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面对大舅的威严，博野感觉眼前的灯光有些晃眼，屋里烟的浓度已经很高了，可博野却察觉不到丝毫的不适。

“我每月都给妈把钱打过去，按现在的计算，她哪怕把钱存入银行利息已经很高了，我现在身上所有的钱都是我口中说出的金额，我真的没钱了。”

大舅在自己兄弟家底气像是很足，不想在博野家里瞻前顾后，所以听见博野的话气势不减反增，厉喝道：“我不管，反正你拿出钱来。”

大舅生起气来整个屋子里的人都陷入了一种压抑，博野没想到大舅这么不讲是非，低头不语。此时手机在兜里响了一下，应该是谁发来了一条消息，但博野却不敢翻出来看看。

大舅不抽烟，其他的几个舅舅抽完最后一支烟就把烟给掐了，小舅妈收拾完了桌上的残余，屋里一下子陷入了死一样的沉寂，对于博野来说是“死”一样的。

博野从小就对几位舅舅不太熟悉，要不是外婆对自己爱护有加，恐怕博野这辈子都不可能去舅舅家串门。

小舅又把烟拿了出来递给大舅，大舅招手示意不要，小舅只好重新放回烟盒里。

二舅对博野“苦口婆心”地道：“谁没有母亲，谁的母亲不是为了自己的孩子，你看七妹一天到晚为自己家里忙里忙外，她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博野长大有出息，你看看你现在活着人模狗样的，没想到是个白眼狼，还是喂不大的，你妈对你不好吗？她要死了你都不管她。”

二舅脾气暴躁，说着脾气上来就要打博野，博野向后靠了靠，二舅也没硬出手，被大舅拦了下来。

博野对二舅道：“我说了我大部分的钱都打了回来，现在真的没钱了。我一直不知道家里还有遗传的心脏病，我妈发病我第一时间就赶了回来，你还想让我怎么样？”

博野现在也不矜持了，他想他对自己的几位舅舅已经够尊重了，可舅舅们要逼死他，他总不可能继续答应吧。

大舅拍了一下桌子，桌子被大舅粗糙的手掌拍出剧烈的响动，博野从板凳上吓地跳了一下。

大舅开始对博野进行了他以为的“家庭教育”，吐沫从一张巨口中像子弹一样飞溅在博野的脸上。博野被几位舅舅骂的已经到了完全招架不住，几位表妹闻到客厅的吵闹都纷纷出来探头凝望。

博野很想在自己的妹妹前面抬起头，可现在自尊心被收到严重的侮辱。博野站了起来朝门外走去。刚走到门前抬头一看被小舅拦住，小舅一掌推了博野身子，也许是用力大了点，博野摔倒在地，地板是瓷砖，刚被小舅妈用软式毛巾沾水擦了个干净，博野双手着地，接力不稳，刷地滑倒成平角，双臂在地上擦出长长的水沟。

台灯射的光让人晃眼，但博野却明显看到了烟雾在灯光下面缠绕，围绕成龙卷风一样的形态，迟迟不肯散去。

博野面对熟悉的一切都太陌生和恐惧，没有人来扶他一把，而肮脏的话语还源源不尽地传入他的耳朵，有些话刺到了他现在敏感的神经，他想哭。

博野站了起来朝门外走去，出去后重重地把门拍上。

博野走在充满风的大街上，昏暗的灯光照在碌碌的行人身上，行人的影子被幽暗的灯光拉着很长，像一个个魔鬼。

博野的母亲是家里最小的一个，排行老七，博野还有两个姑妈，但自己出生的比较早，所以自己在家里的辈分也不算太低。对，没错，这个家族是有心脏遗传病的，代代相传，按生物学，估计就是显性基因的遗传，自己的几位舅舅都没事，唯独在母亲身上传了下来，而且更要命的是，自己的姐姐博舒也没事，而自己的心脏时常不舒服，去医院检查时果然有问题。

博野走回家已经是一点多了，他在街上多转了几圈，博舒因为有事，在晚饭前就已经离开了小舅家此时应该回家了。

博野掏出钥匙打开门走进去，博舒的门紧闭着，看来是已经睡了，博野心里十分难受，赌着好一口气出不来，若是现在睡下身体会有很大的创伤，可此时自己的身子竟意外的困乏，意识明明很清晰，可双眼皮却是不停地打架。

博野关了门，刚要进自己的房间，身后的门居然被人用钥匙打开了，博野以为是博舒从外面回来了，却没想到是从门外进来的是王叔。

王叔看到博野也明显愣了一下，博野问道：“今天不是你值班吗，我姐呢？”

王叔冷冰冰地回道：“今晚博舒非要伺候，就在医院。”说完走回自己的房间“啪”地一声关上了门。

博野回到房间躺在床上以为自己不会很快入睡，可也没想到才刚闭眼就陷入了昏昏沉沉地睡眠中了。

第二天博野起来的很早，他首先去了医院，找到了主治医生，在手术单上签了字，然后把自己仅余的钱都打在了治疗卡上。然后想在众人不注意的情况下偷偷离开，但是在临出门时碰到了拿着饭盒的小姑妈。

小姑妈看到博野，满脸笑容走上来拉住博野道：“你跟你舅舅吵架了？”

博野迎着小姑妈的笑容道：“没吵，是舅舅们骂我的。”

小姑妈道：“你舅舅也是为了你们好，你说谁愿意活生生受这个罪，你舅舅们做的也不对，几个大老爷们对着一个后辈大打出口，你不要怪你舅舅们，他们劳累了一辈子，在教育孩子方面上就是一个大老粗，你舅舅们表示你没钱也可以，你让博家的人也出出钱啊。”小姑妈一边说，一边拉着博野道：“你说你妈嫁到博家这些年来也不容易，吃了多少苦了，怎么博家那短命鬼没了，博家人就对小妹不闻不问了。”

博野家里还有一个大伯和自己父亲的两个姐姐，按起辈分来是自己的两个同姓姑妈，虽然小时候很亲，但自从父亲出了事，自家的大伯和两个姑妈对自己的关心完全是零。母亲住院时，只有同姓小姑妈的儿子拿着礼物来探望了一下，其他的连个电话都没人打，当然博野也不指望他们。

博野想了想，对这个对自己还不错，从小照顾自己的小姑妈道：“妈出事他们早就知道了，要是关心我早就给我电话了，我妈的事他们可能不会太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