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教育必须跳出迷信的怪圈
县城中学跳楼事件之后，引起社会高度关注，全县上上下下掀起了安全工作的热潮。最近几天所有单位都在集中整顿安全问题，万宝强所在的学校当然也不会例外。尤其校园安全会议特别多，三天时间，大大小小安全会议一共开了七八场。上级主管部门特别强调：这几天安全会议，任何人都不得缺席，如果遇到特别情况，需要请假的，必须要经过校委会研究决定，才能准假。以前，学校对万宝强的特殊照顾也只能就此搁浅，即使今天没有课，他也必须老老实实在学校里待着，不准离开校园半步，这把万宝强急得像热锅里的蚂蚁，但是，万宝强心里也非常清楚，安全问题是一切工作的前提，谁也不敢在安全工作方面存在侥幸心理，因此，他对校长“不敢批假”也很理解。
“今天是立夏，跳楼事件已经过去三天了，不知那个跳楼的孩子有没有度过危险期。”星期六中午，万宝强送饭回来，他坐在楼下走廊的椅子上，仍然忘不了孩子跳楼这件事，便迫不及待地向老同学陈羽打听这件事。
“我听那个医院的医生说，那个跳楼的孩子已经转到省城医院去了，肺部破裂，腿部多处骨折。不过，孩子的命还能够保住，至于将来这个孩子会不会留下残疾，那就很难说了……”
“真是谢天谢地，命保住就好，命保住就好，”万宝强听说跳楼的孩子命能够保住，心里感到少许安慰，“但愿这个孩子能够健康地站起来，能够过上幸福的生活。”
“万老师，你不知道啊？现在很多人都在说，这个跳楼的孩子和去年那个跳楼孩子都在同一个班级，同一个地点，你说奇怪不奇怪？”老同学陈羽很神秘地说出这些非常搞怪的现象，“真正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这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呢？天底下巧合的事情多着呢！”万宝强一本正经地说，“我们不必大惊小怪，这是极不正常中的正常事情，何必给这件事披上神秘外衣呢？难道你相信冥冥之中真的有一种超现实的力量在左右这件事情？”
“我相信。”陈羽非常坚定地对万宝强说，“这种神奇的力量就像磁场一样，遍及每一个角落。”
“老同学，以你高见，这世界上肯定有鬼神啰？”万宝强对陈羽有这种思想感到不可思议，“当今科学这么发达，你怎么还相信这种迷信思想呢？如果你真的相信有鬼神，那么你能告诉我鬼神是什么样子吗？”
“我认为世界上鬼神是存在的，”陈羽说，“要不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的事情呢！我们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样子，并不代表他们不存在，就像我们周围存在的磁场一样，我们肉眼看不到它们是什么样子。但是，毕竟它们是存在的，而且被世界上所有人公认为——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随着社会的不断进步，人类对自然界的认识将越来越清楚，很多不可思议的东西，都会在社会不断进化的过程中得到有力的确认。比如现在人们常说的鬼神，我们现在无法知道鬼神是什么样子。但是，我还是相信人类最终会清楚地知道他们是什么样子的！”
“老同学，你今天的高见确实让我大开眼界，原来在你眼里这鬼神就是像自然界的磁场那样无处不在的！”万宝强对老同学的迷信思想真的感到吃惊，“这磁场为什么全世界都公认它们存在是有很多道理的。我们只要在磁场里放入一个小磁针，就会真切地感受到磁场的存在。如果我们改变磁场的南北极，小磁针就会因为磁场的改变而产生转动现象。老同学，你能够用一种东西放入鬼神之间，让我确实感受到他们存在吗？”
“这有何难？”陈羽说，“除了县城中学那两个跳楼的学生发生在同一个班级外，还有很多。比如，小孩子生病，到很多医院都看不好，结果，把这个小孩子抱到巫医神汉那里，不用吃药，不用打针，只要巫医神汉念念咒语、舞舞桃花剑，就能够把附在小孩子身上的鬼神驱赶跑了，小孩子的病也就因此好了。”
“老同学，你应该知道东汉时候有一个无神论者，名字叫王充，他写了一部重要著作叫《论衡》，他指出人的神（精神）和形（形体）是互相结合的统一体，神即形也，形即神也，形存则神存，形谢则神灭……他把人的形体与精神的关系，用刀口同锋利的关系作了极为形象的比喻，形者神之质，神者形之用……神之于质，犹利之于刀，形之于用，犹刀之于利……未闻刀没而利存，岂容形亡而神在？”万宝强希望用古人的无神论思想来改变眼前老同学的鬼神观。
