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你有男朋友吗
“……干嘛呢？”彭辛皱眉，瞥一眼床上的人，略显别扭的走过去，掀起被子把人盖住。
“……”肖自强忍不住叫：“你这是在侮辱我！”
彭辛懒得理他，把手里装了脏衣服的搪瓷盆放到墙角。头发还滴着水，身上的T恤裤子也不是吃饭见到的那套，显然刚刚洗澡回来。见李莉并无异样，肖自强狠狠松了口气。
如果彭辛真的做了，他一定会看不起他。
肖自强开始笑嘻嘻的跟他贫嘴：“带回来还不如在——”
彭辛立马瞪住他，眼神凶狠。
肖自强秒怂：“我收回我收回。”
彭辛脸色不善。房间本就不大，简单放着床、书桌、衣柜，还有一把椅子。想着进了房间也没地方好坐，肖自强索性在窗台上趴着：“哎，你准备怎么办啊？”
“话说清楚。”
“喏。”肖自强冲李莉努努嘴，单刀直入：“李莉你准备怎么办？”
彭辛不说话。
“其他的不说，小姑娘对你还是不错的，比你之前谈过的那些靠谱，而且是真心喜欢你。”
彭辛皱眉，不耐烦：“说重点。”
肖自强假模假式的咳两声，清清嗓子：“但是你不喜欢人家就别耗着了，要是玩玩的玩玩就算了……不然良心上过不去啊。”
彭辛沉默的坐在板凳上，眼睛盯着李莉红彤彤的脸，心里还过着她饭桌上说的那句话：“毕业就结！一手结婚证，一手毕业证！”
她大概不知道，18周岁的女孩子还不能结婚。
他不喜欢她，其实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当初她跟自己表白的时候说：“你现在不喜欢我，没事儿，反正你也没喜欢别人，但只要你一天没喜欢上别人，而且你是我男朋友，你就总有一天会喜欢我，我等得起！”
毫无逻辑的青春豪言。听的人即使嗤之以鼻，心里也依然会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快感。
可是一年过去了，李莉，除了偶尔的生理冲动，他仍然无法生出化学反应。现实残酷的令人心惊，同时让人无可奈何。
肖自强在窗台上浑科打查：“俗话说的好，长痛不如短痛，快刀斩乱麻是对自个儿良心最好的交代——”
彭辛抄起身边的笔嗖的一声丢出去，肖自强敏捷一躲，支棱着身子框里框外的蹦跶，得意洋洋的挑衅：“打不着我打不着我打不着我！”
彭辛：“……你滚！”
结果窗外的人没唬住，床上被吵醒的女生率先抓狂：“谁啊！烦不烦！？闭嘴！”
彭辛：“……”
肖自强啧啧，小声叨叨：“母老虎啊，你刚才要在她旁边，这会儿半条命都得被蹬没了。”
彭辛扶额，身前身后，都是惹不起的人。
不经意抬头，瞄见屁股朝上被扔在床边的小丸子，默了会儿，彭辛探身把它捡起，拿在手中定定的看。
肖自强问：“想好了吗？”
彭辛不说话。
日头开始落了，窗外的人站着、坐下、扭着身子道别。
风渐渐稍起凉意，地板上光影移动，人群开始回归，许多不知名的生物接替走出巢穴。
醒不来的青春，永不停歇的时间。
公鸡仰着脖子打鸣，太阳打着哈欠回到岗位。
李莉喝酒断片，一觉睡醒什么都不记得，几乎盖了半张脸的头发下睡眼迷蒙，卡白的粉底皱成一片，口红甚至黏在嘴巴上，一张口，黏下一块皮。
彭辛的屋子……彭辛不在。
李莉捂着头痛欲裂的脑袋坐起身，睡了一夜的衣服皱皱巴巴的，浑身散发着难闻的酒骚味儿。
她现在只想回家洗澡换衣服，出门时撞见送完孙女回来的房东老太。
老人客气的跟她招呼：“彭辛同学吧？”
李莉不舒服，觉得老太太眼神里藏着龌龊，简单的嗯一声，慢吞吞的往外走。
房东老太转身瞬间嫌恶低语：“一小姑娘真是够不自重的……”
等彭辛提着早餐回来，屋里早就没了人。小丸子仍放在桌上，看来她忘了。他把手中的白昼和茶叶蛋放在桌上，侧眼看见皱巴巴的床单和被子，揉过的纸一样团在床上。他靠着床沿坐下，隔壁的大爷赶着黄牛路过。
房东老太在楼上喊：“今儿放牛怎么走这么晚？”
“昨晚上闹肚子半宿才睡下，起晚了。”
彭辛人往后仰，挤开风，仰面砸到床上。
彭辛。
他闭上眼睛。
下午李莉来找，穿着条大红的无袖连衣裙，笑容难得有些娇羞：“昨天喝多了，晚上麻烦你了，我一定特闹腾吧？”
彭辛没好意思说我昨晚在强子家睡的，含糊其词的答应两声，没多说。
