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精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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召南

召,地名,周公奭的采邑,在今陕西岐山县西南。召南,指自陕以西的南方诸侯国之地。《召南》与《周南》相近,诗之音也略同。《召南》共存诗14首。

鹊巢

这是一首描叙贵族女子出嫁时迎送情形的诗。满载财物的众多车辆、庞大的迎亲队伍前呼后拥,吹拉弹唱,热闹非凡。


维鹊有巢[1],维鸠居之[2]。之子于归,百两御之[3]

维鹊有巢,维鸠方之[4]。之子于归,百两将之[5]

维鹊有巢,维鸠盈之。之子于归,百两成之[6]

注释

[1]维:语助词。[2]鸠:鸤鸠,即布谷鸟。[3]两:借为“辆”。百辆,言车多。[4]方:占有。[5]将:陪送。[6]成:完成了婚礼。

译文

喜鹊树上筑个窠,却被鸤鸠住上了。这位姑娘要出嫁,百辆彩车来迎她。

喜鹊树上筑个窠,却让鸤鸠占去了。这位姑娘要出嫁,百辆彩车陪送她。

喜鹊树上筑个窠,却让鸤鸠挤满了。这位姑娘要出嫁,百辆彩车成全她。

采蘩

这是一首描写蚕妇为公侯养蚕的诗。其女佩发戴饰,采集白蒿为公侯养蚕,无日无夜,完事后才得以回家,表现了她的辛劳。


于以采蘩[1]?于沼于沚[2]。于以用之?公侯之事。

于以采蘩?于涧之中。于以用之?公侯之宫[3]

被之僮僮[4],夙夜在公[5]。被之祁祁[6],薄言还归[7]

注释

[1]蘩:白蒿。[2]沼:洼地或池沼。沚:水中的小块陆地。[3]宫:蚕室。[4]被:当时妇女的一种首饰,用头发编成的假髻。僮僮(tóng):形容蚕妇假髻高耸的样子。[5]夙夜:早晚。[6]祁祁:本义是形容云多的样子,这里用它形容蚕妇首饰盛华的样子。[7]薄言:有急迫之意。

译文

什么地方可以采白蒿?在那清清池塘里。什么地方要用它?为替公侯养蚕忙。

什么地方可以采白蒿?在那溪涧流水里。什么地方要用它?送到公侯蚕室里。

发髻高如云耸起,日夜忙碌没空闲。蚕妇发髻多盛华,蚕事完毕赶回家。

草虫

这是一首表现思妇情怀的诗。该诗通过物候的变化和内心的变化描写,表现了女子思念远役在外的丈夫而引发的忧伤情怀,具有卓越的艺术表现力。


喓喓草虫[1],趯趯阜螽[2]。未见君子,忧心忡忡。亦既见止,亦既觏止[3],我心则降。

陟彼南山,言采其蕨。未见君子,忧心惙惙[4]。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说[5]

陟彼南山,言采其薇。未见君子,我心伤悲。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夷[6]

注释

[1]喓喓(yāo):虫鸣声。草虫:蝈蝈。[2]趯趯(tì):虫蹦跳的样子。阜螽(zhōng):蚱蜢。[3]觏(gòu):遇见。[4]惙惙(chuò):愁苦。[5]说(yuè):同“悦”。[6]夷:平,这里指心安。

译文

蝈蝈在喓喓叫,蚱蜢又蹦又跳。久未见到丈夫面,心里又忧又烦。若能看到他,若能遇到他,心儿放下不忧愁。

登上那高高的南山,采摘鲜嫩的蕨菜。没有见我那丈夫人,心里烦闷真难熬。若能看到他,若能遇到他,心儿欢欣又舒畅。

登上那高高的南山,采摘青青的薇菜。没有见我那丈夫人,心里悲伤难言说。若能看到他,若能遇到他,心儿平静又安详。

采蘋

这是一首叙写女子采摘藻、祭祀祖先的诗。诗中具体描述了祭祀前后的种种活动,反映了当时的一种风俗习尚。


于以采蘋[1]?南涧之滨。于以采藻[2]?于彼行潦[3]

