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夜下谈心
然而在这个球场内，这个夜晚，懂得享受这静美夜色的可不只齐桓一个。
随着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弗格森爵士不知从哪儿走了过来，走到齐桓身边时，慢慢地也躺在草地上。
可能是太过专注于大自然的世界中，齐桓都没有察觉到弗格森爵士在身旁躺下。
弗格森爵士也没有一开始就打扰他，他安静地躺在齐桓身边，也在沐浴着黑夜给予这片球场的恩赐。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躺了很长时间，待在夜色的笼罩中，没有所谓的教练与球员之分。
这一刻，他们都只是大自然怀抱中的孩子，只是月光下远离了复杂世界的普通人。
许久之后，弗格森爵士先轻声开口了：“孩子，又是一个人，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去？”
声音中充满了祥和的关切。
突然听到是弗格森爵士的声音，齐桓诧异地猛地从草地上坐起，寻着声音的方向找过去，弗格森爵士正躺在自己身边。
还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躺在这里，看到弗格森爵士的出现，确实吓了他一跳：“弗格森爵士，你怎么会在这里？”
面对齐桓的惊讶，弗格森爵士倒是很平静，淡淡地解释道：“我也在这里很久了，看到你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就没有打扰你。”
“啊，弗格森爵士，不好意思，我都没有注意到你，我还以为人都走光了，只有我一个。”边说话，齐桓又倒下身子，躺在了草地上。
弗格森爵士盯着天空看了几秒，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地说道：“今晚的夜色很美。”
“是的，很幽静，不像白天这么吵。”
“就像这样静静地躺着，什么也不用做，它便能洗涤你的心灵，去除浮躁。”
弗格森爵士的话，齐桓感同身受：“我很喜欢就这样一个人安静地待着，放下白天的包袱，光是简单地看着天空，就已经很满足了。”
齐桓的想法让弗格森爵士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哈哈……孩子，想不到你年纪不大，想法倒是和我这个老头子一样了。我也喜欢静谧的夜景。”
“在我们家乡，夜晚的星空比这里还要美。”
“是吗？有机会的话，我也想去看看。”
和弗格森爵士的谈话中，齐桓不禁想起了家乡，怀念起了以前夏日躺在家后面的后山上遥望星空的时刻：
“夏天的晚上，吃过晚饭后，在院子里坐一会儿，有时候我们就会到家后面的山上去吹吹风。躺在草地上，任晚风从你的脸上吹过，抚摸着你的脸颊，很舒服。仔细听的话，你也能从风声中分辨出很多种虫鸣声。树上，蝉会一直不知疲倦地鸣叫，它仿佛是在提醒你：夏天来了，夏天来了。”
“那样的感觉一定很棒吧！”
齐桓定睛望着天空，思绪回到了小时候：“是的，悠闲地躺在那里，清澈的溪流就在身旁潺潺流动，它能带走夏天的炎热，让你感到无比的凉爽。夜空很高，很遥远，也很美。明媚的月亮照耀下来，把一切都照得明亮，让一切都是那么得活泼有生气。”
小时候的记忆总是那么地单纯又美好，一下子，齐桓仿佛又置身于那片宁静的美好当中。
“还有满天的繁星在扑闪扑闪地眨着眼，像钻石一样地闪耀着，使得银河变成了一条广阔的大道，让人禁不住想要飞上天去，在银河里面走一走……”
齐桓所说的美景不仅让他自己思绪涌动，也让弗格森爵士心驰神往，他向往着齐桓口中那个自然纯粹的新天地：“有时间我真的很想和你一起去看看那片令你着迷的天空。”
“总会有时间的。”
“孩子，你知道，现在的人很少有人会花时间来注意身边的美景了。我小的时候，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了，那个时候，社会不是那么地发达，人们的生活水平也不是很高，物质匮乏，没有手机，也没有电脑……”
弗格森爵士也从齐桓的记忆中回想起了自己对小时候的记忆。
“即使如此，茶余饭后，人们还是会有时间来关注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也有时间抬头看看天空，过得都很充实，不像现在。”
说话间，齐桓转过头去，发现弗格森爵士闭着眼睛，看起来很安详。又把头转过来，靠在手上，继续聆听着弗格森爵士的述说。
“现在，社会变得物质丰富了，机会也多了起来，大家都一心在想着怎么赚钱，都在追名逐利，这不好吗？当然不是，有了足够的钱才会有生活上的保障，只不过你总觉得这中间缺少了点什么，说不上来。”
