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正在后宫与嫔妃调情的赵光义，接到李煜在家又哭又唱的消息，起先并不在意。李煜这家伙经常装疯卖傻，由他闹吧，别坏了我现在的兴致。可当他听到“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时，立刻勃然大怒，一把推开怀里的玉人，恨恨地说：“李煜犹存复国之梦，留他不得。来人，马上赐李煜一杯药酒，朕要让他那张令人讨厌的朱颜永远消失！”

李煜也许已经想到了，这首《虞美人》会招来杀身之祸。但他没有想到，这一刻来得这么快，《虞美人》成了自己的绝命词。时近子夜，李煜很平静地注视着赵光义派人送来的那杯酒，心里却在默念着旧作《子夜歌》：

人生愁恨何能免，销魂独我情何限！故国梦重归，觉来双泪垂。

高楼谁与上？长记秋晴望。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

李煜决定，要在子夜到来之前，把这杯酒喝下去。他要让自己的生日，成为自己的忌日，让一切都回到原点：结束了，解脱了，我将如那一江春水，在万顷碧波中获得自由。

渔父（又名渔歌子）

一棹春风一叶舟，一纶茧缕一轻钩。

花满渚，酒满瓯，万顷波中得自由。

赵光义也没有想到，他欠下的孽债会由他的子孙偿还。1127年4月，金人攻破汴梁，俘虏了宋徽宗、宋钦宗父子，以及赵氏皇族、后宫妃嫔与朝廷重臣等共三千余人。他们全被押解北上，在天寒地冻、受尽折磨中了结一生，史称“靖康之变”。被捕的赵氏成员，绝大多数是赵光义的直系亲属。赵光义更没有想到，当年他费尽心机，从兄长赵匡胤手中抢来的皇位，因其后代宋高宗赵构惊吓过度，丧失生育能力，膝下无子，而再次回到宋太祖赵匡胤一系。1162年，赵构让位于赵昚，是为宋孝宗，赵昚是赵匡胤的七世孙。这正应了那句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如今，当我们吟诵李煜留下的精彩诗词时，依然能够感受到“千古词帝”那颗轻轻跳动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