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呵呵，还怪我了？
李松的心情像被火烧火燎了一般。他匆匆地请了假，交代了工作给JS省区总经理，坐着凌晨的班机回到了广州。
一进家门，就看见穆兰昏昏欲睡地倒在客厅的沙发上。手边，还落着一本书在地上，是《史记》第一部。听她说最近要创作新小说，要写历史题材的，估计在找灵感。茶几上的电脑还开着没有关，小说平台的创作日历还在首页。
创作真是累人，这样下去，怎么能保住孩子呢？
李松轻轻地把她抱了起来。她好像瘦了。可能是最近太累太忙了，一直没有给自己休息。
穆兰被一抱就醒了，她搂紧了李松的脖子，喃喃地说：“松哥，你回来了。”
李松吻了下她的脸：“嗯。进屋睡吧。”
被这个吻带来的温热气息彻底惊醒，她才发现不是梦。
李松出差后，没过几天她就会在沙发上睡着的时候产生幻觉：感觉到李松从大门进来，走到了她身边，从背后抱着她。可是一醒来才发现只是幻觉。而她喜欢这种幻觉，甚至都不上床睡。
李松见她惊愕的样子，说：“老婆，你还好吗？我真的回来了。”
他把她放在床上，摸着她的头发，拍着背，安慰着这个如同受惊的小鹿般的女孩。好一会儿穆兰才平静下来：“你真的请假了？唉，又耽误工作了。我以为，刚才又是我的幻觉……”
“老婆，别说傻话了。工作有你重要吗？特别是你哭成那样，我怎么放心呢？睡吧，明天我们去医院检查。我跟妈妈也说一声，让她来吧。她来了，能照顾下你，免得我整天不在家，你没人照顾，我不放心。”
“我不想让你这么操心我……我可以照顾好自己……”说着又快委屈哭了。
“傻瓜！我不操心你操心谁？我是你老公，你不跟我说你的坏心情，跟谁说呢？你不跟我哭，跟谁哭啊？快睡吧，闭上眼睛，我一会儿就过来陪你。”
穆丽娟听说女儿怀孕了，恨不能三步做两步跑步到广州。她跟汪显仁也联系上了。
汪显仁要到她的联系方式后，给她打了电话。借着问女儿好不好、女婿好不好、婚礼顺不顺利的事情，他跟穆丽娟有了很多能攀谈起来的话题。虽然女儿结婚没有邀请他，他心里很不舒服，但是，他也只能认了——谁让他这20多年都没有管过女儿呢？
他们约在一家小饭馆见面。
汪显仁依然跟最开始和穆丽娟交往时一样，不太主动。他的内心，想见到女儿的迫切，大于要见穆丽娟。说到底，这世上，最尴尬的关系之一就是前妻前夫了。明明彼此最熟悉，可是却因为无法挽回的裂痕，成为了最陌生的人。
信任已经被这个裂痕撕碎了，不可能复原。汪显仁懂，但是穆丽娟不懂。或者说，不愿意懂。她的内心，太不甘了。这25年，她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好容易培养出了女儿，女儿结婚生子有能力了，却让汪显仁坐享其成，这是不甘之一。
不甘之二，是当年汪显仁说一不二，拼命放弃家庭的架势，深深伤害了穆丽娟那颗本就伤痕累累的心。她一直渴望家庭的温暖，而母亲早亡、父亲不太重视女儿，她没有感受过父母的爱；到了汪显仁这里，本以为他是她的初恋、她是他的妻子，他会给自己体贴温存。而他从来不正眼看自己，就算生下了孩子，汪显仁还是对自己冷冷淡淡，毫不心疼。
所以再见到汪显仁，穆丽娟强忍对他的看不惯：他的头发开始白了，脸上皱纹也很多，穿着也显得穷酸。
穆丽娟跟着穆兰这几年，虽然生活也很节俭，但是穆兰强迫着她换了不少好衣服好鞋，她的品味和眼光本来就不俗，加上已见过些好东西，更是不把前夫那身打扮看在眼里。
她知道汪显仁并非没钱，而是赚来的钱全部被那个该死的狐狸精抢去了。
想到这个，她对眼前的汪显仁更气愤了。但是她还是牢记自己的目的：“跟汪显仁复合，让他亲自给女儿和我偿还这25年来的亏欠”，所以，她忍住了怒气。
