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起疑
陆金颜难得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揉着有点刺痛的鬓角，接过秋叶送来的解酒汤问道：“世子呢？”
“世子回王府去了，说是午饭前会回来。”十一禀报着，又伸手给她揉捏，叫陆金颜舒服了不少。
“怎的就回去半天，不在王府里用过饭才回来吗？”
陆金颜皱眉，王府的午饭连多拿一双筷子都不乐意吗？
十一看出她误会了，并非王府不想留人，而是徐亦锦不愿意久呆。
“王爷听说世子病了，请了御医到王府给世子瞧瞧。”
陆金颜听得更不痛快了：“世子生病，还让他特地回去，就不能请御医过去瞧瞧？”
她想到徐亦锦带着病体回去，还得虚情假意一番，最后饿着肚子回来，就赶紧起来准备午饭的菜单。
正好十三送了食材过来，有几条新鲜的鲥鱼。
鲥鱼最为鲜美，就是鱼刺特别多。
然而剔除掉鱼刺后，余下的鱼肉又少了那份鲜美。
陆金颜想了想还是让莹嬷嬷用蜜酒做清蒸鲥鱼，最后添上姜丝、葱白和黄酒，简单却又美味。
再加上红煨肉、白片鸡、素烧鹅和两份后院莹嬷嬷种下的蔬菜，新鲜的蔬菜摘下后洗过，稍微翻炒一番，青翠欲滴，很是可口。
十一上手十分快，跟着莹嬷嬷没两天，指点几下，做菜就已经像模像样，味道跟陆金颜还差一点，却已经跟莹嬷嬷一样了。
秋叶跟着莹嬷嬷学了一年还只学了点皮毛，灶台就叫十一负责了去，莹嬷嬷能松快不少。
十三做杂活尤其快，水缸总是满的，柴火堆得一人高，每一块的切口都整整齐齐。
陆金颜知道他们都不是普通人，手上功夫厉害，却被徐亦锦带过来当杂务，倒是有些过意不去。
如今多了十四和十五，别说陆金颜，就连秋叶都快无事可做。
等了又等，日头在正中央的时候徐亦锦才回来。
陆金颜打量他的脸色还好，似乎在王府里没被欺负，就赶紧让人上菜开饭了。
徐亦锦感觉到她小心翼翼地打量，不由好笑，主动解释道：“请来的御医恰好受过我娘亲的恩惠，只说我得了风寒要休养一阵子，身子骨有些虚弱而已。”
这话肃王和欧阳莲有没相信，就不是他需要在意的了。
反正风寒会过病气，徐亦锦要在外头养病，肃王也挑不出毛病来。
欧阳莲倒是开口说王府的药材足够，下人伺候得更周到。
徐亦锦直接说院子窗口能看到烧掉的库房，心情不好，生病也不好恢复。
王府最好的院子，除了肃王和欧阳莲的主院，就是徐若恒和徐亦锦的院子了。
主院不可能换，让徐若恒把自己的院子给徐亦锦，别说他，就是欧阳莲也不乐意。
毕竟换过去之后，想换回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库房虽然烧掉了，但是徐亦锦院子里可有不少库房里拿出来的东西，欧阳莲不敢冒险，也就没继续劝说了。
肃王倒是看了欧阳莲一眼，以为她会苦心相劝，谁知道徐亦锦提出要住到徐若恒那边去，欧阳莲就不吭气了。
这是不乐意徐亦锦住过去，还是不想徐若恒住过来？
两边的院子差别不大，除了这个莫名其妙起火的库房。
肃王总觉得库房半夜起火的事没那么简单，欧阳莲却问不出什么来。
他派心腹把巡夜的侍卫和看守库房的下人都再三审问过了，的确没有任何错漏。
若是库房有问题，欧阳莲不想徐若恒搬过来就说得通了。
不过也可能她心疼徐若恒，从小住的那个院子，零碎物件多，要搬家可不是一件小事。
但是欧阳莲之前表现得对徐亦锦百般心疼，比对徐若恒还要好。
如今只是搬个院子，她就不乐意了，难不成之前对徐亦锦的好只是表面功夫吗？
徐亦锦见肃王看了欧阳莲两眼，显然起了一点疑心。
可惜欧阳莲吹吹枕边风，肃王很快就会忽视掉，又觉得妻子百般好了。
他挥手打发掉伺候的人，只留下十二和十一在附近警戒，跟陆金颜随口聊起今天回王府后的事来。
以前徐亦锦总觉得向别人倾诉，就像是在示弱一样，所以从来不做。
但是看着陆金颜的表情随着自己的话在变化，一时气愤，一时心疼，他就觉得有趣。