于以盛之?维筐及筥[4]。于以湘之[5]?维锜及釜[6]

于以奠之[7]?宗室牖下[8]。谁其尸之[9]?有齐季女[10]

注释

[1]蘋(píng):浮萍,又称“回叶菜”,多年生水草,可食。[2]藻:生于水底之水草,可食。[3]行潦(lǎo):流动的水。[4]筥(jǔ):圆形竹器。[5]湘:烹煮。[6]釜:没脚的锅。[7]奠:向死者供献祭品致敬。[8]宗室:宗庙。[9]尸:古时祭祀用人充当神,称“尸”。[10]季女:少女。

译文

在什么地方采浮萍?南面山麓溪水滨。在什么地方采水藻?活水沟啊浅池沼。

用什么东西来装载?圆的箩啊方的筐。用什么东西来烹煮?无脚锅啊三脚釜。

在什么地方摆祭台?先祖庙堂窗棂旁。由什么人儿来祭祖?少女恭敬又虔诚。

甘棠

这是一首怀念召伯,赞颂召伯德政的诗。召伯辅助周宣王征伐南方的淮夷,建立了很大的功勋,而且他善治四方,甚为人民所喜爱,因此人民作诗纪念他。


蔽芾甘棠[1],勿剪勿伐[2],召伯所茇[3]

蔽芾甘棠,勿剪勿败[4],召伯所憩[5]

蔽芾甘棠,勿剪勿拜[6],召伯所说[7]

注释

[1]蔽芾(fèi):茂盛。[2]伐:指伐其条干。[3]茇(bá):本指草根,此处用为动词,住。[4]败:败坏。[5]憩(qì):休息。[6]拜:屈枝。[7]说(shuì):同“税”,歇息。

译文

棠梨茂密又高大,莫剪枝叶莫砍伐,召伯曾住大树下。

棠梨茂密又高大,莫剪枝叶莫折断,召伯曾息大树下。

棠梨茂密又高大,莫剪枝叶莫弯曲,召伯曾歇大树下。

行露

这是一首描写女子拒婚的诗。一个已有妻室的男子,看中了一位姑娘,想聘娶她,并以打官司来要挟她。姑娘不畏强暴,作诗以绝其人。


厌浥行露[1],岂不夙夜[2]?谓行多露。

谁谓雀无角[3],何以穿我屋?谁谓女无家[4],何以速我狱[5]?虽速我狱,室家不足[6]

谁谓鼠无牙,何以穿我墉[7]?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讼[8]?虽速我讼,亦不女从。

注释

[1]厌浥(yì):湿淋淋的。行(háng):道路。[2]夙夜:早夜,指夜色将尽、东方未明之时。[3]谓:同“畏”。[4]女:通“汝”。无家:没有成家。家,作动词用。[5]速:招致。[6]室家,指夫妇。古代男子有妻谓有室,女子有天谓有家。[7]墉:高墙。[8]讼:诉讼,打官司。

译文

道上露水湿漉漉,难道不愿赶夜路?只怕露浓难行路!

谁说麻雀没有嘴,凭啥啄穿我房屋?谁说你家没婆娘,凭啥逼我坐牢房?即使真的坐牢房,逼婚理由太荒唐!

谁说老鼠没有牙,凭啥打洞穿我墙?谁说你家没婆娘,凭啥逼我上公堂?即使真的上公堂,也不给你作妻房!