“你看看外面，到处都是高楼大厦，灯光璀璨，很耀眼，走到外面，全是汽车，看起来很繁华，大家都在享受这样的生活。可实际上呢，这种诱惑时常压得人喘不过气，以至于人们都很忙，忙得没有时间静下心来关注身边的风景。名利与自由，往往很难取舍，用你们中国话怎么讲，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齐桓一直都在认真听弗格森爵士说话，自己却没有怎么搭话，他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单方面从弗格森爵士的话中汲取一些营养，这便足够了。
良久，弗格森爵士突然开口问道：“对了，你觉得今天的比赛怎么样？”
今天的比赛？
齐桓心想，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虽然有些不解，还是认真地回答道：“今天的比赛，很好，我们击败了对手，赢得了比赛。”
“我知道结果，我不是在问你这个，我是说你自己，这是你的第一场比赛，觉得怎么样？”弗格森爵士对齐桓给出的答案好像并不太满意。
齐桓仔细想了想，又回答道：“我啊？最重要的是球队赢得了比赛，所以我感觉很好。”
齐桓很明显是在逃避弗格森爵士的问题，他清楚弗格森爵士想知道的不是这个。
当然了，弗格森爵士也看穿了他的心思，代替他说道：“没有能够上场比赛是不是很遗憾？”
弗格森爵士的话戳中了齐桓的内心，哪有球员不想上场比赛的呢？
本来以为进入了23人大名单，自己就能得到出场机会，哪怕不是首发，替补登场也好。
齐桓万万没想到，整场比赛下来，教练没有让他出场哪怕一分钟。
被摁在替补席上90分钟是一种煎熬，对球员来说，这也是一种无形的打击。
其实比赛结束后，齐桓也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为什么教练不让我上场呢？
他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一些疑惑的。是我表现得不够好吗？是我缺乏实战经验？还是因为我是一个新人，教练有所顾虑，不信任我？
谁知道呢，只有教练自己对他的决定最清楚，也许齐桓思考的这些多少是一些因素。
遗憾的是，比赛早已结束，事实也不能再更改。
齐桓垂下了眼睛，看起来还是有些失落，沉思了几秒，才认真回答弗格森爵士的问题：“啊！没能上场比赛是有点遗憾的，不过我能理解教练，我也尊重他做出的每一个决定。”
“我很欣慰你能理解教练组所做的工作，他们不容易。”
弗格森爵士感慨道：“一支球队有23人大名单，这你是知道的。”
齐桓点了点头。
“这23个人，每一个都想要首发出场，这是职业球员的天性。可是最后的首发名单只有11个人，这就意味着其他12个人得待在替补席，这不是他们期待的，然而这就是足球比赛的规则，每个人都得遵守，教练、教练组也是在遵循着这条规则办事。我想这些你也知道。”
“是的，我知道。”齐桓再次肯定地点了点头。
“那么问题来了，从23人中选择11人首发，教练该怎么做决定呢？”弗格森爵士转头看了看齐桓，齐桓没有作答，他在等着弗格森爵士的答案。
弗格森爵士转过头去，认真解释道：“这很难，不是一项轻松的工作，作这样的决定总是痛苦的。教练和教练组必须从中挑选出表现最好的11个人去参加比赛，这取决于当时的状况：球员的状态、身体条件、训练表现等等。决定好了首发球员，剩下的12名球员也就只能坐在替补席了。”
说着弗格森爵士轻叹一口气。
“到这里还不算结束，每场比赛有三个换人名额，比赛中，教练还要根据场上的实时情况决定三个换人名额的人选，12个选3个，这又是一项艰难的工作，没被选中的人总是会有那么一些遗憾的，人之常情。这些决定都必须由教练来做，教练也承担了很多压力，这就是教练的工作。”
齐桓不是一个一根筋的人，弗格森爵士说的这些他都能理解：“弗格森爵士，你说的这些我都能理解的，教练组有教练组的不容易。”
“孩子，你能站在别人的角度换位思考，难为你了。你是新人，刚和大家磨合了一天就遇上这样的大赛，不是不信任你，出于谨慎的考虑，所以教练才没有让你出场。不过我想这对你来说都是小事，往前看，以后你出场的机会还多的是。”
“谢谢你，弗格森爵士，谢谢你和我说这些。”老人家的话总是那么有魔力，简短的谈话就让齐桓心情好了不少，看待问题的态度也开阔了许多。
弗格森爵士不以为意地将手从头后面抽了出来，伸了伸懒腰，笑道：“你不嫌我这个老人家啰嗦就好咯！”
这一打趣的话也将齐桓惹得笑了起来。
月色下，一老一少，两人就在这空旷的草地上自在地谈笑风生，很晚才各自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