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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童年

那一年蛇年,白云的本命年,当犯太岁,这太岁是什么呢,白云诚心的去请教朋友,他们也不甚明了,只是告诉她,这个太岁就是你不能随便犯的东西。

犯太岁自然有些要避忌的东西,比如电视里一个歌手说她也是本命年犯太岁的,她说大师说她今年有血光之灾,所以她立马去拔了一颗大牙,把那个灾应了出去,她说得实在太逗了,所以白云也想看看有什么方法可以趋吉避凶的。

要问流年,自然要知道出生年月及时辰的,白云平时也不理会这些,所以从来不知道自己什么时辰出生,今天特意打电话问妈妈,她妈妈很奇怪她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在四十八年之后,在人到中年的时候,所以这人啊,无论多大岁数,只要有母亲在就心安,你想起什么事都可以说我去问问妈妈。

白云妈妈说她傍晚五点半出生的,是酉时,白云就想:我挑这个时候出来真是耽误众人吃饭啊!

不过就算她早出来,估计也没有谁吃得下。

为什么呢?

因为白云上面是双胞胎姐姐,她父母满心期待这次是个儿子,谁知道她那么不争气,还瘦瘦小小的,才五磅多一点,她妈妈说就像一只小猫一样,他们的失望可想而知。

那时候白云妈妈生完小孩三十二天就得上班,小孩都是送去单位托儿所的,象白云两个姐姐一样,但是白云因为先天不足的关系,送去就发烧,回家呢,又好了,再送去,再发烧,人家托儿所也不要收她。

父母商量的结果是要把她送人了。

白云的外婆,当时已经跟着儿子在澳门定居了,她完全是看白云妈妈带三个小孩搞不定,专门回来帮忙的,外婆说,既然要送人,不如送给我了,所以白云就一直跟着外婆生活,再也没去过托儿所,也没上过幼儿园,在家疯玩到七岁直接上的小学。

白云的童年时期跟父母是很疏离的,每周她和外婆去跟父母吃一次饭,感觉像做客一样,这个小女孩很不明白这种安排,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跟别的小孩不一样,为什么她不能住在自己的家里,为什么吃完饭她就得走,尽管外婆很疼她。

物质上的享受她应该比她两个姐姐都好,外婆把最好吃的都留给她,每周一次带她去三店或六店吃及第粥和叉烧包,那两家是镇上比较像样的国营店,菊城宾馆是很后期才有的,长大之后,白云走遍南北仍然很怀念那个味道。

关于把她送人的事,白云是懂事之后才知道的,她也没怎么怪父母,白云理解妈妈的压力。

她的奶奶在乡下,很是重男轻女。

父亲是长子,白云很奇怪他为什么可以在国营的单位有一个正式职工的工作,吃的是所谓的商品粮,这在他们一族人中也是唯一的一个。

母亲是镇上的人,经人介绍跟父亲结婚,所以严格来说就是那个时代他们也不是盲婚哑嫁。

父亲年轻的时候是跑供销的,去过很多地方,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只是白云认为他骨子里还是很农民,他出差在外的时候,写回来的信白云偷偷看过,他说“贞妹,甚念……”

贞是她母亲的名字。

白云那时候大概小学二年级吧,不是很明白为什么父亲写信可以说出平时不可能说的话,平时他说话粗粗的,原来变成文字也可以文绉绉的,也许正是那个启蒙的教育,让白云最初领略了文字之美。

父亲既是长子,奶奶很希望头胎是个男孙,谁知道是女的,还一下子来两个。

据白云妈妈的描述,奶奶瞄了一眼就走了,连姜炒饭都不肯做就走了,走回乡下去,那个乡下在东凤,一个叫小沥的地方,走路要一个多小时,还要过一个渡轮,那是她父亲的乡下,她的乡下。

小时候每逢乡下有什么喜庆事,他们都是走路去的,去的时候还好,一条笔直的路就在堤坝上,那是中顺大围,一边是宽阔的江,一边是广袤的田野,风景很美,象郊游一样,但是晚上吃完饭回来,白云常常觉得走在路上都会睡着的。

江的对面就是镇上,很晚的时候,渡轮是停开的,停在江的对面,她的父亲总是很大声的喊:要过渡啊!