羔羊

清代以前学者都以为这首诗是赞美在位者的。而今,有些学者认为这首诗是在讽刺当时的统治者吸食人民血汗的奢侈生活。


羔羊之皮,素丝五紽[1]。退食自公,委蛇委蛇[2]

羔羊之革,素丝五緎[3]。委蛇委蛇,自公退食。

羔羊之缝[4],素丝五縂[5]。委蛇委蛇,退食自公。

注释

[1]五:交叉。紽:缝。[2]委蛇(yí):逶迤,悠闲得意、慢慢行走的样子。[3]緎(yù):缝。[4]缝:指皮革。[5]縂:同“总”,缝合。也有说古丝八十根叫“总”。

译文

穿了一身羔皮袍,白丝横的直的缝起它。退出公府吃饭去,悠闲走呀悠闲走。

穿了一身羔皮袍,白丝横的直的连起它。洋洋自得出公府,回到家里吃饭去。

穿了一身羔皮袍,白丝横的直的缀起它。洋洋自得出公府,回到家里吃饭去。

殷其靁

对此诗的本义,历来学者有种种不同的理解。大多理解为这是一首妇人盼望远役丈夫早早归来的思夫诗。


殷其靁[1],在南山之阳[2]。何斯违斯[3]?莫敢或遑[4]。振振君子[5],归哉归哉!

殷其靁,在南山之侧。何斯违斯?莫敢遑息。振振君子,归哉归哉!

殷其靁,在南山之下。何斯违斯?莫敢遑处[6]。振振君子,归哉归哉!

注释

[1]靁:古“雷”字,雷声。其,语助词。[2]阳:山之南坡。[3]斯:含此人此地之意。违:去,离开。[4]遑:闲暇。[5]振振:信实仁厚的样子。[6]处:止,即休息的意思。

译文

隆隆雷声震天响,就在南山的南边。为何这时离家走?不敢稍闲办事忙。诚实忠厚的夫君,快快回来吧!

隆隆雷声传四方,就在南山的旁边。为何这时离家走?不敢稍息办事忙。诚实忠厚的夫君,快快回来吧!

隆隆雷声震耳响,就在南山的下边。为何这时离家走?不敢稍歇办事忙。诚实忠厚的夫君,快快回来吧!

摽有梅

这是一首情歌。一位待嫁的年轻女子看到梅子落地,产生了青春易逝的感叹。歌中对爱情的追求大胆而直白,诗风清新而质朴。


摽有梅[1],其实七兮。求我庶士[2],迨其吉兮[3]

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4]

摽有梅,顷筐墍之[5]。求我庶士,迨其谓之[6]

注释

[1]摽(biào):坠落。[2]庶:众。士:未结婚的男子。[3]迨(dài):及,趁。吉:好时光。[4]今:现在。[5]顷筐:浅筐。[6]谓:告诉。

译文

梅子纷纷落了地,树上十成还有七。想追我的小伙,不要错过好时光!

梅子纷纷落了地,树上十成还有三。想追我的小伙,吉日良辰在今天!

梅子纷纷落了地,拿着浅筐来拾取。想追我的小伙,姑娘等你把口开!

小星

这首诗反映了周代小臣为朝廷办事日夜忙碌得不到休息,而卿大夫却过着悠闲的生活,这种差距就像天上的大星和小星一样悬殊。


嘒彼小星[1],三五在东[2]。肃肃宵征[3],夙夜在公。寔命不同[4]

嘒彼小星,维参与昴[5]。肃肃宵征,抱衾与裯[6]。寔命不犹!

注释

[1]嘒(huì):星光微小且亮。[2]三五:参宿三星,昴宿五星,故称“三五”。[3]肃肃:急忙。[4]寔(shí):是,此。[5]参、昴:星宿名。[6]抱:抛。古通“抛”。衾(qīn):被。裯(chóu):床帐。

译文

小小星辰亮晶晶,三三五五在东方。匆匆忙忙赶夜路,从早到晚为着公。彼此命运真不同!

小小星辰闪闪亮,参昴二星挂天上。匆匆忙忙赶夜路,抛开棉被和床帐。命不如人莫怨尤!