可是陈羽偏偏不信万宝强的那一套，仍然坚持着自己的观点：“我知道王充的《论衡》，他之所以会写成那本书，就是因为那个朝代的人思想至多超前到“那个”水准，随着世界的快速发展，人们对世界的看法，也在日新月异地改变。也就是说，那个时代科学太落后，人是不会用更为科学的方法来验证鬼神存在的，你不相信那个班级有鬼神，但是，我是绝对相信的。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把我家的孩子送到那个班级去读书的。”
“老同学，我今天总算服了你，你今天竟然把鬼神同科学融合在一起，这可是你的伟大创举，佩服！佩服！”万宝强对老同学所讲的歪理感到不可思议！为什么不少读过很多书的家长，还相信这一套？万宝强心想。
事实上，伴读小院里除了万宝强以外，没有不相信县城中学刚刚发生跳楼事件是鬼神造成的，这里许多伴读父母认为：那个跳楼的男孩就是被去年那个跳楼孩子的鬼魂附在身上，个人已经无法左右这件事了，一切都是去年那个跳楼孩子鬼魂造成的，确实是太不可思议了！
万宝强不迷信鬼神，但是他迷信课本，迷信自己对孩子的教育都是正确的。
他自以为在家庭教育方面是一个很有实力的人，可以通过自己所读的教育专著、所听的教育专家理论报告、自己亲身所遇到的教育实例，就可以轻松地把那些先进的教育观点和教育经验沐浴在自己孩子身上。并且还认为，这些教育精华肯定会在自己孩子身上得到卓越的教育效果，肯定会把自己年轻时候没有实现的读书目标在自己的孩子身上全部实现，肯定会让他这个做父亲的扬眉吐气，肯定会让自己的孩子成为时代的骄子，即使自己的孩子考不上清华、北大，那考取南京大学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可是，他孩子的成绩一直是在本科和专科的分界线上徘徊，不要说南京大学，就是考取一个二类本科院校，也是有相当难处的。万宝强为此经常感到迷惑不解！
教育专著、专家报告都强调对孩子进行素质教育：要求孩子放学回家要适当做一些家务劳动；要求孩子适当看一些新闻、一些课外读物，从而不断提高孩子的综合素质，最终成为高素质的劳动者。可是，现实中万宝强不管怎么迷信这句话，但是他就是没有办法帮助自己的孩子实现这个目标。
一是孩子每天都要完成没完没了的家庭作业，二是教育专家谈到的“适当”，他没有办法把握这个“度”。他很想在假期让自己的孩子好好地补习一下较差的学科，可是，孩子还没有放假，孩子老师的电话就下达了孩子补课的通知；孩子好不容易熬过补课的时间，他认为这个“空闲时间”可以实施自己的计划了，可是当他看到自己孩子因为读书时间太长而出现满脸倦容的时候，他再也不忍心去让自己的孩子读这读那了。
当孩子考试成绩下来的时候，只要了解到自己孩子考得比张三、李四家的小孩子差，一向以潇洒、看得开自居的他，也会忍不住冲着自己的孩子大声呵斥。自然，在这样的呵斥声中，他对孩子的教育理想，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地从“珠穆朗玛峰的极顶”降到“普通老百姓家的屋顶”。
说也奇怪，孩子每次考试下来，不管考得怎么样，他从来没有一点自足的喜悦，即使孩子考试考得出奇的好，他也要询问一下班主任老师，了解在班级里还有没有比自己孩子考得更好的孩子。当然，询问过后，如果孩子考得确实不错，分数比张三、李四家的孩子多，他有时也会给予一定的表扬，但是表扬的词语总是那么随意，总是那么枯燥，很像是在菜锅里撒胡椒粉那样，仅仅是带味而已……
按照道理说，在孩子求学的道路上，成绩下降那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当这个事实冷不防降临到自己孩子头上的时候，他也往往会一反常态，对自己孩子的教训没有半点和颜悦色。有时对孩子训斥一番过后，甚至还会感到不过瘾，总觉得家庭教育没有力度，似乎只有给孩子一点颜色看看，那才叫尽到家长应尽的教育责任。
万宝强从教已经二十多年，也知道对孩子施加暴力是最为不妥的行为，可是，他在家庭教育的过程中很难丢弃这种不文明的做法。当他对孩子高声训斥的时候，只要孩子有半点辩解，他就认为这是“大不敬”，就认为孩子没有改正错误的意思。所以，他在家庭教育的过程中，一直认为自己孩子考试失败了，就应该“唯唯诺诺”“低声下气”，就应该乖乖地听父母训斥。
