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除夕夜

“在前面爱维拉湾停一下”

萧白看着车窗外的风景，突然开口，云烟闻声转头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在车将要停靠之际开口问道“到时候要去接你吗”

没有问理由，因为她知道问了他也不会说。

“不用”

“注意安全，你身上还有伤”

“嗯”

车刚好停下，他拉开车门，淡淡回了一句。

随后砰的一响，车门被关上，偏过头看着萧白远去的背影，云烟沉默半晌，最后转过头，对司机说“走吧”

车子缓缓发动。

不问不仅仅是因为他不会说，而是想给他一点空间。

毕竟今天，是除夕啊。

平日里表现得再怎么成熟稳重，也不过是一个十九岁的少年而已。

云烟叹了口气，有些事情，还是让他自己去消化吧。

——另一边——

斯丽兰奇，在古时的法斯兰宗教字典里，是平静的意思。

也是这片海的名字。

萧白看着那一望无际的蔚蓝，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海面，高飞的海鸥，咸湿的海风携带着阵阵的欢声笑语，轻柔的拂过脸庞。

真是热闹啊。

海滩上满是人，孩子，老人，有带着小孩玩耍的父母，也有年过耄耋，独身一人的老人，也有正值热恋的情侣。

他在他们身上看到了生活的惬意和美好，双臂撑在栏杆上，他淡淡地看着下面的欢乐，却没有下去的打算。

这份欢乐，与他格格不入。

太阳从正顶移至西边，直至黄昏降临，海滩上的人们才逐渐散去。

他的影子拉得斜长，却仍旧一动不动。

路过的人不知道这个俊美的东方少年在想这些什么，更没有人会知道，他已经维持着这个动作，站了几个小时。

当一只苍老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时，他转过头去，是一位老爷爷，头发已经白了，可身子骨仍旧健朗，他开口问道“孩子，你是华人吗”

他一愣，随后点了点头“我是”

老人站在他身旁，看着面前的大海“这海很美”

萧白没有回话，只是默默地向前看，老人背着手，又问“小伙子，你来麦伦干什么”

“来办一些事情”萧白回道。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办完了吗”老人看着那平静的海面，或许是寂寞了太久，终于有了一个能陪他聊的人，他有一搭没一搭的同他说话。

“……”萧白抿嘴不语，那老人也不催，静静地等着他。

“我……做错了一件事…”或许是这位老人很像他家老爷子，又或许是他身上那难以忽视的亲和力，他不知觉地向他坦露了心声。

“人难免会有做错事的时候，圣贤尚都如此，更何况我们这些凡人”老人停了一下“心里总会难受，但事实已经如此，我们也改变不了什么”

他好像在说萧白，又好像在说自己。

“……嗯”萧白应了句，夕阳西下，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年轻的时候第一眼看到它，就喜欢上了，这一喜欢，就是几十年，斯丽兰奇，多美的名字”

“办完事就赶紧回去吧，回去和家里人聚聚”老人抬手拍了拍萧白的肩膀，往他手里塞了个东西，道“孩子，新年快乐”

说完这话老人就转身离开了，萧白一人愣在了原地。

他呆呆地看着手上的东西，那是一个红包，于是反应过来——

今天，是除夕啊。

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及近，随即耳边传来叶瑾喘着粗气的声音。

“原来你在这里啊，让我好找”

叶瑾扶着膝盖喘气，看到萧白盯着手上的东西发愣，皱起眉头问“你怎么了？谁给你的红包？”

他没有回答他，只将红包揣进口袋，淡淡说了一句“叶瑾，陪我下去走走吧”

叶瑾说，“好”

海浪拍击着沙滩，月亮已经高挂，洒下星星点点的月光。

他什么都不说，叶瑾也什么都不问。

他知道他心里很自责。

本该救下的人没救下，承诺了的没能完成，更赔进了十几条无辜的生命。

他看起来不计人情，可心底却比谁都柔软。

他见过他脆弱的时候，眼眶红的要命，却仍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

那时他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却已经承受了成年人都不该承受的阴暗。

后来，他越来越冷漠，拒人千里，可他知道，他的心仍旧柔软。

“阿槿”“嗯？”

“除夕快乐”

哎？是吗？

叶瑾看着远处的大海，有了片刻的失神。

原来今天是除夕啊。

在海那头的家人们，他们还好吗？

除夕夜，大家应该都在家了吧。

R国过的是圣诞节，所以今天没有任何节日氛围，与平常无异。

他都快忘记了，真是的，他老爸都不跟他吱会一声。

“你不回家吗”萧白突然又问，叶瑾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那老头巴不得我不在，今年就不去招他烦了，让他好好乐一乐”

“……”萧白没有回话，叶瑾反问他“阿然，你想家了吗”

萧白低着头半晌没说话，而后抬步转身“走吧，回去了”

想家，当然想。

这现在的他，还不行。

手摸着口袋里的红包，心里微暖。

这红包，是他在这寒冬腊月收获的的唯一一份祝福。

就好好保存起来吧。

谢谢你，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