有时候一个人声音不够大,全家人也帮忙一起喊的。

那渡轮就嘟嘟的开过来……

她的奶奶就是坐那个渡轮,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个打击让白云的妈妈下定决心要生个儿子,至于白云出生的时候,奶奶有没有来看白云也没有兴趣去考证,她很感激父母没有给她起个招弟,焕弟之类的名字。

四年之后她的弟弟出生,那时候白云四岁,那是她最早的记忆。

记忆中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下雨,就是人们所说的微风湿雨,南方下雨的冬天是很冷的,湿冷,冷到骨子里面去,白云穿着厚而笨重的棉袄,外婆拉着她的小手,去医院给妈妈送姜醋和炒饭,手暴露在外面,冻得通红通红。

一路上外婆给白云唱歌,唱咸水歌,咸水歌起源于生活,通常是诉说生活的艰辛,可以很即兴的编内容。

白云的外婆也能即兴编,像说故事一样,只是那个调调,总有些凄凉的味道。

弟弟的出生,父母的高兴显而易见,白云也很喜欢这个弟弟。

弟弟也由外婆带着,妈妈在上班前会把弟弟送来外婆家,晚上再接走,所以白天姐弟俩是可以一起玩的。

姐弟俩感情很好!

弟弟四岁要进幼儿园的时候白云已经念小学了,在她的印象中,整个夏天这个小弟弟总穿黑纱绸的衣服,那种料子叫香云纱,穿在身上沙沙作响,很凉爽。

香云纱产自广东珠三角,称莨纱或莨稠,是天然白色丝绸用两广特有的植物薯莨染制而成,是世界上唯一用纯天然植物染料染制的衣料,其工艺十分复杂,要经过三蒸九煮十八晒方成。

这一天中午妈妈上班前忘了把趟栊门拉上,或者没有拉拢,小弟弟就尾随出去了。

小小的人儿哪里跟得上,妈妈又不知道他跟在后面,外婆不知道忙什么去了,总之发现不见的时候是下午三点多了,那个吓啊,那个宝贝儿子啊,外婆就一路的走去,逢人就问:“有没有看见一个穿黑纱绸衣服的那么大的小男孩”。

还真问着了,有人说看见了,给送去派出所了,那小孩很乖呢,不哭不闹的。

外婆就去派出所问,人家正下午茶,大热天的在吃红豆糖粥,也给小弟弟盛了一碗,外婆进去的时候他还没吃完,不想走的样子。

外婆回去说“他那样子好像我是去冒认的”。

幸好那时候也没有拐卖儿童的事情发生,那个年代大家都困难,谁会拐回去白养呢,当时担心的是会不会掉水里了,水乡嘛,河涌纵横的。

总之是虚惊一场,之后大家也就格外留神了。

弟弟虽然是家里唯一的男孩,父母好像也没有特别的偏心,至少表面上没有,他被告知大姐姐们是必须尊重的,要听姐姐们的话,犯了错一样会打的。

白云父亲样子凶巴巴的,其实从来没有真正打过小孩,倒是她母亲,她有一条专门打小孩的竹鞭子,很薄的,打人特别痛,但是不会伤筋骨。

这是母亲自己的说法,也是她自以为聪明的地方,白云很好的遗传了她母亲的这一点:自以为聪明。

那时候他们家里的地面是大方块的红砖,母亲打人之前让小孩站在那个砖内不准越界,那条软鞭子,一上一下的晃,一边晃一边问“以后还敢不敢?”

没打下去都吓坏了!

小弟弟就真的老老实实的站着不动,他可没少挨打。

白云是几乎没挨过打的。

第一呢,她在外婆家住着,跟母亲照面的时间不多,十二岁左右,有一段时间她两边住着,妈妈一说她就收拾行囊走,所谓行囊也就是上学的书包。

哪里会等到妈妈来打呢!

