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顶着黑眼圈和铲屎的一起去火车站。我一点都没有夸张，我的两只眼睛周围确实是有非常明显的黑眼圈，从我记事起就一直顶着这两个黑眼圈。这说明我打小就忧国忧民、思虑过重，导致睡眠不好。我的眼圈是为了国家为了人民而黑的，不像熊猫那个货，是因为想抢老子的功劳才变成黑眼圈的。

老大到车站接我，顺便送铲屎的。老大打扮成青春靓丽可爱型，和平时上班的样子大不一样。我心里嘀咕，装什么小萝莉啊，谁还不知道谁啊，穿再卡哇伊的裙子，我也知道你那一双肌肉发达的腿，力道与T800相比也不遑多让。

然后老子才想起来，今天是周末啊，是周末啊！在周末的一大早，清冷的火车站广场上，老大又磨磨唧唧叽叽歪歪唠唠叨叨没完没了地交代铲屎的左一件事情左一件事情左一件事情——她实在没啥说的，翻来覆去地就只说一件事情，直说到铲屎的要去退票了才罢休。老大一说完，铲屎的就飞奔而去，速度之快可以与看到我在邻居家门口拉屎时相媲美。我猜想，产生这种速度的动力一方面是即将赶不上车的外部压力，另一方面是躲避唠叨的内在动力。我们知道，内因一向是高于外因的。

我对铲屎的的依恋让老大很感动。我的依恋是发自内心的，我的哀伤是出于肺腑的，我的无所适从是被老大吓的。老大没穿踹我时的那双高跟鞋，穿的是一双运动鞋，但其恐怖程度与高跟鞋想必有过之无不及，毕竟是为了运动专门设计的鞋，想必运动也包括踹狗运动。专业的总比业余的更厉害吧。我想对老大说，你不穿鞋能死啊？你穿了鞋能美啊？我还想对老大说，我对你的崇敬是真心的，我对你的服从是无条件的，我的身体是不值得你踹的，你的鞋典雅高贵，蹭上我狗毛就不好了。

我被老大拖着走，既不敢不走，也不愿离得太近。我在绳子拉紧的边缘蹒跚，老大背着铲屎的的背包走在前面，背包里是我一个星期的口粮、零食、玩具。我们走出广场，走过停车场，沿着人行道一直走，路过众多的小餐馆。我开始怀疑老大是不是要把我卖给羊肉馆，车站旁边的小餐馆搞挂羊头卖狗肉的勾当我一点也不奇怪。

老大终于停下了脚步，还好旁边不是羊肉馆——是狗肉馆。我的内心在挣扎，要不要在她卖我的时候咬她一口。后来我想明白了，咬了她我的体重会增加，就可以卖更高的价钱，这样她就会获得更高的利益。我不能便宜了她，所以我最终决定不能咬她。希望我刚才小眼昏花，看错了牌子。我胆战心惊地再看了一样小饭馆的招牌，没错，确实写的是狗肉馆，而且是规规整整的宋体字，招牌挺新，上面还专门画了一只狗子，绝对不存在看错的可能。我又把尾巴夹了起来，这回不是我有意的，这回尾巴不受我控制地自己钻到两腿中间了。我又想，车站附近的狗肉馆肯定不会卖真狗肉，最多用羊肉冒充。我从来没有这么希望人类干以次从好以假乱真坑蒙拐骗的事——只要不坑蒙拐骗我就好啊。

老大掏出了电话，鼓捣了几下，对着一辆共享单车扫过去。“滴——咔哒”，车锁开了。老大把牵着我的绳子缠在车把上，转过头对我说：“走啦，不要败坏你雪橇犬的名声。驾！”

啥意思？老大你没有车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