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混不好我就不回来了
沈月恒，26岁。
4年前毕业于传媒大学播音主持系，应聘于京州电视台新闻频道。
从实习记者做起，一步一个脚印。
因工作能力出色，2年前成为频道黄金时段节目《新闻纵横》执行制片人。
半年前，张太德的侄子，《一答到底》节目主持人张彪骚扰女实习生颜巧巧。
开始风言风语，进而动手动脚。
诸如“你喊啊，你喊破喉咙也没人能帮你”的经典台词更是只可能会迟到，但一定不会缺席。
颜巧巧泫然欲泣、楚楚可怜。
周围人畏惧张总监权势，敢怒不敢言。
只有沈月恒路见不平出头制止。
除了天生的正义感，还因为他带过颜巧巧，被对方喊过“沈老师”。
张彪狗仗人势，不但不收敛，还指着沈月恒的鼻子大放厥词。
诸如“谁裤裆破了把你露出来了”、“狗拿耗子”、“别说吃你几个烂西瓜了，老子在城里下馆子都不给钱”等嚣张言论更是如同连珠炮一样喷了出来。
这还不算，张彪喷爽了，又冒出来一句“别说一个实习生，就是看上你妈了。你也只能在外面乖乖给我看门……”
张彪用实际行动诠释了什么叫不作不会死。
电视台除了电视机多，摄像机一样多。
大摄像机都配有三脚架，合金材质的，抡起来虎虎生风，十分有分量。
虽然比不上著名科学家文西费了一生精力，把西瓜刀、铁链、火药、硫酸、毒药、手枪、手榴弹、杀虫剂等十种杀人武器集中于一身的超级武器霸王“要你命3000”那么霸道，但也是居家旅行、杀人灭口的必备良器。
对付一个张彪，绰绰有余了。
于是那天留在新闻频道的同事都有眼福了。
见识到了招惹一个头铁青年是什么下场。
眼见着沈月恒拎着一个几十斤的三脚架，把张彪追得抱头鼠窜。
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若漏网之鱼。
在跑丢了两只鞋之后，终于被沈月恒追上，生生被砸断了左臂。
事情闹得很大，不过张彪骚扰女实习生在先，有现场视频为证，自知理亏不敢把事情闹大，张太德也是极力遮掩此事。
但从那之后，沈月恒就成了张家叔侄的眼中钉、肉中刺。
很快就被调离《新闻纵横》，转任《夜夜购》栏目制片人。
……
从执行制片人变成了制片人，听起来似乎是高升了，但实情当然不是如此。
《夜夜购》是一档电视购物节目。
更是一个坑。
首先播出时间非常的坑爹，从午夜12点到凌晨3点，堪称垃圾时间中的战斗机。
但这不是最坑爹的。
曾几何时，各大电视台的夜间购物节目还是很火的。
趁着夜黑风高，屏幕上充斥着各种成年人用品，180功能合一的劣质电器，让人想入非非的美容丰胸用品，投资一次能带来500倍回报，一定会回购的纪念金币……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群魔乱舞、煊赫一时。
这一点上，两个世界的情形很是相似。
甚至还出现了人气堪比明星的电视购物主持人。
比如之前世界的侯总。
改变后的世界，则是有一个苟总。
有一段时间，屏幕上总是充斥着苟总鸭子一样的声音。
“劳斯丹顿，八心八箭的跳楼价！”
“如果你错过了这39颗，那么恭喜你！你买不到了！”
“我全世界接单接到手软，苟总多爱同胞，这一小批货在华国卖完了，全世界我才接单！”
有人总觉得这种垃圾产品会有人买么？
所谓“八星八箭的水晶钻”就是“经过标准切工后的人工合成氧化锆“。
而“两克拉的八星八箭水晶钻只要2988”翻译成白话就是“0.4克经过标准切工后的人工合成氧化锆沫儿要你2988”。
其中的猫腻但凡去网上搜搜就不会上当了吧？
真的会有人蠢到交智商税么？
但事实上，如今这个社会，真的是傻子太多，骗子都不够用了。
还真的有人买，有很多人买，哭着喊着买，撒着欢买，死乞白赖地买，急赤白脸地买。
男女朋友吵架也买，夫妻不惜离婚也要买。
恐怕电话打晚了，这便宜就占不到了。
于是骗子公司大行其道、日进斗金。
电视台为虎作伥，赚得也是盆满钵满。
……
新闻频道的《夜夜购》曾经就是这样一个很有油水，很无耻，在频道里面创收能排进前三名，很多人打破头都想进来的栏目组。
只可惜，这种节目吃相太难看。