就是她自己稍微不高兴她也走,这是有两个家的好处,是的,她总有地方去。

她妈妈有时会去外婆家找,多半也不找。

第二呢,白云也是个乖巧的孩子,以前买鱼肉是凭证配给的,还要排队买,那时候的人很纯朴的,前一天就排队了,拿一块砖头排,第二天开卖的时候大家都去认自己的砖头就是了,那砖头也有人绑上一根草,也有绑两根的,也有别的颜色的,总之没有人乱认,大家都很老实。

一般情况下白云家也这样排队,但有时候忘了排砖头呢,要是临时要买肉,妈妈就派白云去,白云小小的个儿总是跑到最前头,问那些叔叔或阿姨可不可以搭买一点。

通常人家看她人小又很有礼貌而且又买得不多都说可以。

这是有技巧的,跑到最前面,第二第三的人不焦急,他也没意见,后面的人也看不见,但是你要在中间插队呢,后面的人就会起哄了,所以白云总能买到位置很好的肉。

这些事情要换她那两个姐姐,她们是打死也不会做的。

再说了,白云念书念得很好,她的功课从来不让父母操心。

小学的考试是学生一边交卷子老师一边改的,时间很多,白云从来不第一个交,做完也不交。

老师一边改还一边公布成绩,说“你们急什么呢,做完不检查,以为全对了,我改这么久还没有一个一百分呢”。

这个时候白云就交卷子了,老师会说“终于有一个一百分了”。

哈!就等这话了!

反正交了卷子也不是可以走的,要等下课一起放学,真是,急什么呢?

那时候他们家住在东阳里6号,房子四合院的格局,以前的地主屋,解放后归公产了,分配给四户人家住,每一家都有房有厅,估计地主有几房太太,每房独立一套。四合院进门一个天井,很大,像乡下晒谷场那么大,每家在边上种一点花草还能放两层笼子养鸡,中间是公共通道,也是各家晒柴晒煤的场所。

天井角落有水井,水井很深,井水清冽,夏天他们拿个桶装上西瓜直接放到井里冰冻。

井旁有个小间算是公共洗澡房。

夏天整个天井晒得很透,暑气很重,待在家里都是暑气,让人觉得没有地方可以躲避,没有空调,没有风扇的年代,那几个月很难过,白云很不喜欢夏天,春天潮湿发霉也不喜欢,冬天关上门风都会灌进屋子,一年之中只有短暂的秋是让人喜欢的,白云一直喜欢秋天,秋天代表美好。

最里面一家面积最大,房间最多,估计从前是大房住的,门口正对着大门,是主楼,有两层,楼下一层是客厅,精致的木楼梯上去才是卧室,现在的女主人是居委会妇女主任。

妇女主任在这个四合院里也是大房一般的存在,很有话语权!

大房的妇女主任对四合院的小孩很好,看见天井里小孩子摘豆角,头头尾尾去掉一大截,她跑过来重新捡起来,示范说只要摘掉一点就行了,经过她的加工,本来不要的豆角多了一碗,她说,你们摘的时候嫌多,吃的时候又嫌少了。

大房旁边有一条冷巷,就是房子跟围墙之间的空间,大房把那个地方改建成鸡窝,养了很多鸡,比天井那三户加起来都要多,每天捡很多鸡蛋,鸡笼的鸡屎,白云负责给她刮得干干净净,因为学校要积肥,有任务的,鸡屎一斤可当五斤,白云是积肥积极分子,奖状贴在她家客厅里,是鸡屎换来的。

有时候清理鸡屎会发现一个鸡蛋,白云会很当心地交给妇女主任。

紧挨的那家是二房,也很大,三个房间,二房的女主人在国营水果店工作,有便宜水果就帮大家买回来,夏天的西瓜多半她帮忙搬回来,那时候都是走路上下班的,她抱一个大西瓜走路抱回来,然后把西瓜沉到水井里,晚饭后大家一起吃,很冰冻。