江有汜

这是一首弃妇的怨词。丈夫娶了新妻,抛弃了她,她用长江有支流来做比喻,让自己尽量原谅丈夫,期待他有一天能回心转意。


江有汜[1],之子归,不我以[2]。不我以,其后也悔。

江有渚,之子归,不我与。不我与,其后也处。

江有沱,之子归,不我过。不我过,其啸也歌。

注释

[1]汜(sì):江河的支流。[2]以:用,需要。

译文

江水长长有支流,那人又娶妻,娶了新人不要我。现在不要我,你的懊悔在后头。

江水长长有沙洲,那人又娶妻,娶了新人不陪我。现在不要我,但愿归期在后头。

江水长长有沱流,那人又娶妻,娶了新人把我丢。此时不见我,唱着哭着消忧愁。

野有死麕

这是一首描写男女青年恋爱的诗。年轻的猎人遇到了一位如玉的姑娘,用猎物当礼物送给姑娘,获得了她的芳心。


野有死麕[1],白茅包之。有女怀春[2],吉士诱之[3]

林有朴樕[4],野有死鹿,白茅纯束,有女如玉。

“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5]!无使尨也吠[6]! ”

注释

[1]麕(jūn):獐子,鹿的一种。[2]怀春:指男女春情荡漾。[3]吉士:男子的美称,这里指猎人。[4]朴樕(sù):矮小的树木。[5]帨(shuì):女子佩巾,即围裙。[6]尨(máng):多毛而凶的狗。

译文

死獐子撂在荒郊,白茅轻轻将它包。有位姑娘心荡漾,青年猎人把话挑。

树林里砍倒小树,拾起死鹿在荒郊,茅草捆扎当礼物,如玉姑娘请收好。

“慢慢来呀,别匆忙!我的围裙可别动!别惹狗儿叫起来!”

何彼秾矣

这是一首描写贵族嫁娶的场面的诗,似有讽刺贵族王姬德色不相称之意。


何彼秾矣[1]!唐棣之华[2]。曷不肃雍[3]?王姬之车[4]

何彼秾矣!华如桃李。平王之孙,齐侯之子。

其钓维何?维丝伊缗[5]。齐侯之子,平王之孙。

注释

[1]秾(nóng):鲜艳美盛。[2]唐棣(dì):常作棠棣,俗称棠梨,状似白杨,能开花结果。[3]曷不:怎么不。肃:庄严而和穆,形容王姬车队的气氛。[4]王姬:周王姓姬,其女称王姬,即下文的“平王之孙”。[5]维、伊:都是语助词,含有“是”的意思。缗(mín):合股丝绳,亦称为“纶”。这里指钓绳。闻一多认为,凡《诗经》中的钓鱼、食鱼都是与婚姻、恋爱有关的隐语。

译文

怎么那样鲜艳美盛!像盛开的棠棣花。怎能不雍容肃穆?那是王姬出嫁的车。

怎么那样鲜艳美盛!花儿盛开似桃李。天子平王的外孙,那是齐侯的娇女。

河中垂钓用什么?并合纶丝结细绳。那是齐侯的娇女,那是平王的外孙。

驺虞

这是一首赞美猎人箭法高超的诗。


彼茁者葭[1],壹发五豝[2]。于嗟乎驺虞[3]

彼茁者蓬[4],壹发五豵[5]。于嗟乎驺虞!

注释

[1]茁:草木壮盛的样子。葭:芦苇。[2]豝(bā):母猪。[3]于嗟(xū jiē):是赞叹的语气。驺(zōu)虞:当时的兽官名,指猎手。一说义兽名。[4]蓬:蓬草。[5]豵(zōng):刚满一岁的小猪。

译文

芦苇茂盛真茁壮,一箭就把五猪伤。嗨,这位猎手真叫棒!

蓬蒿丛丛真茂盛,一箭就把五猪伤。嗨,这位猎手真叫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