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仰看天空日落下，心已藏土人似冰：章十二

升入初中，课程多了不少。除了语数外要学，还有物理、化学、生物、地理以及思想政治。除了英语，泽尔每科都能考六十分以上。虽然成绩不是优异，但足够引起英语老师的重视。英语老师觉得泽尔应该还有救，于是对他重点下了功夫。泽尔觉得自己受到了重视，很感动。但感动似乎并没什么用！老师、家长们都说“英语就是拼音，一学就会。”但当泽尔面对英语单词Car（汽车）时会按照汉语拼音的拼读规则读成“擦尔。”而英语老师却告诉他读“卡尔。”学到英语单词City（城市）时发音又成了“瑟以体，”C的发音又成了汉语拼音S的发音而不是读Car时发类似汉语拼音的K音。泽尔问为什么，老师表示也不知道，说“这是个别现象，多记多背，一天背十个英语单词就能进步了。”泽尔实在不知道英语应该怎么拼读，最后还是放弃了。暑假期间泽尔待在家里不敢出门，确切的说也是因为没有朋友邀他出去。在家宅了几天，游戏再好玩也厌烦了。每天都是很晚睡，早上八九点醒。最后他也反感了这种生活，他多想一个暑假后能脱胎换骨，他真的好想被尊重！可那是梦啊，得不到的！认清现实后他搜了一些电影来看，以此打发时间。网络上什么视频都有，各种励志、讲述大学辍学去打拼事业结果成就非凡的人物。泽尔被深深的震撼了，他也想像他们一样伟大。他觉得“只要我也能变得有钱，人们也会尊重我。”“学习无用，金钱至上。”或“及时享乐，娱乐至死。”的思想正灌输于无形。因为看的视频多了，动漫相关的影视也进入他的眼帘。二次元、虚拟偶像、同样命运多舛的动漫主角……泽尔似乎找到了归属，一个同情他、能以温柔感化他、甚至珍惜他的世界。泽尔不愿离开，因为现实实在残酷！

新的学期开始后又不得不和自己讨厌的人见面，因为受日漫的影响，泽尔话里经常性的会蹦出几个日语。当时他并没有接受正规的日语课教育，并不懂日语五十音，仅是靠听来猜发音，然后用汉字简单拼下而已。全班的同学对日语并不是很了解，听泽尔说日语说的滔滔不绝，同学们都觉得有趣，围着他想听他说日语。泽尔会的不多，连日文都不会写。最后同学们觉得泽尔无趣了，又离开了他。

泽尔想挽回同学们的关注，但他还没有勤到愿意接受正规日语教育、从基础背会五十音再到学会日语语法（日语语法属于黏着语，汉语语法属于孤立语，语法不同，学习困难较大）。他想一步登天，不用付出辛苦。于是乎，他又秒准了日漫。他觉得只要他看的日漫足够多，日语自然而然就会了。道理和婴儿学语一样，生在中国天天听汉语就会说汉语、生在美国天天听英语就会说英语。最终结果，日漫是看了不少，但日语并没进步。

在泽尔看腻了日漫后，泽尔会选择一些历史纪录片看。因为他觉得古文明很神秘，凡是神秘的东西都能吸引他。中国宋朝时期北方有三个少数民族受中原文化影响而建立的王朝，分别是女真人建立的金朝、契丹人建立的辽朝、党项人建立的西夏。泽尔被这三个王朝的魅力深深迷住，三个王朝都仿照汉字创造本民族的文字，这让泽尔好奇文字是怎么诞生的？泽尔试着上网搜索金、辽、西夏的文字，只有西夏文的资料最多也最容易搜到。西夏文笔画多且繁复，比汉字更接近方块字。因此美感上犹如切割后的岩石、有棱有角、给人如镜面般光滑明亮之感。泽尔被深深吸引，在深入研究后泽尔得知西夏文是种合成文，各取两字的一部分然后组成新字，西夏文的“土字加水字等于泥字”就是如此造成。西夏文的水字和鱼字长的几乎一致，仅是将两字的右半部分下面的两个偏旁部首左右交换就能分别代表水字和鱼字。这种造字的乐趣让泽尔第一次感受到文字的美，从此他沉迷其中。仅是因为他觉得有趣，困难也就无从想起。

初二年级，泽尔从网络上得知了汉服。他觉得自己应该给同学科普汉服，这是他的使命。同学们都有自己喜欢的东西，他们不想在属于自己的时间浪费给泽尔讲故事。几度遭冷后，泽尔想：“算了，反正也习惯了。”后来到初三上学期，班里换了一个语文老师。她穿着一身黑色连衣裙出现、钢丝球般的头发扎成单马尾、戴着眼镜、脸上皱纹不少。她操着一口母鸡般又尖又大声的话做自我介绍，说自己姓曹，叫曹飞丽。她第一次上课并不急着讲课文，只是希特勒附体一般手舞足蹈的讲了很多课外知识。她提到了“汉服，”这让泽尔眼前一亮。接着她说的每一句话泽尔都竖起耳朵来听，因为他觉得找到了知己。飞丽说她从不以分数看人，因为她知道“一个人之所以学习不好就是因为他周围的人都觉得他学习不好，最后他觉得自己就是努力了也没人觉得他努力，所以他就干脆不努力了。”所以她说她不会以分数看人，一个学生哪怕学习再坏她也不会打击那个学生，因为她不已分数看人……