李莉盛开的小花般扑过来，揽住彭辛手臂，模样娇俏：“听说你送我的娃娃是在镇上新开那家店买的，你亲自去的呀？”
彭辛问：“你不是要我自己去买？”
“可是乐乐说那家店卖的没有小丸子。”
“老板给定做的。”提及添戈，彭辛眼里有些不自在。
李莉开心的合不拢嘴，软软的身子更贴上彭辛的身体：“你特意让给我做了个小丸子啊！”
彭辛后退一步，心里觉得别扭：“我提了一句，人家说能做，就做了。”
“那你陪我去看看好不好？”
“看什么？”
“那家店啊，顺便逛逛街——你看我今天穿的好看不？”
彭辛被李莉犹如闪现般的脑回路带的一愣一愣的：“还行。”
“好不好看！”李莉显然对还行这个答案非常不满，撅着嘴抱怨：“好看就是好看不好看就是不好看，还行算怎么回事吗！”
彭辛硬着头皮说：“好看。”就是太招眼了，你又撑不住。红色太妖气。
李莉心里欢喜，马上又蹦又跳：“可我没有好看的鞋子配它，你陪我去买双高跟鞋吧。”
“你又不矮。”
“我要买！”然后不等彭辛说话，立马跳起来封他嘴唇：“不许说不！”
彭辛无可奈何，只好一边把人扒拉下来一边答应：“知道了。”
也许……路过时能看见她。
然而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李莉竟然抓着他，直奔添戈的店。而他甚至直到要推门而入时才后知后觉，猛然甩开李莉和自己紧扣的手。
“你干嘛？”
“……你到这儿来干嘛？”
“逛逛啊，我还没来过。”
事到临头，彭辛紧张的说不出话，他居然想逃，像个孙子一样想逃。
李莉不疑有他，伸手拉住他往里走，奇怪：“你不是来过吗？再说了我说到这来逛逛你不是答应了吗？”
彭辛浑身僵硬，门在身后关上，鼻尖的香气令他魂牵梦萦。他下意识四处搜寻，结果还没来得及瞟上一圈，左前方已然响起一道女声，温软低沉：“随便看看。”
彭辛僵住，不能动，半个圈的距离，却好像拧一只生锈多年的龙头。
添戈本来蹲在地上擦绿植，听见门响才站起来，一男一女，女孩子走在最前，正好挡住她的视线。
李莉深呼吸，吐出时感慨：“这里好香啊。”
添戈说：“你是说咖啡的味道吗？”
“这是咖啡的味道吗？”
“可能是吧。”
李莉兴高采烈地回头跟彭辛分享：“你闻到了吗？跟雀巢不大一样哦？”
添戈这才有空隙看后面的男生，高、瘦，只露出半张脸，某个人影从脑中一闪而过，她犹豫着，问：“彭辛？”
还好自己的记性一向不错。
彭辛僵硬的转过头来，眼神飞快，从添戈身上匆匆掠过。
李莉骄傲的挽住彭辛的手臂：“这是我男朋友，他在这里给我订做了个娃娃。”
添戈了然：“樱桃小丸子吗？”
“对！是你做的吗？”
“嗯。”添戈含笑，看一眼彭辛，打趣：“为了给你做这个娃娃，他还淋了一场大雨。”
“嗯？”李莉两眼放光，显然很感兴趣：“什么意思？”
“取货那天下了大雨，他为了不耽误送你礼物淋雨来的，全身都湿了。”说完，还煞有介事的皱皱鼻子，表示我的话你完全可信。
李莉顿时感动的一塌糊涂，转身给彭辛送去一只大大的拥抱：“你好傻，礼物晚点送也没关系，你感冒怎么办啊？”
彭信自始至终未发一言。他以深重的僵持姿态立在原地，不知如何表达，索性面无表情。
李莉说：“他这个人有点高冷，你别介意，小姐姐我们聊聊天吧，我想听他给为了我买布娃娃的事。”
仅这一句话以及女孩儿欣慰感动的眼神，添戈就知道她感情的分量。作为这段感情的参与者，或许因为她能更加幸福，因此没有可以拒绝的权利。
三个人，就这样坐在了桌边。两杯咖啡冒着温吞的热气。良久的心理建设，彭辛这才能看着她，原来她额角有一颗小小的痣。
“当时他怎么说的呀？”
“嗯，他进来转了几圈，然后问我有没有跟樱桃小丸子有关系的东西，强调说要在女朋友生日之前拿到，所以我推荐了布娃娃。你还喜欢吗？”
李莉害羞的捂住脸，咬唇小声回答：“超级喜欢，从没想过他会这么用心。”
添戈适时助攻：“他很用心，应该是个很好的男朋友吧？”
彭辛终于忍不住抬头看她，一如记忆中的样子，云也淡风也轻，没有人看见的那边，少年攥起了双手。
李莉低下头，竟有些不好意思：“他对我，很好啦……不过小姐姐，你有男朋友吗？”这句急急转场的话，似乎将三个人的小小世界神秘的凝固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