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二天吃早饭时，耿氏说：“今儿个是腊月二十三，小年下，晚上咱就有灶糖吃了。”
老贾问：“是你自己做啊？还是从街上买啊？”
耿氏说：“咱在家里自己做，外头买的还没有自己做的好吃哩！”
早饭后，耿氏喊老许烧锅，老两口就在灶屋做祭灶糖。
半个时辰过去了，耿氏做好了两大馍篓祭灶糖。她端了一馍篓给常氏和徐氏送去，剩下的一馍篓就留在了灶屋。
然后，老许和老刘把东方远家的客厅和其他几间房屋里里外外清扫了一遍。东方自强也没闲着，他帮助母亲把祖母住的屋子和父母住的屋子打扫了一遍。看着儿子小大人一样地忙活着，徐氏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送灶神的仪式称为“送灶”或“辞灶”，在豫东民间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据说，灶王爷自上一年的除夕以来就一直留在家中，以保护和监察这一家人。到了腊月二十三日晚上，灶王爷便要升天去向玉皇大帝汇报这一家人的善行或恶行。因此，在豫东有“腊月二十三，家家祭灶他上天”的说法。
玉皇大帝根据灶王爷的汇报，再将这一家在新的一年中应该得到的吉凶祸福的命运交于灶王爷之手。因此，对于一家人来说，灶王爷的汇报具有重大的利害关系。给灶王爷供灶糖的目的一来是贿赂他，二来是为了粘住他的牙以免他在玉帝面前多说这家人的坏话。
黄昏时分，东方远领着东方自强来到灶屋，因当地有“男不祭月，女不祭灶”的说法，所以常氏和徐氏就没有进来。
老许已经提前摆好了桌子，桌子上摆放一盘灶糖和一盘点心。东方远向设在灶壁神龛中的灶王爷敬香，东方自强给灶王爷磕了三个头。
东方远供毕，就将贴了一年的“九天东厨司命灶君”的神像与纸扎的马一起烧掉，然后换上新的灶神像。
祭完灶，大家就开始吃饭。
老许笑眯眯地问：“那一坛子酒还没有喝一半哩，咱就着灶糖喝一点吧？”
老刘摇摇头，“我不喝了，我吃了饭就去睡觉。”
老贾说：“我也不喝，今儿个抓药的人多，我半下午就累得想躺那儿歇着。”
老许笑着说：“喝点吧，喝点好睡觉。我一个人喝酒，多没有意思啊！”
耿氏笑骂道：“你就是狗窝里放不住剩馍！”
念先生对老贾说：“贾先生，喝点就喝点吧，老许哥明儿个就该回家了。咱陪着他喝一点，要不然就得等到过罢年再坐一块了。”
老许高兴地说：“就是啊，我去灶屋拿酒，再拿过来几个小碗。”
老贾问：“我还过去不过去了？”
老许起身乐呵呵地说：“你不用过去了，我自己就中了！”
老刘把自己碗里的稀饭喝完也站了起来。
老贾说：“老刘哥，别站起来啊，喝杯酒再走呗。”
“不喝了，你们几个喝吧。”
说完，老刘就走了出去。
耿氏也站了起来，“我给你们调一盘萝卜丝去。”
老许左手抱着酒坛子，右手拿着几只小碗走了进来。
老贾连忙起身把酒坛子接了过去，老许把几只碗放在饭桌上，“贾先生，把酒倒上吧，老刘他不喝咱仨喝！”
三个人刚喝了几口，耿氏便端着一小盆凉拌萝卜丝走了进来，“够吃不够吃啊，要是不够吃我还去给你们调！”
念先生笑道：“老许嫂子辛苦了，你也坐下喝一点吧。”
耿氏没有客气，就坐了下来。
老贾说：“我去拿一个小碗给嫂子倒酒！”
耿氏笑着说：“贾先生真孝顺啊，不用去拿了，心意我领了。我跟俺当家的用一个碗就中了！”
老贾不满地瞪着耿氏，“你这个臭娘们，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好心好意说给你去拿一个碗，你还骂我！”
耿氏说：“我骂你了吗？我咋不知道啊？我骂的是外边跑的那一条狗啊，他经常说俏皮话骂我！”
老许对念先生说：“经常在一块，哪儿有那么多的正经话说啊，他俩经常说笑话。”
耿氏也笑着说：“念先生，你别笑话啊，老贾这个家伙，我要是不骂他，他就骂我！”
念先生坐在那儿只是笑，并不说话。
耿氏端起老许面前的酒碗，“我也尝尝这个酒咋样。”说着，她喝了一口，“哎呀，还是辣！”
她急忙夹了一筷子萝卜丝。
老贾笑着说：“再喝几口就不辣了！”
耿氏端起酒碗碰了一下老贾面前的小碗，“来，咱喝干吧？”
“喝干就喝干，我还怕你一个女流之辈不成！”
老贾端起小碗把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耿氏把小碗递给老许，“给你，把剩下的酒喝干！”
老许接过小碗就把酒喝了下去。
老贾说：“我就知道你得有这一招！”
耿氏笑了，“咋了？里面的酒没有喝干吗？”
老贾连连点头，“喝干了，喝干了，还是你厉害！”
耿氏站了起来，“你们弟兄几个慢慢喝吧，明儿个就该回家了，我去陪老太太说说话。”
老贾说：“慢走啊，那就不送你了。”
“喝你的酒吧。”耿氏笑着走了出去。
念先生把自己小碗里的酒也喝干了。他对老许说：“老许大哥，把酒坛子给我吧。”老许拿起酒坛子递给他。
念先生给自己倒了一碗酒，“老许大哥，贾先生，我先把这碗酒喝了。”
说完，他咕咚咕咚把一小碗酒喝了下去。
老贾说：“念先生，夹一筷子菜就就嘴吧。”
念先生拿起筷子夹了一些菜吃。
老许说：“我就喜欢跟念先生这样的人喝酒，能喝就喝，干脆利亮，不摆嘴官司，有的人尽是嘴上的劲儿！”
老贾笑了，“我啥时候得罪你们两口子了？今儿晚上，你俩都找我的茬儿！”
老许说：“我不是说你，你喝酒跟贾先生一样利亮。我说的是老刘，他明明喜欢喝酒，也管喝酒，有时候他就是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