“考不好试，还为自己强词夺理，你不知道丢人，我还知道丢人呢！”这是万宝强教育孩子的口头禅。
把考不好试当作一件很丢人的事情，这绝不是极个别家庭的价值观，应该说，很多父母都有这样的思想。对万宝强来说，这种想法更是符合他的思维方式。因为他总认为自己是一个老师，连自己家里的孩子都管理不好、教育不好，那还能在学校里和社会上混下去吗？这分明就是在让学校和社会上的人用手指刮自己的鼻梁！这分明就是拿自己的巴掌来掴自己的脸。
尽管学校老师、社会所有人都没有这个意思，但是万宝强却不会这样想。因为他认为，良好的家庭教育对孩子的成才是起决定作用的。孩子读书成绩差，就是证明自己无能，就证明自己的家教出现严重的失误！他把这种罪责强加在自己的身上，不是说没有半点道理的，但是，孩子读书的成败荣辱和孩子自己发愤努力息息相关，我们父母的努力仅仅是处于辅助地位。因此，我认为在孩子读书方面，不管父母如何努力，都不能改变自己所处的从属地位。
在万宝强心里，孩子考试不好，就是对父母有意刁难，就是对家庭故意损伤，就是往父母亲脸上抹黑。孩子在读书方面没有取得好成绩，都是孩子故意造成的。他始终认为，有一个强健的体魄、一个聪明的大脑、一个足够优越的饮食条件，孩子考不上大学都是孩子故意造成的恶作剧！都是匪夷所思的事情！殊不知读书的成败，还受到很多因素的制约。老师的素质、学校整体环境、孩子的兴趣、孩子的个性等，都可能成为孩子健康成长的“绊脚石”或者是“助推器”。
当我们对着孩子的成绩单高声呵斥的时候，我们这些做父母的是否会看到一双渴望理解的眼睛在乞求呢？我们难道对这双乞求的眼睛就那样无动于衷吗？难道我们就忍心践踏着鲜花一样柔嫩的身心吗？
当我们对孩子第一次伤害，孩子可以充耳不闻；当我们对孩子第二次伤害，孩子照样可以对此一笑而过；但是当孩子遭受到第三次伤害的时候，即使具有一个铁石心肠的孩子也会对我们心存怨言。
情绪低落、充满忧愁、缺乏自信这都是孩子最为常见的表现形式。如果我们无数次伤害自己的孩子，却能够心安理得，难道我们就觉察不到我们这样做确实是太过分了吗？孩子的读书环境，是需要宽松、较为自由、温暖和关爱的。
要知道，我们做父母的在家庭教育中缺少正确的方法，缺少理性的认识，缺乏科学的理论指导，会使很多有美好前途的孩子丧失进取的动力，沦落为庸俗之流。我们不要迷信于所谓专家那些比较抽象的理论，要知道再科学的理论，也不可能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都要针对自己孩子的实际情况，进行适当的变通，才能成为自己孩子健康成长道路上的行动指南。任何盲目迷信、教条主义、机械主义、个人崇拜主义都是家庭教育道路上的拦路虎。
所以，我们这些做父母的在对待孩子教育方面，绝不能想当然，绝不能迷信课本。我们在教育子女的时候，应该牢记，“犯小错”应该是一个正常孩子的常态，我们绝不能随意对自己的孩子发泄愤怒。要知道，孩子不是我们家中圈养的牛羊，他们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他们也有和父母同样的尊严。他们生气了、委屈了，他们又该向谁大发脾气呢？
当然，我们的孩子不可能向他们的父母发泄愤怒，但是孩子心里的这些愤怒又该向什么地方进行发泄呢？如果这些愤怒长期得不到发泄，积聚在自己的内心，孩子就会时刻负载着沉重的思想包袱，这样又怎么可能让他们在学习、生活上，驾轻就熟，一路高歌呢？
要知道，人的天性是追求卓越，但是制约人们追求卓越的最大敌人并非四体不勤，而是迷信所谓的科学。因此，在素质教育的舞台上，我们不要迷信传统的家庭教育方法，应该学会创新，学会在实践中不断矫正素质教育的罗盘，学会跳出素质教育的视野看素质教育，就像我们必须走出跳楼事件的迷信怪圈，才能够清醒地认识到跳楼事件存在着偶然中的必然……
因此，我们教育工作者必须改变自己的教育方式，不要再去迷信自己所谓的“金科玉律”，只有这样，我们才能避免跳楼悲剧的再次重演，让每一个学生都能够在阳光普照下茁壮成长，成为我国二十一世纪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佼佼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