当飞丽结束她的高谈阔论，下课铃正好响了。她潇洒的、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教室，身后是一片热烈的掌声。

泽尔觉得自己霉运到头了，新来的语文老师真是他的救星啊！而且她是一个不已分数看人的人，更重要的是她懂汉服！紧接着泽尔陷入了幻想，一个被救赎的未来。这是他的一个毛病，没有得到就先幻想。

一次考试过后，泽尔只考了五十多分。语文老师很失望，她第一次摆出流氓才有的气质、身体姿态也变得不可一世、说话的声音如猫爪子挠玻璃一般刺耳。她命令泽尔站起来，到讲台上看着全班同学。然后用又浪又骚的语调询问泽尔叫什么？泽尔回答他叫“陆泽尔。”飞丽立马蹦出来一句“loser？（英语失败者的意义，其发音和陆泽尔谐音。）”全班听后立刻哄堂大笑。泽尔知道自己正在被羞辱，他想解释自己的名字不是loser，可是对于他名中的“泽和尔”两字，他也不知道到底有何含义。就像戴眼镜的人，未必知道眼镜的原理。他想让老师停止对他的羞辱，可是他不敢，因为老师是绝对的权威，不容侵犯。他曾经反抗过，但结果只是给他贴上了“不良”的标签。没人会信他是受害者，所以太多次的失败让他知道“自己站着什么也不要说、什么动作也不要做，只要低着头等老师骂完就可以。”看着泽尔木头一样的站着，飞丽觉得不解恨，她命令泽尔跪下、朝她跪下！当时陆泽尔恨不得上去给她一拳，他咬着牙、嘴角发抖。他觉得自己被骗了，那个说“我不以分数看人”的老师在哪？泽尔觉得自己没必要再想了，他跪下了。他当然觉得自己卑微，但不卑微只能失去更多。他也佩服自己跪的人，因为她的演技是真的好！

看着电脑里的成功人士，泽尔很羡慕。他想像他们一样是winner（英语成功者）而不是loser（英语失败者）。

看着那些高大的人，他迷茫，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像他们一样。他把头发梳成背头、特意买了一件黑色西装外套、裤子是黑色的休闲裤、鞋改穿黑色的运动鞋。可以看出，泽尔在模仿。泽尔觉得还不够，又开始留起了胡子。最后为了不让风吹乱他的头发，一顶黑色的礼帽又戴了起来。旁人看得出泽尔的打扮有多“卓别林，”只有泽尔自我感觉良好。别人围过来看他，和去动物园看猴子一样是为了满足好奇心。泽尔以为自己成功了，确切的说，只有他自己以为是这样。后来时间长了、大家见怪不怪了，又回到了从前。泽尔反省自己失败的原因，他觉得是因为自己没去创业、自己没钱没势。

整个初三，泽尔没了学习的心思。受到“没毕业就创业”的思想，泽尔极度认同“学习无用论。”看着自己学习的课本，里面的知识没有一个对他在社会里生活有用。尤其是英语，可能自己死了也用不到！所以，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学它？

此时的泽尔谁的话也听不进去，他觉得去社会赚钱、创业才是头等大事！自己有了钱也就有了地位，如此一来自己才会被人瞧得起。与其浪费时间在教室里学自己不喜欢的东西，不如学自己喜欢的东西、对自己有用的东西。就这样，泽尔人生第一次主动进书店买了《红楼梦》、《三国演义》、《西游记》和《水浒传》。再上课的时候，泽尔便拿出其中的一本《西游记》来看。至于语文课、数学课等课程在讲什么，泽尔一概不听。

中考结束，分数下来后泽尔只考了二百多分。泽尔的父母当时就气的磨牙、把泽尔按在沙发上、脱了裤子用皮带疯狂抽打。泽尔不以为然，说自己不想上学只想赚钱。陆本看着王莎，问她“是怎么教育孩子的？”王莎看着陆本，问他“劝她别管孩子的人是谁？”

两个人谁也说服不了谁，他们都认为自己是对的、自己是受害者。最后，他们把怨气都撒在了泽尔身上。用牙咬、用脚踹、扽着胳膊、拧着脖子……那场面真是幅世界名画。

后来陆本和王莎找到一所专科学校让泽尔上，泽尔受不了父母天天在他耳边说这件事，于是不耐烦的同意了。在开学之前，泽尔依旧刷着手机。一次无意的点击，泽尔看到了足以改变他一生的视频。视频的内容不长，只是简单的说明了“一个有钱人家的孩子没毕业就创业，如果失败了他可以回来继续在贵族学校上学。他的父亲可以给她很多条路走，而普通家庭的孩子却只有一条路，而且没有回头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对于普通人家的孩子来说，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读书，以这种投资最低的方法改变自己贫穷的命运。”泽尔看完后整个人都懵了，他没想到那些没毕业就创业的人、那些看不起应试教育的人、那些他羡慕的人……原来都有那么有钱的家庭背景。

他原本心里那团被希望然起来的火再一次被冰封，成了死火。那一刻，泽尔才知道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他再也不信什么人人平等，他更知道别人的成功自己复制不了。他能做的只有去父母给他选好的专科学校，学好一门技术养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