊，范阳军都无法应对的埋伏，而黑羽军却能够做到临时应变，全军上下阵法实行宛如一人灵活自如。
眼看着攻防相换，冯云卿便令对岸的长平军将唐晚香的船拉回去，那船本就牵引着对岸的绳索，即使黑羽军游得再快，也不如船上的绳子拉得快。温孤行握紧手中的长剑，薄唇紧抿，原来冯云卿也留了一手，根本就没有想把唐晚香还给他。他想叫唐晚香自己把绳索割断，可看她手无缚鸡之力，身边也没有趁手的工具，偏偏绳扣又系在船底，她也不会凫水，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冯云卿趁温孤行思索之际，指挥着长平军冲出敌阵，黑羽军便出击追逐，温孤行命另一拨黑羽军去救船上的唐晚香。
追逐冯云卿的黑羽军触碰到了尉河外围的机关，瞬间被脚下的炸药炸飞，人仰马翻，血溅当场。可冯云卿转头发现，追他们的黑羽军只是小部分，大部分黑羽军并没有上当，都在原地观察。
这个陷阱并没有消灭多少黑羽军，反而暴露了陷阱的构造。冯云卿看到此举并没有起多大作用，便抬手示意，挥动军旗，命令等唐晚香的船拉到对岸射程范围，便射箭毙其命。
温孤行早有察觉，长剑一指，黑羽军便如狼似虎地朝冯云卿扑来，如乌云压顶，黑漆漆的一片，和冯云卿所在的长平军正面对决。
冯云卿似有所料，命兵卒扔出了长串的铁蒺藜，每个铁蒺藜都伸出四根锐利的铁刺，且都用绳索勾连，方便敷设和收取，黑羽军好几匹马都因此翻倒受伤，后面的黑羽军则不再前进改换弓弩射击。
黑羽军之所以称为黑羽军，不只因为外表是黑色，还因其行动如燕迅捷，且骑兵和弩兵能瞬息变换，尤其是弩兵，羽箭射击精准而得名，就在黑羽军被铁蒺藜惊马跌落时，长平军也被黑羽军射中许多人。
局势因双方实力相当而僵持着。黑羽军中，一人的动作因看到了冯云卿便迟疑未定，这与他平时的杀伐果断完全大相径庭。那人看着冯云卿，与自己十五岁时见到的那个少年模样渐渐重合，那个少年曾经在水下救过他的命，曾经与他是好兄弟，那个迟疑拧眉的他便是裴玄。
裴玄没有想到阔别多年相见竟是兵戈相向，衣衫褴褛的乞儿少年已变成了英姿飞扬的女邦主，冯云卿，指挥作战不输男子，更不输好谋善断的温孤行。他手里的缰绳深深嵌入肉中，一边是自己忠心追随，敬仰的王爷；一边是有过生死之交的“好兄弟”，他内心怎能不深深焦灼……
一名黑羽军兵卒战战兢兢来报温孤行：“主上，唐姑娘被长平军射杀了……”那兵卒吓得冷汗直冒，唐晚香被挟持在河中小船是他们没有预料到的，凫水来救，可船被对岸牵引也是他们没有想到的，饶是拼尽全力游过去救，也不及对岸拉得快，一到长平军射程范围就注定了唐晚香的命运，一个柔弱无骨，胆小娇美，娴静优雅的美人从此香消玉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