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卓落木栉碎

五十七年前。

唐钿捧着满心欢喜回到云川，可是这里没有他心尖尖上的人，没了令他怀念的居所，没了一望无际的草原……唐钿站在三千灼灼桃花外，他脚步沉重又着急得朝桃花林走去。

“卓玛……卓玛，是我回来晚了……你不要生我的气，你出来我为你解释好不好，卓玛……”

唐钿慌忙将桃林寻了个遍，待到无一人影后，他落寞得低下头：“卓玛……我不是故意不回来的，我是……花？花瓣？”

唐钿看着飘在空中久久不散的花瓣，理智使他缓了一丝神，他抬起微颤的双手，试图接住花瓣，奈何，花瓣忽起忽落，却始终不肯落在他的手心，当他还想触碰时，空中掉下一把碎成两半的木栉。

唐钿张着嘴，他慢慢想到一种可能，他摇着头害怕极了，他手颤得更厉害了，他捡起木栉咬着牙忍着心痛，掐指卜算起来……

“卓玛！！！”

“对不起……对不起我回来晚了，我该死我该死……卓玛……”

“我对不起……我……”

唐钿仰着头痛喊，而后，他直接跪在了地上，吐了一口血，他顾不上擦去嘴角的血迹，跌跌撞撞朝一处跑去，最后，他停在三千桃林围住的那棵桃树下，他再忍不住痛哭起来。

“卓玛……”

‘嗉’

唐钿猛得抬头，看到一名灵魂状态的老人：“奶奶！？您……”

老奶奶叹气：“你终于回来了。”

唐钿跪了下来：“对不起对不起……卓玛她，她在……”

老奶奶慢慢抬手指着空中纷飞的花瓣，见状，唐钿眼中一片死寂，他再难忍受，他握着拳头、死咬嘴唇努力让自己不要哭出声。

“是我的错，都是因为我……我应该回来……我不该毁约……我……”

老奶奶打断了他：“你也见了……卓玛甘愿化身也不愿离去，你又为何迟迟不归……”

唐钿疯狂摇着头：“您能告诉我，卓玛是怎么去的……”

老奶奶慈祥得看着空中的花瓣：“当满腔热忱也未曾抒发，当身无可恋也无法忘怀，死也不过如此……”

闻言，唐钿只觉得呼吸都是痛的：“她……很痛苦得走吗……”

老奶奶摇头，她似恨非恨得看着唐钿：“我看着她恳求我不要留她一人，我看着她将我埋葬至此，我看着她死不瞑目化身三千桃花。”

唐钿捂着心口，他痛苦得直不起腰：“对不起……卓玛我对不起你……对不起……”

话罢，老奶奶不去看他，直接消失在唐钿面前，唐钿握紧拳头，他试图抱住纷飞的花瓣，可是，自有的花瓣怎么可能会被抱住，更何况……

唐钿张开双手痴情得望着空中的花瓣：“卓玛……我回来了，是我啊，我回来了……”

花瓣依旧云游十里，不肯近他身，唐钿跪在地上，忽的，他想到了一个办法，他放下木栉，手心朝上化出一把刀，他右手握紧刀把，左手按在满面，贴着它滑过。

血流不止下来，慢慢得，鲜血有规律得绕成圈、绕出纹路，唐钿双手合十沙哑着道：“我愿以自身灵力为媒介，以余生岁月为筹码，换一人化身，幽阴神啊……请怜悯您的信徒。”

暗色的光束一闪而过，鲜血在消失，地上的木栉在融合，似乎是接收了唐钿的祭奠……

……

而今。

众人沉默了，这又是一个悲伤的故事，故事的主角——卓玛，她静静得飘在空中，许久后，抬手捂着脑袋不住得摇头，乌沐倒是看向化成桃树老奶奶。

卓玛沙哑着声音：“为何我记不得……为何……”

乌沐朝桃树走去，她抬手落来一记：“不是他说了谎，就还有一种可能，有人纂改了你们的记忆。”

那一记后，桃树的躯干上显露出一抹印记，见状，仇尧笃定：“封咒。”

卓玛止不住疑惑：“什么是封咒！？难道……难道就是这一印记……使我与奶奶的记忆产生昏乱？”

乌沐点头又疑惑：“是，只是这抹印记似乎不是他下的……”

仇尧接话：“嗯？那会是谁下的。”

乌沐看着仇尧认真道了句：“这个还真不好说。”

仇尧也不急：“会知道的～”

这时，唐孜在那青年人背后冒出头：“这都是什么情况，妖鬼成了太奶奶……”

“住口。”青年人斥责唐孜，而后朝卓玛恭敬得一拜：“唐家一脉唐正领小妹唐孜，叩见太奶奶。”

唐孜也忙低头叩拜，嘴里却问道：“太奶奶？”

卓玛震惊了，她看着唐孜他们：“他原来叫唐钿吗？唐……唐钿？他如今……还好吗？”

唐正站直身：“太爷爷确实叫唐钿，至于名讳一事，太爷爷未曾告知我们原因，太爷爷他？不是很好。”

卓玛忙问：“他怎么了？是因为献祭的原因吗？”

唐正叹气：“思念是一种病，您痛苦，太爷爷亦是，为了能令您恢复，太爷爷从未踏出家门一步，始终幽居……总之，若您能安好太爷爷便好。”

乌沐脸一抽：“你也不知这记忆一事？在那之后，唐钿难道没有派你们这些后辈照看吗？”

唐正很诚恳得解释：“太爷爷只是让我们每十年来一次，只要外面的阵法无恙，无人进无人出，便不必……这次是我察觉此处的阵法有波动，这才……”

闻言，乌沐看向仇尧，皱眉：“会是谁呢？”

仇尧安抚着乌沐，却没有开口。

而此时，卓玛只想看见唐钿，她看着他们，目光带着恳求：“我……我想见见他……可以吗？哪怕只是一面……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