他们家人口也多,都是大孩子,已经工作了,不跟院子里的小孩玩。

二房也很二房,忌讳着大房,气势上也压着门口的那两家。

进门两家最小,只有一房一厅,第一家是派出所所长,只有一个女儿,六七岁的样子,他们夫妻上夜班就让白云过去陪他们女儿睡觉,那时候大人都是要上夜班的,白云爸爸一周才回家一次,她妈妈上夜班的时候家里就只有小孩子了,但白云家小孩子多,妈妈好像没有不放心过。

周末派出所所长一家会带白云去文化宫看电视,黑白电视,两分钱进场,黑压压的人,白云从来不知道看了什么,只是觉得有电视看很高级,其他小孩子都没有这个福利。

二房对面是公共厨房,厨房很大,大房家自带厨房不需要,所以只是三家共用,二房很霸道,占了三分之二的地方,另外两家小户占三分之一,派出所所长家很少做饭,他们一般在食堂带饭回来,只是象征性地放了一个炉子。

白云家一房一厅最多的时候住着六个人。

小弟跟着父母住房间,房间只有一个小窗户,透光性很差,床是那种古老大床,红色有顶的,估计是地主以前留下的,床旁边有一个小间隔,放尿盆,是那种比椅子还高的木盆,俗称屎塔,有帘子遮住,相当于现在带卫生间的套间,主卧才有的。

白云两个姐姐在客厅架一个木板床,是杉木板,两块木板大概有1.5宽,床底下堆满木柴。

在这个家里白云是没有固定位置的,因为她从小寄养在外婆家,偶尔回家住就三姐妹挤一个床,很挤,感觉自己是被嫌弃的。

客厅放了床剩下的空间就不多了,饭桌是折叠的,平时收起来,吃饭的时候打开就几乎没有空间了,走路都要侧身过。

四家人很友好地相处。

初中的时候白云正式回到父母家住,因为外婆回澳门长住了。

那时候她父亲单位刚分了房子,有三个房间,比原来的房子大多了,但上学很远。

每天走得很累的时候她都很怀念在外婆家住的日子,有老表东陪伴的日子。

老表东的父亲,是白云妈妈的堂兄,说起来他们是第二代表亲,白云大几天,按道理他应该叫白云表姐,但这小子总是不肯叫,无论大人如何威逼利诱,后来他长得牛高马大的,就更不肯了,他叫白云三妹,因为白云在家排行第三,其实她的家人也并不这样叫。

他们的好,并不完全是因为亲戚的关系,原因是白云外婆跟老表东家挨得很近,白云从小跟着外婆长大,所以他们算青梅竹马,他们念同一所小学,每天一起上学,他们不在一个班,放学总是在学校门口等着一起走。

老表东是她童年很重要的伙伴,老表东学习也很好,他们总是一起做功课,在天黑之前就做好,晚上就看小人书或听大人讲故事:鬼故事。

有时候大人也讲日本人来的时候日子怎么艰难,那米价又是怎么的贵。

那时候没有电视的,晚上的娱乐就是大家聚在一起聊天,通常几家人在老表东家里汇合,因为他们家地方最大。

听完故事回去已经很晚了,两旁的芭蕉树沙沙作响,白云外婆点一个煤油灯照路,才几十米的路,白云总是很怕,才听完鬼故事,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尾随着她,回去把门拴紧之后还到处照,包括床底下,不知道要是照出个什么东西来会不会更吓人。

长大之后谁要说这白云不长个,她就会说:小时候吓的!

平时一起玩耍的小伙伴包括老表东的三个弟弟,还有隔壁比他们小一点的大文三兄弟,他们都是跟屁虫,白云和老表东,自然是头领,很多好玩的事都是他们想出来的,比如到河边捕鱼虾,去竹林里捉虫子烤来吃,去园林偷摘人心果和香蕉,还有蒲桃,他们只挑树上熟的才摘,那个果园很大,阴森森的白天都很吓人,里面有几个金鱼池,很深,长满青苔滑溜溜的,据说淹死过人,大人是再三叮嘱小孩不能靠近的,说有鬼,他们又怕,又要进去玩。