只是冷冷地问了一句：“你跟那个女的，已经离婚多久了？”
汪显仁不再年轻的脸上，显出一种不屑回答的神情。除了女儿以外，其他问题，他都不想跟眼前这个女人谈。
穆丽娟老了，嘴脸更难看。不是说长得难看，而是那种不好的感觉。年轻时的她脸上总是一副好奇天真的模样，尽管不符合他的审美，但起码人畜无害。但现在这张脸，全是杀气、刻薄、斤斤计较。他不想看。
他搪塞了一下：“哦，我都不记得了，两年了吧！”
穆丽娟笑了，是那种深深的挖苦和取笑：“你不是很爱她吗？当年为了她拼尽全力也要离开家，怎么，人家不要你了？”
这个女人，真是要命。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她的专长。以前在一起时是这样，竭尽所能地讽刺自己不顾家、不干活、不负责，现在还是一样。多年不见，变本加厉，就差把账本拿出来一一核对算算旧账了。
汪显仁很不爽，但是为了多打听一些女儿的消息，他还是忍了。他知道这些挖苦和取笑，是必须面对的。
虽然以前的他绝对忍受不了这些，但是他也是个60多岁的老人了，脾气已被不支的体力支配，面对不爽的问题，能压抑就压抑了。
“反正就是过不到一起。离了也好，我一个人，过习惯了。”
穆丽娟听到这句话，更有点火，敢情你从来没想过跟我复合的事情啊！哼，反正我想要的，我一定要拿到手。就算不复合，也不让你好受！
见汪显仁并不想提感情、婚姻问题，她为了避免尴尬，达到目的，还是主动把话题转移到了他关心的问题上：
“不过，你离婚了也好，这样你也自由了。穆兰怀孕了，需要人照顾。李松工作很忙，我得去广州。而且我身体不好，需要你做个后盾。你最近没有什么事情走不开的吧？”
汪显仁满是皱纹的脸上，这才浮现出了见到穆丽娟后的第一个笑容，眼睛里都闪现着星光：“是吗？那太好了！几个月了？李松对她还好吧？我还没见过女婿。”
穆丽娟撇了撇嘴：“大概快两个月了。哼，这个不用你担心，李松比起你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人家又会赚钱又顾家，你连他的十分之一都不如！你女婿好得不得了，不用担心！”
汪显仁听到这些肯定的回答，高兴了起来：“嘿嘿，女儿能找到好女婿，就是好事，我放心多了。”因为高兴，他也想起了自己妹妹教导他的话。给他穆丽娟联系方式的，就是妹妹。
这位穆丽娟的小姑，非常通情达理，这些年也时不时跟穆丽娟联系。她知道自己哥哥做的错事，所以对于哥哥，她是批评多于袒护。
去找穆丽娟之前，她多次叮嘱哥哥，不管穆丽娟说了什么过分的话，都要看在她带大了穆兰的份上，多多忍让，要感谢穆丽娟替自己完成了养育孩子的任务。
汪显仁继续说：“丽娟，感谢你这些年养育了明兰，哦不，穆兰，女儿这么好，都是你的功劳。”
穆丽娟听到了这个期望已久的夸奖。但是，跟她这25年受到的煎熬困苦相比，这个夸奖太无力了，无力到懒得回应。
她又撇了撇嘴，说：“呵呵，我不需要这些空洞的感谢，你要是真想感谢，就趁着女儿现在需要照顾的时候，表现一下。”
汪显仁赶紧说：“怎么表现，丽娟？我是真的想好好照顾下穆兰。以前，是我不对。不过，你当时也不对啊！我去看你们，你把我撵出来了。”
话音未落，穆丽娟就吊起眉毛，提高声音说：“哦，你不管孩子，不给钱养她，她是喝着西北风长大的？现在给你机会接近孩子，解决你的养老问题，你还怪起我了啊？”
说完，她准备站起身来、摔筷子、走人。面对这样的冲突和矛盾，穆丽娟不知道如何平息自己、表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