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世间修罗场(七)

娟儿细心喂完破碗里的稀粥，扶程狗儿慢慢坐起，“谢谢你，这段时间有劳你了。”娟儿丑脸上泛起笑容，程狗儿错觉般看见了夫人，神往地唤道：“夫人？”

娟儿脸颊依然灰暗，心儿“噗通噗通”乱跳，呼吸因此变的急促，眉眼低垂似有醉意。“你这么小就成过亲了？”慌乱之中想到的问题脱口而出。

“不不不！”程狗儿急忙摆手解释道：“夫人收养了我，待我极好，你笑起来的样子像极了夫人。”

“哦，是这样啊。”娟儿得到回答恢复平静，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悸动，短暂地来不及记住。

“可是，夫人再也不在了……”说着，程狗儿陷入悲伤，却再也没有眼泪给他流淌，给他安慰。

“我的父母也不见了，被那些穿军甲的人抓了去。”

程狗儿听娟儿的遭遇，心里好像不那么悲伤了，同病相怜的人遇在一起或许能够互相慰藉，或许适得其反。

“谢谢你。”程狗儿不知道怎么安慰娟儿，但说点话总会让她好受一点吧。

娟儿扬起笑容，“不过，我长得丑，那些人见我长得这么丑，连多瞧一眼的都没有，爹娘被抓走前告诉我要好好活着！”

这样自损而笑，且发自内心的话，程狗儿更加不知怎么接话，只得跟着娟儿一块笑。

“你应该比我大吧，我叫你娟儿姐姐吧！”

“我今年十六了！”

程狗儿难以置信，见到娟儿的第一眼起，他总觉得娟儿和夫人差不多年纪，甚至夫人更年轻一些。

“娟儿姐姐……”程狗儿双手摁在破草席上，草席之下垫着厚厚的稻草，隐约之间感觉到一种不是稻草的触感。程狗儿顺着手臂，在手指间的草席窟窿里发现一个字，“余？”他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娟儿不吝啬地掀起一角草席，抽出一本泛黄的书籍，“这是我爹从江湖骗子那儿买的，为此我娘还和我爹大吵了一架。我不认识字，不知道写的什么，里面的图画挺奇怪的，我也看不懂。”

“喏。”程狗儿接过娟儿递来的书，翻了个面，不可思议的是，封面赫然写着“邪星秘籍”！他可听潘先生讲起过这书，是邪星老仙独步天下自创的魔功。“这可是邪星老仙的东西！”

“嗐，你也瞎说，这真要是那什么老仙的东西，我爹也不至于被抓去。我爹说练了这本秘籍可以天下无敌，可事实证明这就是江湖骗子骗人玩的。”

程狗儿一阵失落，本以为见到了复仇的希望，不料一场空，愤愤地想要撕了这本书，刚把书举过头准备发力，这是娟儿的书，于是他将书合起还给娟儿，娟儿收起秘籍，扶着程狗儿出门散散步。

门外山清水秀，不见一人，远处倒是有几乎人家。

“你没有朋友吗？”程狗儿回想起自己度过的几年，和这大山一样冷清。老爷夫人对他虽然很好，可没有同龄的小朋友跟他一块玩耍，有时候夫人忙着做事，他只能坐在门槛上发呆。

“有没有朋友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我都得一个人过。”娟儿望着远处笑着说道，似乎只要笑着就不会有那么多顾虑和烦恼了。

“不，不会的。会有老爷那么好的人跟你做朋友，还会娶你的。”

“我这么丑，不会有人会娶我的。”

“我会的。”程狗儿不知道感情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他知道，只要别人对他好，他可以为别人做牛做马。

“你还是个小孩子呢！”阳光下，娟儿笑得更加灿烂，也笑得可悲，天会晴也会暗，什么事都说不准。

“那，等我长大了一定娶你！”程狗儿信誓旦旦地看着娟儿说道。

娟儿仍然笑着，一如既往，“好，等你长大了，我就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