他们住的地方,门口一条小河,有石板桥相连,就三条石板宽,两边并没有东西遮拦,河的一边是生活区,过了桥就是园林处的领地,小孩子活动的范围就是河的两岸,河对岸种有白兰花和洋紫荆,那棵洋紫荆很有些岁数了,树冠很大,树干已经歪倒成45度角,像个滑梯一样,让人轻易爬到很高,紫荆树夏天开满一树紫色的花,到秋天,花落尽,长成一树的豆荚,那豆荚弯弯的很大,很硬很结实,他们叫大关刀,老表东爬上去摘下来,就是他们的玩具了,玩打仗是要挑晚上的时间,因为好隐蔽。

紫荆树下有很宽的石阶埠头,附近的人都在这河里洗衣服。

河水很清,夏天可以游泳,白云记忆中她很小就会游泳了,河水浅的一段,只到小腿深,河床很多青砖,他们把两头围起来,中间的小鱼虾和螃蟹就随便捉了,那石板桥,就位于水最浅的部分,这座桥,他们一天不知道跑多少次,总说“我闭着眼睛都能走过去”。

有一天,老表东提议的,他说你们敢不敢闭着眼睛走过桥,白云说有什么不敢的,她不是第一个走过去的,前面的都顺利通过了,轮到白云,一脚踏空就没有知觉了,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床上,疼爱她的外婆松了一口气,说醒了醒了,那个时候也没那么金贵要请大夫的,醒了就醒了,而老表东,一副闯了祸的模样,一声不吭,等大人都出去了才跟白云说你笨死了,他说他们都是眼睛眯一条缝看路的。

白云眼角边的一个疤就是那次事故的印记。

他们小学的年代,除了学工学农还要学军,所谓学军就是夜行军,一个学期也有两三次的,大家是很兴奋的,就像现在的小孩期待春游秋游一样,夜行军的装备是军服,军挎包,皮带,军帽,军水壶,最重要的道具——红缨枪,都是要自己平时准备好的,然后老师说要准备好干粮,好像他们真的去行军打仗很长时间一样,其实也就是来回三个小时的样子。

那个年代食物匮乏,他们平时是鲜有零食的,夜行军吸引的地方在干粮,白云外婆给她准备的干粮多半是一包白糖饼或者桂花糕,而老表东,因为家境好,父亲又在香港,他的零食就很花巧多样。

每次行军的线路几乎也是一样的,全学校一起出发,浩浩荡荡,真有点像红军长征的样子,而每次走到大榄岗——很大的一个山头,就是坟场,老师就说卧倒,要在平时他们是怕鬼的,但夜行军人多势众,好像也不怎么怕,然后就原地休息,吃干粮,周围很多萤火虫在飞,大家都不出声默默地吃,吃完了,听口令,起步走回学校,就解散了。

那时他们已经高年级了,知道男女有别的事,谁谁特别好同学也会取笑的,他们还一起上学,但差不多到学校门口就分开得远远的,生怕同学看见,然后放学也不等了各自回家,但夜行军是晚上,白云外婆再三叮嘱老表东一定要跟她一起回去,所以他就在学校门口等,白云出来了他们也不说话,就一前一后地走回家,走到差不多河边那段路才开始说话,他挎包里的糖果饼干就拿出来全给了白云,他说他吃不完,然后就开始跑,那段路,就是男孩子晚上也是怕的,不是怕坏人,而是怕——鬼,白云提着红缨枪也跟着跑,哪里追得上,然后老表东就走走停停的等,总是跑过了石板桥才觉得安全了。

感觉长大了,也少了打闹,很多时候他们只是安安静静的一起看书,老表东有很多小人书,整整一大木箱子,这让白云羡慕不已,老表东是爱书之人,木箱子写着“有借有还,如借不还,再借困难”的字样,白云从来不认为是跟她说的,她想看就拿去看,总是很完整干净的归还。

等到他们升初一了,因为是按户口分配学位的,他们不在一个学校了。

感觉是一下子分开了,很失落,偶尔见面,只是交换功课看,到初一下学期,老表东一家移居香港,他们就更难见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