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各自抉择
村中祠堂前，陈汝阳前来相会。他已埋好汝月尸身，紧挨着林杉的新坟。
两人相见，互相安慰几句，汝阳沉默半饷后，叹息道：“我决定在此度过余生，你有何打算？”
“妖虎出世，说明天下妖患猖獗。我欲下山，一来追寻妖虎并降妖除魔，二来查找村人的下落。”
陈汝阳失落的眼神中流出一丝光彩，对林茂道：“也好，那我便在此处等你凯旋。”
未有再多言语，林茂只身负剑前往那伽山下流苏镇，路上饥渴便寻野果饱腹，夜里休息便找破庙栖身，如此度过两昼一夜，终是在第二天日落时分到达流苏镇。
唐末兵荒马乱，各处悍匪猖行，流苏镇却是例外，镇里百姓安居乐业，夜间也是灯火通明。
此刻正值华灯初上，歌妓欢舞，穿镇而过的流苏河旁，凉亭蜿蜒曲折，文人骚客吟诗赋词把酒言欢。
岸边商家林立，酒肆茶馆充斥其间，街上卖糕点的，耍杂戏的，捏糖人的，摆卖百货的就不一一而论。
灯光微弱处，林茂腹中饥饿，又添几声馋响，跟前有一家不起眼的面馆，老板娘看着面善，不知能不能讨口饭吃。
说明来意，林茂羞愧难当，低头红着脸蛋等老板娘答复。
“也不是不行，但是你要在我这干上三天活，期间管吃管住，你可愿意？”
林茂当即点头如啄米，心里暗道再加三天也行。
林茂寻个桌椅坐下，桌面上被擦拭的一尘不染，可这店里也未见小二，估摸着老板娘即当掌柜，也做小二。
稍等片刻后，一碗热腾腾的鸡蛋面被老板娘端上案桌，林茂顾不得形象，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你慢点，没人抢你的。”
店里也无其他食客，老板娘看林茂面生且年龄尚小，不禁询问起林茂身世。
林茂只好胡诌一通，交谈中得知老板娘是个外地人家，远嫁到流苏镇，几年前相公得病身死，自己守寡至今，但有个店面，也活得自在。
说到丈夫牛氏病亡，老板娘面带愁容不禁流出清泪，叹息道：“唉，要是镇里的医仙楚荷早来一年半载，我家相公也就不会因病亡故。”
林茂嘴里还砸吧着面条，听到此处也好奇问道：“那楚荷是何人，难不成有逆天改命的医术？”
老板娘细细道来：“镇上之前很少有人生病，大概两年前开始，隔三差五就有人得怪疾。本地的行脚医生连叹怪哉，最后竟不辞而别。这时从外面路过一位女子，见民众疾苦便施药相救，没想到药到病除。在镇里的热情邀约下，医仙楚荷便定三年之约，三年过后自会离开。”
“说来也怪，本镇先前贫苦，没有多少富贵人家，自打医仙楚荷来后，不知怎地突然繁盛起来，临河的那条街尤其热闹。”
听闻此言林茂心中生疑但并未多想，吃完饭后，老板娘将林茂领到偏室，屋内有床椅板凳和简单的铺设，并嘱咐他今晚就在这将就过夜。
夜深人静，林茂已经入睡，窗外月色朦胧，模糊黑影悄然窥探，片刻后消失在夜幕之中。
第二天大早，林茂起身锻炼，其所学林家武艺自成一脉，主要注重剑式修习，每日的基础便是挑、斩、击、刺，另有十二独门剑式。这些剑式配合威力巨大的剑咒，斩妖除魔仅在一念之间。
三尺青罡剑已经恢复原貌，不再是那一夜的青红之色。
林茂挥剑时手臂突有灼痛之感，撩起袖子看到一抹虎纹暗淡中逐渐消散，这才记起幼时父亲曾经告知，启风村供奉白虎，受白虎庇佑，可借白虎之力伏妖，介质便是手臂虎纹，此纹也是虎族的象征。
也罢，自己已和虎妖决裂，即使没有虎妖的力量，亦可斩妖！
收起剑诀，老板娘似乎还未睡醒，林茂见院中尚有些未劈的柴火，顺手拿起斧头劈起柴来。
日上三竿，老板娘仍未起身，林茂心中狐疑，敲门无人回应，索性推开房门，只见老板娘躺在床上，气息衰弱脸色苍白，脖颈间有一莲子状肉瘤，周围覆着红斑，难不成是昨日老板娘所说怪疾？
事不宜迟，须去寻找那所谓的医仙楚荷相救，不然老板娘危在旦夕。林茂稍一用力便背负起老板娘，宛若背着纸人一般。
走至路口，行人见林茂背负个婆娘，纷纷投来侧目，有熟客认出老板娘，上前询问何故。林茂简说经过，让那熟客引自己前去医仙楚荷住所。
