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水来端着两大碗捞面条走了进来，他后面的东方自强左手拿了几双筷子，右手端着一小碗捞面条。

水来说：“师父，你们几个吃饭吧，我去伙房了。”

“咋还没有一块端过来啊？”念先生问。

“师兄说要是一锅下出来，面条就不好吃了。你们几个吃第一锅，俺俩吃第二锅！”水来解释道。

老和尚说：“那你就去吧。”

念先生看了看碗里的面条笑着说：“哑巴做饭用工夫了，面条切得一般粗细，茄丁臊子上面还放了一把黄瓜丝，看着就想吃。”

老和尚笑道：“走了那么远的路，你俩肯定饿了，赶紧吃面条吧。”

念先生说：“吃，咱都吃面条。”

自强吃了几口面条，高兴地说：“今儿个的捞面条真好吃，比老许大娘做的好吃！”

念先生说：“哑巴以前在城里当过厨子，他做饭当然好吃了！”

自强说：“大伯，他不是哑巴，他会说话啊，我刚才就听见他说话了。”

念先生笑了，“是哩，是哩，我说错了，以后不能再喊他哑巴了。”

自强问：“老师父，你们这儿有蒜瓣没有啊？吃捞面条就着蒜瓣好吃啊！”

老和尚摇摇头，“小施主，这儿没有蒜瓣，出家人不吃韭菜、大蒜、大葱、姜这些有异味的蔬菜。”

念先生说：“自强，迁就一顿吧，今儿晌午的捞面条就是不就蒜瓣也好吃。”

午饭后，水来洗了几个杏子让大家吃。

过了一会儿，念先生拿出两串铜钱交给水来让他去逍遥镇上买些小米。

自强说：“大伯，我也去吧。”

念先生点点头，“你也去吧，快去快回啊。”

两个孩子就走了出去。

等水来和自强从逍遥镇上带着十几斤小米回来，念先生就在院中一棵高大的槐树下教他们练拳脚。

半下午，念先生和东方自强返回沙河镇，水来送了他们一里多路才回去。

念先生和自强回到前院，其他几个人都已经吃过饭了。二人坐在院子里吃了晚饭，就各自回房歇息了。

几天后的一个上午，念先生正坐在那棵银杏树下看书，忽然听到外面传来阵阵敲锣的声音，他知道定是大街上来了耍猴的或跑江湖卖艺的。

又过了一会儿，铜锣声依然源源不断地传入耳中，他就决定出去看看。

念先生来到那条南北大街上，听到铜锣声是从北面传来的，他就朝北边走去。

经过永春堂时，他看到东方远正在给一位老太太看病，而贾无病在药房悠闲地拨弄着算盘珠。

“贾先生，北边这么热闹，咱去看看吧？”

“你去吧。”老贾笑着说，“一会儿我还得抓药哩！”

又经过五六家店铺，看前面围了一群人，念先生就走了过去。

人群当中站着两个人，一位三十五六岁、中等身材、长着一脸络腮胡子的汉子正在耍刀，这个汉子赤裸着上身，手中的那把大刀犹如一条银蛇在空中飞舞。敲锣的是一位二十七八岁、扎着一条长辫、身穿一套红色衣裤的女子。

看见这名女子，念先生不禁苦笑了几声。他想转身离开，但又想了一想，决定还是再看一会儿。

那名汉子大吼一声，豹眼圆睁，手中的大刀舞得更快。人群中响起一片叫好声。

接着，中年汉子又舞起了长枪，那根红缨枪在他手中上下翻飞，虎虎生风。念先生在心中暗暗叫好。

随着铜锣声戛然而止，中年汉子也立刻停了下来。

中年汉子擦了擦满脸的汗水，拱手揖了一圈，又说了几句“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没有君子、不养艺人”的场面话之后，那名女子就手托铜锣向看客们挨个儿收钱。

有些人扬长而去，还有一些人掏出几枚铜线丢入铜锣中。

当女子来到念先生跟前，他笑着说：“好几年没见你了。你们的生意还行吧？”

女人抬头吃惊地看见念先生，又扭头看了看那名中年汉子，低声问：“你咋也在这个地方啊？”

“在这儿混口饭吃呗。”

“他俩还好吧？”

“今年春上我去山上看看。文恭的气色不是多好，那个孩子活蹦乱跳的，挺讨人喜欢的。”

女子的眼圈不由红了起来，“我对不住那个孩子。”

这时，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拉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姑娘朝女人跑了过来。

“娘，娘，你收多少钱了？”那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仰着头问道。

“还没有多少哩，领着你妹妹去你爹那边玩吧。”女人说道。

念先生笑着问：“这两个是你的孩子吧？”

女人点点头。

“桐花，你站那儿磨叽啥啊？没看见人马上就走完了吗？”那名中年汉子吼道。

念先生从衣兜里掏出几枚铜钱放进铜锣中，“我身上就带了这几个钱。一会儿我请你们吃顿饭吧。”

“不用了，先生。等一会儿俺还得去下一个地方。”

说完，她就匆匆走开了。

念先生到药房和老贾聊了几句就回去继续看书了。

没多久，那名中年汉子挑着一副担子，女子拉着一双儿女朝河堤去了。

念先生读了几页书，眼前浮现出一个独臂男子落寞的身影，他长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