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芬兰看麋鹿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31章 你怎么这么可爱

下自习了,早早准备好回去要看的资料的同学们鱼跃而出。彭辛慢慢悠悠的原地站着,对着桌子发呆。

肖自强单肩扛着书袋喊他:“走吧?”

彭辛勤学好问:“你晚上回去看什么?”

“背古诗词,害你知道我的,晚上不爱做题,手上一拿笔跟吃了安眠药似的,一准就倒。”

彭辛不解:“刚看温春寒带了好多书,她都带的啥?”

一大袋呢。

肖自强撇嘴,心想你醒醒吧:“人年级第一,落年级第二五十多分,那就是个魔鬼,你跟她比?”

比的起吗?

彭辛:“……”

这个高三刚来的转校生的确厉害,性子怪,成绩也怪,人跟名字一样,不冷不热的,从不主动跟谁说话,每月七号左右会收到一封信,那时候能看见她微笑。白净面孔温柔明亮,彭辛还荡漾过几次年少的心,后来被李莉发现了:“你丫要点脸。”一句话把他打回原形。

彭辛叹气,老老实实的拿政治书和笔记本,桌上拍一拍:“我还是看政治吧,做个卷子。”

“别搞太晚,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头几天整的太累,后头就没精神了。”

“知道。”收拾完东西,两人往家走,要分别时彭辛问:“你说,她能帮我吗?”

已经准备告别的肖自强有些迷茫,不知道他突然一句问的是谁。

彭辛主动解释:“添戈,她说考虑考虑,你说她能答应吗?”

“她要不答应你就不上学不高考不实现人生理想了?”肖自强心直口快,笑话一样讲。但彭辛罕见的沉默了,他低下头去,神情中有掩饰不住的尴尬和落寞。

肖自强站在朗朗月光下看着他,嘴角的笑容一点点僵硬、淡去,取而代之是眼中的怀疑,越来越浓重,直至充满他瞳孔:“几个意思?”他被闹钟深处灿然的一个念头打败,嗓音都要抖起来:“你该不会是?!”

彭辛立马否认:“你别瞎想!”手却下意识的攥紧背包带,严肃质变为被揭穿的愤怒。

但肖自强的逻辑性太强了。定做礼物、瞒着李莉逃课、春心荡漾、烦躁卑微、针锋相对、掩饰揶揄——“彭辛,你认真的?!”肖自强惊呼:“添戈?你俩不一样……”

彭辛愤恨不已,盯着他:“你们一样?”他厉声反问,姿态充满攻击性。

肖自强拧眉:“我?”

“你敢说你不喜欢她?”

“……谈不上。”肖自强冷静的回答:“我觉得她特别,人好、漂亮,但我对她没有别的感情。”

“得了吧,你没事就跑去找她,这么多年了强子,我还不了解你?”彭辛说:“你不喜欢怎么会上赶着去找。”

“人是会变的,以后我还要遇见的女人多了去了,每一个聊的上的都是喜欢?”肖自强提醒:“彭子,你得搞清楚什么叫好奇,什么叫喜欢,这两者不一样。”说完,停顿一会儿,问:“你真喜欢她?”

彭辛身上跟扎了刺一样棘手:“我不能喜欢她?我配不上?”

“你这人怎么一提她就跟身上着火似的烫人呢,我说你配不上了?”

“懒得跟你们说!”

“彭子!”肖自强喊住他,说:“我刚才反应确实有点激动了,但是怎么说呢,感情没什么对还是错,你想好就好,不能给人添麻烦,也别让自己太受伤——害,听着有点矫情,但就这么回事儿,你回去好好理理。”然后,笑了,又说一句:“我是挺喜欢这种女人,懂事、温柔、漂亮,但我对她可没心思,我怂,我不敢惹。”

说白了,我不觉得她能看上我。肖自强挠挠头,笑得有些羞涩。动过心?也许。

彭辛没说话,好会儿,摆摆手回了。

然而路走着走着偏了,等人握着拳头停下,周边的建筑像被谁施了魔法,竟让人紧张的呼吸都变轻。他看着面前的玻璃橱窗,时间晚了,只有二楼的小窗还亮着灯。

他从口袋里摸出香烟,明黄壳,买来一直没舍得抽。这会儿却点起,人靠在墙上,仰头望月亮。如果明月是镜子,也许他能看见窗里的那个人。裹着简单的浴袍,脑袋和肩膀之间夹着黑色手机,正在微笑。

“你看着买吧,我也不知道想吃些什么。”

邵宗光站在井然有序的大超市里犯难:“那我给你带些什么呢?要不带两瓶鲜奶?清晨说你那买不到。”

“嗯,都行。”想了想,说:“给我带点松子,从六叔那买——多买几罐吧,以后有人常来。”

“好。”邵宗光问:“决定要教了?”