沿河行百米左右，忽见水莲摇曳，荷花盛放，千抹绿中映着点点雪红，流苏河的岔流围着一座雅苑转圜一圈，再向东方缓缓流去，如同人的臂膀挽着莹莹少女一般。
穿过石阶凉亭，林茂背负老板娘随着前边的路人来到水中雅苑。
有观者见戚氏脖颈处有恙，赶紧避讳到一旁，眉头紧皱露出厌恶之色。
“里面便是医仙住处，我就不便再往前去，你赶紧带戚凤前去求药！”
林茂点头感谢，三步并作两步直趋雅苑深处，眼前是一座三层楼阁，里面端坐着几位青年男子，谈笑间频频注视位于首座的白衣女子。
待到近前，林茂顾不得什么礼仪，说明来由后将老板娘轻轻放下靠在自己腿上。
几位青年男子听闻后如避蛇蝎，纷纷闪到一旁，眼中颇有惧色，但都强忍下来。
再观那白衣女子，面貌清秀，一汪清瞳温柔似水，丹凤眼柳叶眉，薄纱下冰肤玉肌露处葱段长指，暗叫人恨不得多生两只眼睛来瞅。
此女子应就是医仙楚荷，没想到长得如此令人神魂颠倒，再加上一手绝世医术，这些青年俊杰怪不得会在此相谈甚欢。
楚荷见状立即探起身子，小跑到老板娘身边，从袖中捏出一包药粉，倒入老板娘口中并喂些茶水。
片刻后，老板娘慢慢睁开眼眸，面色也红润许多，惊疑道：“我在何处？这不是医仙姑娘吗？”
林茂并未立即回答，只因青罡剑细吟声传入耳中，说明此处有妖邪之物。
摁住青罡剑的异动，林茂淡淡答道：“老板娘你身中妖毒，恰好被医仙救治，还不感谢医仙救命之恩。”
旁边一位锦绣缎衣的青年面露不快，反驳道：“妖毒？我流苏镇哪里来的妖？这位小兄弟可别乱说！”
楚荷掩面一笑，摆手让人勿再多言，反而邀林茂入席。
老板娘戚氏转眼间已好大半，见医仙有意留人，寻个理由回面馆去了。
林茂刚才仔细观察，并未发现场中何人面有异样，倒是惹怒本地豪杰，想来这酒席也不太好接。
正要借口溜走，刚刚面露不快的青年却开口道：“既然楚医仙相邀，你就安心坐下，让你看看我等并非吃人的妖兽。”
说完，几位青年全都哈哈大笑起来，看林茂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充满戏谑之色。
诸位列席而坐，林茂处在左手末席，面前案桌摆着酒水茶饮，鲜果素食。可他无心倾听这群表里不一的青年舞文弄墨，青罡剑一直低吟，萦绕耳畔挥之不去。
酒酣耳热，众人询问起林茂身世，林茂胡诌一番应付过去。
“莫非茂兄是深山里走出来的野人吧？不然怎么口吐妖言？哈哈！”
说话的正是身着锦衣的青年胡统，其父为流苏镇颇有势力的商贾，门下商肆日进斗金，显然不把林茂放在眼里。
见林茂心不在焉，胡统面色难堪，猛的站起身来，踉跄着捉手就要拿林茂问罪，不等胡统动手，其余人赶忙拦住，这里毕竟不是胡家大院，况且有医仙楚荷在场，谁也不敢造次。
“胡哥，你醉了！”
“我没醉，这小子不识抬举，看我给他点颜色看看！”
楚荷薄唇微起，轻斥道：“够了，送统少爷出去。”
借着酒劲的胡统刚才还生龙活虎，听到此言后竟乖乖的让人搀扶出去，真是不论英雄还是狗熊，都要拜倒在美人关下。
“茂兄，让你受惊，我自罚一杯。”
一盏清酒入喉，楚荷脸色微红，口中香气弥漫，竟把几个青年看的痴了。
林茂拍拍脑袋瓜子，生怕自己也陷入妄想，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才被酒香激醒。
随后，众人聊起琐事，并夹杂些道听途说的奇闻轶事，一来一回已到傍晚。
夕阳照映着流苏河面，静躺在其上的莲荷慵懒优雅，散着沁人心扉的清香。
众人走出阁楼，来到河中凉亭处，面对夕阳的余辉一边感慨美景，一边吟诗赋词。
楚荷在林茂耳边轻声低语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见楚荷面露轻愁，柳黛眉殇叹香息，似有心事在怀，无人解忧，林茂竟生出一丝怜悯，可惜少年懵懂，不知深情何物。
待余辉落尽长河，阁楼挂起笼灯，便是另一番夜景入目。
河面上停泊的游船有琴音传来，岸边的歌女随声附和，路人也驻足静听。
只是林茂尚未注意到，三尺青罡欲裂血，青红剑锋向楚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