傻子多了，群情激愤起来也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回过味道来，投诉如雪片，于是购物节目被上级严厉整治了。
有关部门出台《电视购物广告管理办法》，严禁售卖假冒伪劣、三无产品，特别是要求各级电台电视台上的医疗、药品、食品、化妆品等广告，播放时长不得超过一分钟，且不得以电视购物短片等广告形式播出后，那些舍得砸钱的骗子公司都跑了。
新闻频道《夜夜购》节目现在剩下的合作对象都是一些乡镇小厂。
以厨房电器，吸尘器，日用百货为主，基本上都没有收视率，更谈不上销售额，完全就是半死不活的状态。
如果不是这个时间段太垃圾，没有栏目愿意填补，节目早就被撤掉了。
所以沈月恒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荣升栏目制片人。
说成发配更合适一点。
本来《夜夜购》节目组连主持人加编导，最开始有5个人，生意最好的时候，编制31人，现在就剩下了2个人。
其中一个还只拿工资，从不上班，神龙见首不见尾，据说是某台领导的干女儿，所以实际上，节目就靠沈月恒自己一个人顶着了。
名副其实的光杆司令。
制片人兼任主持人，兼任编辑，兼任后勤，兼任剧务，兼任保安，兼任拿快递……
一手的烂牌，但穿越前的沈月恒从来没有想过要辞职。
因为他学的就是传媒，不想四年的专业积累荒废。
他需要这个工作，需要这份收入。
他相信，凡是杀不起我们的，都会让我们更加强大。
他的性格一向是执拗，或者是头铁。
既然自己没有错，为什么要认输？
还因为他有理想，他的理想就是当大明星。
虽然很多人都认为，他的理想很可笑。
但他不觉得自己可笑。
人没有梦想，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沈月恒的父母生活在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县城，父母老实本分，却都是文艺爱好者。
沈父年轻的时候是厂里的文艺骨干，兼着电影放映员。
沈母年轻的时候除了弹棉花，还会弹琵琶。
沈父和沈母两人就是放电影的时候认识的，那天沈母来晚了，于是沈父给她放了一个人的电影。
两人就好上了。
原来在那物质极度匮乏的岁月，也有如此的浪漫。
婚后，当别人家都在攒钱买自行车、缝纫机的时候，沈父却用了一个月的工资买了一个收音机。
沈母没有责备，而是细心地裁了一块布盖在了收音机的上面。
沈月恒从小听着收音机长大。
从《小喇叭讲故事》、《隋唐演义》到《冬天里的一把火》，贫寒的家因为这个收音机而变得有了色彩。
甚至很多经典的电影，比如《冰山上的来客》、《毕业生》、《罗马假日》，沈月恒最开始也是从收音机听到的，而不是从电影、电视上看的。
因为在那个年代，收音机有一个专门的节目叫《电影录音剪辑》，那个时代，配音演员是真正的明星。
从那时起，沈月恒就立志要成为大明星，让自己的声音可以从这个匣子里传出来，进入千家万户。
沈月恒忘不了当自己拿着传媒大学录取通知书回家时，父亲的激动、母亲的泪花、弟弟的欢呼。
送自己上火车前，一向本分的父亲，或者吹了这辈子他第一个牛逼。
他对邻居骄傲地宣布，我儿子要当大明星了！
淳朴的邻居没有问，老沈几个菜啊，喝成这样。
而是很真诚地附和，月恒这小子一看就有出息。
沈月恒忘不了自己在车窗里喊的那句混不好，我就不回来了。
这句话，支持自己在大学里勤工俭学。
他的成绩明明可以去更热门的导演系、表演系，但因为播音主持系学费最低，所以义无反顾地学了主持人，却在大学期间几乎把图书馆里面所有的导演、编剧、主持、新闻专业书都看了一遍。
参加校园十佳歌手大奖赛，虽然只拿了第十一名，但确是公认唱的最好的。
以至于当关系户冠军领奖时，礼堂是山呼海啸的倒彩。
毕业后，当明星的信念，支持沈月恒在城市里挣扎求存。
因为他不想灰溜溜地回去，虽然自己的父母不会责备，但自己会内疚。
现在的沈月恒，有了系统，更没想过辞职了。
虽然前途一定会有很多坎坷，但无疑更有了底气。
这一世的辉煌，就从创作电视购物的销量奇迹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