“先试试吧,跟曹老师联系过了,以后找机会送他去集训。”

“他家里会同意吗?”

“先看看他的态度吧……家庭条件不是很好。”添戈欲言又止,邵宗光体贴的不再多问:“你看着做,不过青春期的男孩子都要面子,情绪方面要适当照顾。”

“放心吧,清晨这两天怎么样?”

“很是嚣张。”

“啊?”添戈失笑,不知道这兄妹两个又闹了什么矛盾:“她怎么你了?”

“威胁我。”

“她还敢威胁你?”添戈才不信。

邵宗光煞有介事的说:“她说如果我再不娶你,就给你介绍钻石王老五,还说盖了章敲了印,是男人就一定得负责。”

添戈刷的脸色通红,咬着嘴巴半天没出声。片刻,风送来一股烟味,她走到窗边,轻轻把窗户掩上。电话那头人在笑。

添戈小声埋怨:“就知道调侃我。”什么叫敲了章盖了印啊!

“小鸽子。”邵宗光轻声唤:“你怎么这么可爱?”

“我不跟你说了,明天找那孩子说清楚。”说完添戈挂了电话。晚安堵在喉头邵宗光失笑,但他是个坚持不懈的人,于是打开对话框,执着的输入了晚安两个字。事实果然,消息发出过后,手机再没动静,而添戈是在第二天清晨看见的这条信息。迟迟收到的祝福像一条温柔的河流,浸泡她的脚丫,波光粼粼的水面下似乎有顽皮的小鱼儿在游动。

那时她指间有咖啡的香气,耳畔有窗外吹来的清风,身前坐着一个少年。一头金发不知何时消失,她自觉地煮好两杯咖啡,递给他时打趣道:“从头开始吗?”彭辛看起来有些拘促,嗯嗯啊啊一阵,早起剪发的事,到底没说出口,似乎没什么说的,她肯定也不关心:“……你考虑好了吗?”说完这些,他变得略显小心,眼中还有一丝热切的藏不住的期盼。

“你比我想象的要着急。”添戈咽下口中的咖啡,轻轻的把杯子放到桌上,说:“昨天刚刚考虑的事,现在就有了答案,会不会不太严谨?”

彭辛眉眼低垂,不是肯定的答案,他便不想听。添戈背后盛开着大把阳光,相较他一定是轻松愉悦的样子,落在他眼底,却叫他慌,叫他恐,叫他手足无措,无可奈何。

添戈笑盈盈的说:“我很严格哦。”彭辛点头。

添戈又说:“效率很重要,所以我希望从今天开始。”彭辛浑然像愣住一般。乌黑的眼睛盯着添戈,她神色安然,语气柔和,乍一听不像决定。

“你是说……”

添戈点点头,就这样安然的切入正题:“画架有吗?”

“……没。”

“所以素描纸,铅笔什么的,应该也没有?”

“嗯。”

“这样啊。”

彭辛紧张的咽口水,明明看她表情平静,语气却又显得不那么寻常。

她到底想说什么?

为什么总叫人觉得不可捉摸。

她会责怪自己吗?明明提出帮助,奔的也是自己的前程,却这样漫不经心。

想到这里他惭愧的低下头,还没被盘问就已经认错。

添戈终于说话了:“平时在家都用什么材料画画?”

“……随便什么笔,也随便什么纸。”

“哈哈,很有艺术家的风范。”添戈微笑:“我在高中认识一个人,他和你一样,不讲用料也不讲章法,画出来的东西却反而有洋洋洒洒的野气,不过他没走艺术这条路,老师还挺可惜的。”

彭辛暖洋洋的,像被温柔的阳光团团包裹。

添戈或许只是在讲述一段往事,被现在的场景所勾起;又或许是察觉到他表情中一丝窘迫,而婉转的安抚他的情绪。

“镇上有文具店吗?”

“超市对面有一家杂货铺,东西还挺齐的,文具器械基本都有。”

“哦,那么可以去看看。”

彭辛忍不住问:“需要买些什么?”

“从素描开始吧,素描纸,铅笔,画家,软硬橡皮,美工刀,加长器什么的可有可无,倒可以省下来。”说完,眼底有什么东西闪烁了一下,笑一笑,又补一句:“用来加长短铅笔的,原来买过一个,但是从没用过。”

彭辛面露难色,小声说:“买完这些得多少钱啊……”

添戈望着面前的被子,纤细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打。

彭辛垂着头,精神黯然。

片刻后,风从身后刮进来。添戈动作挺住,抬起头,鼻翼反射出微光:“我来的时候好像有带,不知道全不全,我中午找找,如果有的话你就先用着。”

彭辛问:“是吗?可是你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