陆金颜气得脸都红了：“王爷既然发觉库房有不对劲的地方，不深入查探，竟然就这么不了了之吗？不过世子也不必担心，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除非她把尾巴砍了！”
徐亦锦一点都不担心，毕竟他了解肃王是个谨慎的人，疑心病也重。
这次可能没放在心上，再有下一次，下下一次呢？
欧阳莲装得再像，还是会露出端倪来。
肃王因为喜欢所以当看不见，迟早会因为不够喜欢而看得明明白白。
陆金颜用新筷子小心翼翼挑了鱼刺，把一块鱼肉放在他的碗里：“世子再不高兴，也得对自己好一点。你过得越好，那些想要针对你的人才会越难过。”
“陆姑娘说得对，”徐亦锦吃了这块鱼肉，满口鲜美。
自从住到这边来，在陆金颜的费心指点烹调之后，饭食是越发丰富和精致。
徐亦锦不用担心吃的东西里面会不会添了什么不该添的东西，食材都是十三亲自筛选过才送来的。
厨房里有十一和十三盯着，又有陆金颜精心定下菜单，每天的菜式就没有重复的。
最好的菜式总是放在自己面前，就连鱼肉都让陆金颜小心挑刺后才送过来。
徐亦锦已经许久不曾过上这样饭来张口又轻松平静日子，回去王府反倒有些不适应了。
“陆姑娘上回对陆家大房用的药香还有吗？”
陆金颜一愣：“还剩下一点，世子要用？”
她让秋叶送了锦盒过来，只剩下小半瓶的样子：“每次分量不能多用，不然高明的大夫就能察觉脉象的异常。”
“陆姑娘放心，我只需要用一点就足够了。”
徐亦锦的确只需要一点，用在侍郎夫人那位好弟弟身上。
侍郎夫人没有把鸡蛋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就等着陆家的回复，还相看了别家的姑娘。
未免自家弟弟看不上，还带上他去寺庙，用特殊的屏风叫人在里面看得见外面，外面的人却看不见里面。
好几家人迫不及待想跟吏部侍郎扯上关系，如今的吏部尚书年迈，于是吏部侍郎的权力不小。
吏部每年有考核，上中下三等，若是能有一个上，便能留下当京官，即便是在京里的七品芝麻小官，都比外放的五品官员来得体面。
吏部侍郎自然看不上这些小官的家眷跟自家联姻，侍郎夫人那位弟弟的续弦却用不着高门大户，于是自荐的、介绍的人就相当多了。
看了一上午，侍郎夫人也累了，进屏风后面没见自家弟弟，丫鬟禀报说是他突然腹痛去如厕，却迟迟没归来。
就等到跟着伺候的小厮哭着回来，说是她弟弟被打破了脑袋。
侍郎夫人天旋地转险些晕厥过去，咬牙切齿道：“是谁，居然敢对我的弟弟动手？”
“是陆家大房的么子，叫陆晓志的。”
陆晓志就在茅房里，侍郎夫人很快把人抓住扭送回去陆家。
大老爷听说后险些晕过去：“怎么会，晓志怎的对侍郎夫人的弟弟动手了？”
谁不知道侍郎夫人有多宝贝这个弟弟，含在嘴里怕化了，放在手里怕摔了，如今居然被陆晓志打破脑袋，两家联姻的事恐怕要黄了，还得承受吏部侍郎的怒火！
大夫人对五花大绑的陆晓志心疼坏了，等吏部侍郎家的下人走了，才敢哭天喊地道：“你看看儿子被打得遍体鳞伤，就没一块好肉。就算是吏部侍郎，这也太过分了，他才多大，不问青红皂白就动手！”
大老爷头疼：“慈母多败儿，还不是你把他宠坏了？而且他先动的手，把人家脑袋都打破了，侍郎家的人没直接打死他就不错了。”
嘴上不客气，他对么子也是心疼得不行，请了最好的大夫过来，只说是皮外伤，却要卧榻歇息。
“如今只能把家里的银钱都奉上，看看能不能让侍郎夫人消气了。”
可惜第二天大老爷亲自登门道歉，却吃了个闭门羹。
侍郎夫人身边的嬷嬷直接道：“少爷还昏迷不醒，这事夫人意难平，大老爷所盼之事怕是不能成了。”
大老爷吓得把一大块银子塞给她，嬷嬷这才勉强说道：“等少爷醒来，老奴帮忙说几句好话看看吧。”
这一等就是三天，大老爷吃不好睡不好，整个人瘦了一圈，才等来了侍郎夫人的口信。
依旧是那个嬷嬷，笑眯眯地道：“少爷醒来了，想着和气生财，勉强劝说夫人不继续追究。”
大老爷这才刚松口气，又听她继续道：“但是陆公子做错事不能没有任何惩罚，若是能过来亲自照顾少爷，那是再好不过了。”